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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不要着急嘛”,平伸着伤腿坐在沙堆上的中年商人笑道,“老邹他们不是还没回来。”
“我连只蝎子都没看见”,长毛说道,“他们能找到多少…”
突然,旁边的浓髯大汉捣捣他,示意看向东方:“他们找的东西真不少,还有一根柏杨树干呢。还是东边,沙漠深处,好东西多!”
长毛抽了抽嘴角,看着收获不少的几人:“那边的仙人掌有很多?”
几人走近了,宋知笑道:“是啊,没走多远顾姑娘就发现一片仙人掌,路上还看到一只沙鼠,可惜那东西蹿得太快,没捉到。”
长毛不说话了,见这一行七八个人,人人手里都没空,而自己和胖熊、卢三几人却是只找到两棵仙人掌,实在无颜面对这些收获颇丰的人。
宋知注意到他们几人什么都没有带来,拍拍长毛的肩膀,同情道:“你们别多想,明天跟着顾姑娘,肯定能找到很多吃的东西,现在先把树干劈成小段吧。”
“有柴了啊”,中年商人爬起来,拖着伤腿上前,满脸笑容道:“今儿晚上可不用挨冻了,要没柴,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今晚。”
几个商人闻言都忍不住看了眼他腿上流脓的伤口,小胡子扯个笑说道:“老刘啊,放心吧,咱们都是大难不死的人,这点小难还撑不过去?”
因为这次找到的仙人掌非常多,顾明月给中年商人二十几块,“大叔,你可以挤一些仙人掌的汁清洗下伤口,晚上你睡得离火堆近一些,别让伤口冻住,慢慢地就结痂了。”
“哎”,老刘没有推脱,把仙人掌都接了过来。人小姑娘拖着他跑那么远,就是救他一命的恩情,前两天还把糖分给大家吃,这时再客套就太虚假了。
长毛看见这一幕,想到早上时的无理指责,脸上发热,握着长刀只管闷头砍树。
沙地上很快跳动起橘黄色的火苗,十几人围成个大圈坐在周围,向着温暖的火堆,终于有了交谈的心情。
“这些可恶的离国人,常年来就他们喜欢劫掠我们行商,朝廷不追究,还与他们通婚姻之好。他们竟然还来这一招”,邹大伯把一块削了皮的仙人掌啃得咔嚓响,“朝廷这次总不能还讲究什么大国气度以礼回别人的钢刀!”
“这群东西就是狼,必须闷棍打死”,老刘说道,“否则边境就永远都别想安宁。他们一旦没有东西吃,就会聚集起来骚扰关内。”
说着抚向伤腿,眼中闪动泪光:“朝廷派了那么多兵,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一趟买卖,没想到货物丢了不说,连带的两个忠仆都丧了命。”
火堆噼啪,一时寂静无比,隐隐的有狼嚎声传来。
年轻人打个寒颤,看向狼嚎的方向,声音发抖道:“不会有事吧。”
有人笑道:“瞅你这胆儿,有狼过来了还正好呢,逮两只烤肉吃。”
风雷门五人看看说出这句话的商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几个连人血都没沾过的商人,想要吃沙漠里这些只吃人长大的狼,先不说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捉到狼,恐怕连吃的胆子都没有。
242 不知
“明天”,顾明月把身上的火红披风解下来给穆蕴披上,躲在他怀里,看向众人道:“我们往东走吧。”
“东边至少还有二三百里的沙漠”,长毛摇头,小姑娘不会觉得东边的仙人掌多那边就好吧。
“万一沙漠边还守着离国羌国士兵呢?”顾明月说道,“东边长着很多仙人掌,证明那边地下的水分比较充足,很可能有个绿洲。而且你现在不是也找不到路吗?”
“…”这小姑娘说话还挺噎人,长毛道:“粟裕关以及周围几个关口都有兵,不可能让那些兵崽子逍遥太久。还有啊,顾姑娘,我告诉你,这个沙漠里没有绿洲,你别抱希望。我们是万万不能再往东的。”
宋知看向顾明月:“长毛曾经穿过这个沙漠到东边去看过,听他的没错。”
“我们已经决定往东走”,穆蕴说道,一下下顺着顾明月略有些干涩的长发,“粟裕关那天白日烟火升空,恐怕早被离国人占领了。”
此话一落,众人见变了面色。
卢三不怎相信道:“不能吧,就那几千兵?粟裕关可是一个大关,关内三千精兵呢。去年五千人来攻都没攻下,就那几千兵!”
其他人面色沉重不语。
穆蕴淡淡道:“不是预谋已久,离国羌国敢在中途伏击送嫁队伍吗?”
既然预谋良久,那肯定有周密的安排。
没人再说话。
“睡吧”,穆蕴抱着顾明月躺下来,用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像裹在一个蚕茧里面的两人,围坐在火堆旁的人饶是心情沉重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虽然三个夜晚他们都是这么睡的,这个时候更不用讲究,但众人总有种感觉,好像对他们来说困在沙漠中与在风景秀丽的地方游玩没什么差别。
…
隐隐的狼嚎声响了大半夜,天将亮时,沙漠才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穆蕴睁开眼睛,见怀中的翩翩睡得香甜,唇角勾起一个笑容,轻轻在她冒着温热气息的脸颊上亲了两下。
看向远方,目光深沉。
昨晚的狼嚎声有些不对…离国有一个行业叫驱狼人。
驱狼人与狼同吃同住,能将一群野性天成的狼驯得比狗还听话,他们还能够通过狼的嚎叫声辨别简单的信息,可以说有时候一群狼比上千士兵更好使。
比如在追赶逃入沙漠中的人时。
…
沙漠边缘,离国士兵已经将有用的东西收拾起来,*百尸体则被他们堆在一起焚化了。
营帐内,两个将官盘坐在羊毛毡上,看着跪坐在对面的一个满脸鱼鳞斑的弓腰老人,其中一人正在问:“怎么样?我国进去沙漠中的那些兄弟,有没有和你这些狼汇合?”
“军爷们凶多吉少”,弓腰老人没什么表情,“我的狼昨晚只咬死二十五个大庸人,他们似乎很厉害。”
“他们厉害?”另一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庸最厉害的兵,那位李将军,还是被属下护送着,才逃进沙漠里呢。你的狼又不会说人话,做不得准。我们再等一天”,说着看向同伴,“如果还没有人出来,我率队去接应。你在这里看着,只要大庸人出来,全部射杀。尤其是他们的公主和那位李将军,然后割掉他们的头,祭奠敏娜公主和支大人。”
同伴神情严肃的点头。
弓腰老人沉默无言,等这两位将官摆手,才后退着出了营帐。
他看向黄沙一片的沙漠,脸色凝重,这个塞客大沙漠里,竟有一个巨大的阵啊,困进去就出不来的。
他不敢现在召回狼群,只希望宝贝们能多活着几个出来,千万不要乱走踩到阵里。
狼群即便再聪明,也看不出沙漠里有什么阵,更猜不到主人的想法,它们只知道循着气味追踪散落在沙漠里的人,然后一口咬死,如果肚子饿的话就吃掉他们。
离国将官根本不担心这些狼有可能伤害到己方士兵,一来沙漠里大庸的人数远比他们派去追杀的人数多,二来他们这些生活在风沙里的人和生在繁华地的大庸人味道差很远。
狼宝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正如他们所预测的,在已过去的三天三夜里,群狼没有伤害一个羌离士兵。
太阳出来,沙漠中一片烁金。
一头牛犊大小的狼在沙地中嗅闻,它身后跟着二三十头体壮凶猛的狼群,然而那些狼的体格没有一个超过它。
头狼突然朝着某个方向低吼两声,迈动四肢无声前行,越走越快,四蹄抬起落下,渐渐成一条直线飞奔开来。
后面狼群加速跟随。
…
“百夫长”,萎靡的离国士兵突然睁大眼睛,“那那是狼群,我们怎么办?”
已经被困在这个地方一天一夜的离国士兵,精神早就趋于崩溃,此时看到最前面迎风奔跑目露凶光比一头牛犊还显得高壮的头狼,差点掩面大哭。
百夫长拿起长枪,戒备地指向遥遥过来的狼群。
然而狼群却在距离他们有十几尺的地方停下了。
二十几个士兵丝毫不敢松懈,手持长枪看着那群狼眼睛眨也不眨。
他们没想到那群大庸人这么能跑,他们追了三天甚至一个都没找见,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被沙漠困住了。
三天下来,除了早晨结在铁枪上的霜花,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握枪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别说这么多狼,只前面那一头,他们对付起来就很吃力。
头狼迈动前肢,百夫长立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这边似乎有什么令它惧怕的东西,片刻后,头狼扭头,继续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直到狼群跑远,百夫长才一下子扶着枪杆坐在地上。
“百夫长,我觉得”,一个小兵不那么确定道,“刚才那些狼,好像是吉大老人养的。”
此话落下,又有几人点头附和。
“怎么不早说?”百夫长跪起来,看向狼群消失的方向,懊恼道:“它们刚才,很有可能是来带我们走出这个怪圈的。”
哀嚎后悔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来,有个年纪不大的士兵甚至抹了把眼泪。
百夫长扶着枪站起身:“我们朝着狼群刚才站的地方走,一定能够走出去。”
头狼的确是闻到熟悉的气味,想要来和自己人汇合的,然而它对危险的敏锐感觉超出人类想象。
它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阵,却强烈的感觉到那片站着一群自己人的地方很危险,所以犹豫片刻,他决定带着自己狼行动,不和这些愚蠢的人类合作了。
一群狼在沙地上飞奔,惊得两只拱出沙子找东西吃的沙鼠快速缩回去,钻到沙层深处。
…
婢女捧着一个面饼子递给庄玉公主,饼子却马上被用力地打下来,滚在沙子里。
“公主”,婢女的嘴唇青紫,还没有从夜间的严寒中恢复过来,拾起面饼握着,“只有面饼子了,您将就着吃点吧。”
这面子是士兵从刀上刮下来寒霜,等霜化成水,倒在他们随身带的面粉中搅拌搅拌,双手团成球再按成饼夹在火上烤出来的。
霜水毕竟不多,面饼子开着许多裂纹。
庄玉嫌弃地看了眼沾着沙子的面饼,如此粗陋的食物,还是那些不干净的兵用沾过血的刀上霜做出来的,她宁可饿死也不吃。
“你们去给我找些吃的”,但已三天没吃饱的肚子不答应,庄玉摸着腹部,朝围坐在火堆旁一语不发的士兵大声道,“快去啊!”
这一行人有将近四十个,可以称一声主子的有王廉高居平,还有公主和三个郡主,六国使者大人,以及昨天下午与他们遇到的李度、李敬几人。
本来他们逃到沙漠中的人有一百多,但是三天三夜过去,抵抗力弱的十几个婢女冻死得只剩下两个,前天被离国士兵追上,死伤三四十,昨晚被狼群围住,又死伤三四十。
在缺吃少药的酷寒沙漠中,伤基本和死没差别,受伤的人大部分都被他们在行走中自觉不自觉地丢下了。
昨晚与狼群搏斗中,李度腹部被抓伤,若不是他意志力坚强,也早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