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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求得顾明月原谅,林芙兰找到衙门里的厨房,从那些带给炼大哥的东西中拿出一只处理干净的鸡放到锅里炖了起来。
“小姐?”顾明月刚刚翻过身,就听到一道柔和的声音:“现在都日上三竿了,您还不起床啊?”
“你是谁?”顾明月睁开眼睛,看看屋里的环境,又看向站在床边的一个四十上下的妇女,“这里是许县县衙吗?”
“正是”,张妈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妇人,笑着上前把半开的帐子挂好,“我是大人雇来做饭的,您喊我张妈就行。小姐,您从昨晚到现在可整整睡了五个时辰呢,快起来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大人昨晚再三交代我好好照顾您的,可不能把您饿着了。”
顾明月听她说话轻声细语的,态度也很是亲切,就笑了笑:“我爹呢?”
“您说的是那位顾老爷?顾老爷也来看过您好几遍了,见您一直不醒,刚出去叫大夫了”,张妈从桌上捧来一套湖绿衣衫,满脸笑意:“这是大人早就给您准备好的衣服,我来帮您穿吧。”
“这个不用”,顾明月听到她爹去叫大夫了,心里无语无语的,昨晚医婆给她擦药时,她迷迷糊糊地都知道,大夫后来又把了脉,还说没什么大事呢!
顾明月笑道:“张妈,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好的”,张妈把衣服放到床边,抬头看了眼顾明月,顿时就哎呦一声,“府衙里的蚊子太多了,看把小姐给咬的,我去给您拿药。”
顾明月莫名所以,穿衣服时才看到小手臂上一个大红点,可能睡着时被咬的,她现在也不感觉痒,便也没当一回事。
张妈却是很快拿着药膏转回来:“这是回春堂做的药膏,涂上去不仅能止痒还有防蚊虫的功效,小姐快擦擦。”
“谢谢你了张妈”,顾明月正在洗脸,“放到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就擦,其实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痒了。”
张妈把药瓶放到桌子上,转过身去收拾床铺,“小姐皮肤白得就跟那雪一样,那一片红印子,任谁看了不心疼得紧…”
张妈边收拾边说话,好一会儿都不带停的,顾明月便也笑听着,洗好脸就坐下来沾些药膏涂在手臂上,胳膊上方还有两个,她正挽着袖子擦药膏,林芙兰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走进来。
“翩翩,你醒了?”她把碗放在桌子上,坐在旁边,有些尴尬道:“身上没什么大事吧?顾叔给你请大夫去了。”
虽然那时不怨林芙兰,顾明月却再难和她亲近起来,她笑笑,平淡道:“我没事。”
“翩翩,你怪我吗?”林芙兰垂下头,泪珠滴在手背上,“昨天,我只是太害怕了,那人那样羞辱我…我现在回想,都觉得没脸见人,说了些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翩翩,你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和我生气。”
“况且”,林芙兰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带着几分埋怨道:“若是欧阳端把我也一起带出马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明月擦药的动作顿住,她不想跟林芙兰争辩什么,昨晚的情景真的说不出谁对谁错,可她却听不得对阿端的埋怨:“阿端只是普通人,没有四只手,怎么能把两个人同时带出来?”
“是啊,所以说是我活该”,林芙兰笑道,“如果带着护卫的是我,那一定是先救我的。”
顾明月皱眉,站起身道:“你如果觉得是我们没保护好你,你可以去向炼大哥说。”
一大早跑到这里向她告阿端的状,没听说过疏不间亲吗?
张妈听这两位姑娘的话不对劲儿,便脚步轻轻地出了门,一个自称是大人的未婚妻,一个是大人看得如眼珠子一般的妹妹,待会儿吵起来,她还真不知帮谁好。
林芙兰一下子握紧双手,苦笑道:“翩翩,你明知道炼大哥更疼你,我对他来说是什么?不过是个一时兴起要定下的未婚妻!因为你被匪徒抓走,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耐,我还能跟他说什么?”
这意思是我们姓顾的一家人欺负你一个了?顾明月深吸口气,想起林弛在海外对她的各种照顾,淡淡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翩翩,我也不是要说这些的”,林芙兰叫住就要出去的顾明月,“昨天你被带走,我就一直在后悔,幸好那匪徒还算守信,你好好的回来了…你能原谅我昨天的话吗?”
如果不是穆蕴让人跟着她,又及时赶来,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的?顾明月眼光冷冷:“不可能。”
“翩翩,你没事不是吗,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林芙兰激动地站起来,眼中泪光不断,“那个匪徒说,如果你不去,他就要把我…先奸后杀,你不一样啊,你还没长大,歹徒根本不会对你一个小女孩…”
“这话你问问自己的心,你信吗?”顾明月蓦然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林芙兰,一字一句问道:“林芙兰,你信吗?”
林芙兰无措地躲开她的目光,一直重复:“你还小,你还小啊,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不一样的。”
“小就是理由吗?”顾明月冷笑,“还是你觉得,我还没及笄,就算真的被人怎么样了,那过两年及笄的时候谁还会记得?你怕那种伤害,我也怕,所以请你不要一直强调我还小。事情已经过去,我不会再提,不会怪你的做法,但也不会像你说的原谅你,再和你像以前那样相处。”
话落,顾明月转身出去,林芙兰怔怔,继而快步追出,拉住顾明月的手腕就跪下来:“翩翩,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吧,炼大哥那么疼你,不然他也不会原谅我的。”
林芙兰的话又急又快,顾明月却差点被气笑,果真就如爸爸说的,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以前她怎么会觉得林芙兰和林弛是一样的自尊自强的人?
不,她的确自尊自强,对人也友好大方,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事,顾明月实在不会想到她是这种人:自己的清白重如生命,伤害没真的造成就该被原谅?
顾明月摇头,抽回自己的手腕:“那是你们之间的问题,想求得顾炼的原谅,你不该从我这里下手。”
不过,顾明月觉得林芙兰真是想太多,顾炼或许会一时怨林芙兰,毕竟自己是他的堂妹,关系还不错,可他们二人却是未婚夫妻,恐怕不过三日就会和好。
“翩翩,我们以往关系那么好”,林芙兰声音哽咽苦涩,“我求求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没看到,炼大哥昨晚看我的眼神,他简直恨不得我去死啊。”
她说着就大哭起来,幸亏县衙除了张妈、扫地老仆和一个跑腿小厮就没什么人,否则这位没进门夫人的脸面就得丢个干干净净。
顾明月却没有一丝动容,这种能附和着匪徒一起把她往坑里拉的人,即使她再无奈,即使她是自己的亲姐妹,顾明月也不可能原谅。
“如果真如你说的,顾炼看你的眼神是恨不得你去死,那我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奉劝你一句,这样的男人你最好别嫁。”
顾明月说完就快步离开,后面却清晰地传来林芙兰的哭声:“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若不然,我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清白?我怕他嫌弃我啊。”
顾明月皱眉,脚下的步子却更快,她刚才说的的确是真心话,前世让她明白一个道理,不管一个人为人如何,但若不能把爱人放到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这样的人就不值得结为伴侣。
固然顾炼是因为站她一边而对他的未婚妻怒目相向,但站在旁观者立场,顾炼这种情绪若一直持续,那就是未婚妻在他的心中重不过家人,这样的人还坚持嫁,不是明等着吃苦吗?
然而顾明月现在站的不是旁观者立场,她走到县衙门外,再听不见林芙兰的声音时,满心里都是在骂顾炼眼瞎,读书那么好,怎么看人就不行了?
顾明月摇摇头,决定不再多想,林芙兰那么喜欢顾炼,自然会将他看得很重,若是面对危险,那肯定是宁可自己涉险的。而她和林芙兰只是朋友,面对危险,她当然以自己为重了。
“明月”,正想着,欧阳端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怎么蹲在这里?刚才我听到主院那边有说话声,林芙兰找你去了?”
顾明月仰头看了欧阳端一眼,“你还有伤,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见她不说,欧阳端也不追着问,单腿弯膝,和她一起蹲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边:“都是一些皮肉伤,不妨碍我活动的。”
“那也要好好养着”,顾明月轻轻戳了戳他两只手上的白伤布,“你啊,以后不要再像昨天那样,为了救我就什么都不管了。他们那么多人,你一个人跟过去,多危险啊。”
欧阳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沉默片刻还是道:“没有顾叔我恐怕那天就被狗咬死了,顾叔让我保护你,我的命就是你的。”
“你是不是傻啊?”顾明月瞪他一眼,见他眼神坚定半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她再次戳了戳包裹的厚厚的伤布,“这样吧,你今年十五了吧?”
欧阳端道:“十六。”
“好,十六”,顾明月无奈,“你这命给我五年就成了,到你二十的时候,你的命就是你自己的,行不行?”
再重的厚恩,五年也报完了吧。
欧阳端垂眼,她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刷过他的心头,清澈到底的眼中全是他的影子,对他的关心也是那般清澈…
欧阳端内心不由苦笑,我那么说,只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跟在你身边,不过二十就走也好,那时你肯定找到了另一个能陪你一辈子的男人。
“你们俩个蹲在这县衙门口做什么”,顾攀远远看见自家闺女那不优雅的蹲姿,太阳穴就忍不住突了突,“回家去,让大夫给你们都把把脉。”
主院屋里,大夫闭眼诊脉,片刻后收回手,一边示意另一位病人坐过来,一边对顾攀道:“顾老爷,贵千金身体已没什么大碍,不过你若不放心,再喝两天的安神汤剂也可。”
顾攀连连点头:“听大夫的,那就喝,我闺女有点心悸之症,昨天又受到些惊吓,真的没问题吧?”
大夫知道这是县太爷的叔,所以言语态度都极为客气:“顾老爷尽管放心,没问题。”
“好好”,顾攀搓手,“您给我这侄子再仔细瞧瞧。”
没机会说话的顾明月拉拉父亲的袖子,低声道:“爹,我不想喝药。”
“闺女,这个药必须得喝”,顾攀同样低声道,“爹昨儿还喝了两碗压惊药呢,你怎么也得喝两天安神汤,这个不太苦,爹待会儿去给你买点果脯,听话。”
顾明月无语看向窗外,怎么这一觉醒来,在爹跟前像是小了七八岁?
“爹,你身上的伤什么时候换药啊?”看到外面明亮的太阳,顾明月突然转过头,“我给你换药。”
“爹自己就换了”,顾攀摇头,“你是不是才起来,吃过东西没呢?”
“我早饭午饭一起吃”,顾明月笑着晃晃父亲的胳膊。
见这顾老爷请来了大夫,张妈也就跟了过来,这时便笑道:“饭菜就在厨房里温着呢,老爷小姐什么时候吃都可以。”
顾明月问道:“炼大哥一般都忙到什么时候?”
“这个可说不准”,张妈道,“大人很是勤勉,有时午饭都直接在外面吃,今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