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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一这个皇城统领已经上任两个月,但他竟因为一时大意而漏过了皇帝这边的异常,本以为是个无能的草包,谁知他却有胆子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果不是夫人聪敏和爷避过了这一劫,他施诚有百条命也赔不起。
虽然自己已经不是庚辰组的人,不用再领组内的惩罚,施诚还是很过意不去,因此这些天他几乎不眠不休地查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
如今所有人主谋都已合理死亡,只差这个皇后了。
本来凭癸组的本事,让皇后同样合理死亡再简单不过,爷却没让癸组的人动手,反而要摆在明面上逼之陪葬。
乙一好歹在康府做过三四年幕僚,细想之后自然明白爷此举是要狠狠震慑天下人。
至于名声,肯定会不太好。
皇后听到这话,站起身挥袖大喊道:“他凭什么,不过一个宰辅,他凭什么处置本宫一朝之后的生死?”
“穆蕴,你太猖狂”,此时得到消息的前朝,好几个年老大臣义愤填膺地奔到议事处,指着穆蕴就是一通大骂,“皇后是一国之母,岂容你几句话定生死?陛下生前你独揽大权,这些就不说了,如今陛下驾崩,竖子你安敢让陛下到阴间也不安宁?”
穆蕴笑了笑,语气平淡道:“皇帝死了,我送他妻子给他陪葬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几位老大人这是做什么?质问本相?”
“你”,几人气结,其中一人道:“敢问如果穆相死在你那夫人之前,家中仆人依仗权势逼迫主母殉葬…”
话没说完,一个折子袭来,将那人砸了个满嘴血沫,三四颗牙齿随着那人疼得合不住的嘴落在地上。
现场一时寂静无声。
穆蕴说道:“别拿本官的仁慈当好欺负,滚。”
这些想找大臣价值的人走了,穆蕴手下的以赵广成为首的二三十名官员紧跟着同来觐见。
以前在礼部待过的文明最先小心地开口,“爷,您让皇后陪葬,此举于礼不合,恐会受人诟病…这…您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
穆蕴扫了这些人一眼,“对于百姓来说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敬畏谁,你说谁还敢诟病本相?”
文明低头不敢再说话。
赵广成从大局出发又劝了两句,见爷面露不耐,只好示意众人回去。
皇后于皇帝驾崩后第六日午时自缢殉葬,朝堂上的气氛越发沉闷。
凡是自认有几分读书人操守的大臣,这一日都称病不来,来的都是打从心底儿畏惧这个心黑手黑还不要名声的穆相,一个个连呼吸都放得轻不可闻。
穆蕴见朝中有好些空位,却半点不着急,甚至还笑了笑,让这些依旧到来的臣子去议事处,主持起大庸第一次议事会。
现在百官最关心的莫非是皇位继承人问题,到如今皇帝已经驾崩七日,马上就要发往皇陵,但最有话语权的穆相却矢口不提新皇人选和登基问题。
他们心里都在打鼓,暗想是不是穆蕴想要趁机篡位,这也是那些大臣坚决抵制皇后殉葬,此时又在家中闭门不出的最根本原因。
如果穆蕴篡位成功,凭他的能力,以后定是乾纲独揽,他们这些臣子恐怕会完全沦为下人。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穆蕴在下任皇帝的选择上从头到尾都是按照规则来办的。
大庸是嫡长子继承制,然而此时中宫没有皇子,便顺延到生母地位最高的二皇子身上。
纵然有人收到宫妃的礼物想要帮其他皇子说几句话,此时却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反驳什么。
新皇这一日择出,第二日便登了基,登基程序十分潦草。
此时众人已经看出来,新皇只不过是穆蕴扶植起来的傀儡,但几天之后,议事会又一次召开时,众人再度被穆相的胆肥程度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仅使这一任皇帝成为傀儡,还准备用律法规定下来使以后的历任皇帝都成为傀儡。
皇上只有代表国家宣布战争、访问别国等一些参赞大臣需要做的事,奏折之类全部不必皇上过目等等。
议事会大臣听得满脸蒙逼,这穆相就不怕被先皇他们的英灵找上门,就半点都不关心后世的名声?
总的来说这对众臣来说是件好事,提出反对意见的几乎没有。
谁没有等穆相致仕后也捞个相位坐坐的想法?这一来,他们也不用沾任何骂名。
因为这些事,朝廷各个衙门进来都很忙。
穆蕴在家待着的时辰也比以前缩短了一个时辰,顾明月不想刺绣的时候,就捧着账本坐在书桌前一笔笔细看,等穆蕴回来有不明白地再问他。
照影端着厨房新做出的茶点进来,掀帘子时带进些冷风。
“小姐,吃些东西歇会儿再看吧”,她将茶壶杯碟一一放在桌子上,“爷走前嘱咐了,让您不要一直坐着,您起来走走。”
顾明月捏了块玉兰花点心放在嘴里,站起身伸了伸懒腰,问道:“天好像阴了,下雪了吗?”
“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我看也不过片刻就要下起来的”,照影说着倒杯热茶递给顾明月。
顾明月捧着茶杯走到门口,掀开帘子看向阴沉的天空,“今年还没下过雪呢。”
写意拿了件厚厚的披风过来,提醒道:“夫人如果想出去,里面也多加件衣裳吧。”
“不用,这件披风已经足够挡风了”,顾明月谢过这丫头的好意,将茶杯递给她接过来披风自己披了,随即捧着茶杯向旁边的小花园走去。
刚出主院门,就见一个小丫鬟脚步匆匆地走来。
“有什么事?”顾明月问道。
小丫鬟连忙施礼,“回夫人的话,徐家三夫人带着个戴孝的女子来了,说是有事想求您帮帮忙。”
同写意一起跟在后面的婢女流觞上前一步提醒道:“夫人,徐家是爷的外祖家,徐三老爷是爷的亲舅舅。”
顾明月笑道:“那就是不见不妥了”,继而吩咐那小丫鬟,“请她们进来吧。”
…
“拜见表嫂”,一身孝衣面带轻愁的柔弱女子上前施礼。
顾明月打量她一眼,暗想果真老话说得对,要想俏一身孝,只是不知道徐三夫人带着这么一个弱柳扶风的还在热孝中的女子来她家做什么。
没用顾明月问,徐三夫人已经拉着那女子坐下来,心中骂顾明月摆架子,面上却是苦笑道:“外甥媳妇,她叫苗素月,是我娘家侄女,说起来这名字上倒是和侄媳妇有缘,只是命却和您没法比。这孩子从小失母,跟着三舅母的老娘长大,好容易大了定下门亲事,那男方却在和人赛马时巅下来摔死了。打那儿我家月儿就不知怎么被传出个命硬的名声,这不半年前刚刚新定了门亲,那男子又被乌鸦啄瞎了眼睛。月前她祖母又病逝了,她的名声便被有心人传得越发不堪。我啊只好将她接到我家来,谁料想咱家也开始不顺起来。”
徐三夫人说到这儿顿了顿,抬眼看看那外甥媳妇的脸色,竟是平平静静的?好歹是个小女娃,听了这些竟不心软?
本还想着不用等她说完,这小媳妇肯定得主动说留素月住一段时间,现在看来还得她把话说明白。
徐三夫人心里有气,但是为了给侄女谋一个好前程,她不得不低三下四一些,只要能让素月在穆家暂住几个月,这个毛丫头还不够侄女一个手指头捻的。
说不定不用多久,相爷夫人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做了。
想到这儿,徐三夫人总算顺了顺气儿,正要开口,对上那毛丫头似笑非笑的澄明目光,她竟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哎”,徐三夫人侧头,拍了拍侄女的肩膀,叹道:“我特地找相师给月儿看了才知,非是这孩子命硬,实在是我家不够贵,养不起这么好的姑娘。相师说,若是强留,只怕咱家也要不好。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送姑娘到一个极贵的人家住上半年,过了她十六岁的生儿,自然万事大吉。舅母想来想去,咱家称得上是极贵的,也只有含彰这里了。外甥媳妇,你发发好心,让你这个妹子在这避上半年的风头,等半年一到,舅母立即来接她走。”
顾明月很想问一句,我像傻子吗?怎么一个二个都拿我当傻子耍呢!
她不说话,客厅内便有一种难言的尴尬。
苗素月再次起身盈盈一拜,“表嫂,只要给我一处遮顶的瓦便好了,素月不想再看到身边人有什么不测。”
顾明月道:“我家只有我和含彰,如果住进来一个陌生女子,恐怕会对你的名声更不好。”
“什么陌生女子啊?”见她肯说话,徐三夫人忙笑道,“都是亲戚,你们和亲姐妹有差吗?”
顾明月拿手帕堵住嘴,忍住那阵儿反胃的冲动。
正在这时,穆蕴带笑的声音传来:“什么亲姐妹?我怎么不知道我家夫人什么时候多了个姐妹?”
“含彰回来了”,徐三夫人登时双眼大亮,急忙起身拉着苗素月上前见礼,“素月,快见过你表哥,含彰还记得月儿吗?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呢。”
苗素月低着头,羞怯地看了穆蕴一眼又急忙垂眼,优美施礼,声音柔软:“素月见过…”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却已经走开了。
穆蕴来到顾明月旁边,轻拍她的后背,皱眉问道:“脸色怎这么不好看?哪儿不舒服?”
“恶心”,顾明月淡淡瞥了穆蕴一眼:整天招蜂引蝶。
穆蕴无辜地看着她,训斥旁边的一众婢女:“眼睛都瞎了吗?没看到本相夫人的脸色不好,还不滚出去请大夫?”
徐三夫人和苗素月闻言,脸上又是气又是羞,神情极为精彩。
“含彰,你月儿妹妹…”徐三夫人说道,强忍着难堪。
穆蕴这才似看到她们一般,疑问地看向顾明月:“翩翩,这是你家的亲戚?我怎么没见过?”
徐三夫人的脸顿时被气成猪肝色,苗素月也微微晃了下身子,看着更加弱不禁风惹人怜爱。
不过现场没人欣赏她这份儿柔弱之美。
徐三夫人上前一步道:“含彰,我是你三舅母啊,一个月前你大婚,我还给你送贺礼来了,怎么转眼就说不认识呢?”
“舅母?”穆蕴看她一眼,“原来是徐家的人,我记得之前跟徐大老爷说得很清楚,徐家人再敢来我这儿攀亲,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说着坐在顾明月旁边,拿住她的手握在手里,语气微冷:“怎么,徐家嫌现在的日子不太舒坦?”
“你,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说话?”徐三夫人不可思议道,“俗话说姑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还能不认这一门亲是怎地?”
“表哥”,苗素月突然说道,“你是因为当年的是怨我姑妈他们吗?他们也都是无奈,那件事和徐家并没有多少关系啊。”
穆蕴冷眼问道:“这又是哪根葱?”
徐三夫人虽然内心气急,还是强打笑脸把苗素月的来历和现在的窘境说了说。
“怪不得命硬把家人都给克死了,此女心就硬得很啊”,穆蕴摇头,看向徐三夫人时语气更冷,“送这种人到我府上,不知徐三夫人打的什么主意?”
徐三夫人马上就要辩解,穆蕴却是懒得听了,挥手对客厅内的婢女婆子们道:“赶出去,什么乌七杂八的人也敢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