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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向来是最为谨小慎微,从不敢做逾越身份的事情。对于齐念她从来都保持着相应的距离,似这般亲密的举动贴心的言语,当真是头一次。
这本只是很寻常的安慰人的话语,但听在齐念的耳中,却忽得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姨母在过世之前,本应是很想将藏在她心中一辈子的秘密交代与齐念,但她却并没直接便说了,而是让齐念自己选择,是要知道,还是不要。
她虽心中千万个不想那事随着她深埋于地下从此再不能大白于天下,但她于齐念的身后情分,却始终都不忍叫齐念尚不过小小年纪,就要背负那样深沉的重任。
她说齐君良已经为齐念做下了决定,那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想通了这一点,齐念心中当真是好受多了。
她为姨母施了针本可让姨母能再支撑一夜,却在她不过一个转身,便被姨母自己亲手一根根的拔去了。
姨母是很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的。
既然这样,她便定然不会叫姨母失望。
齐念那双漆黑湿润的剪水眸里清晰的倒映出了林氏的身影,她勉力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笑容,“多谢三姨娘的关心,我很好。”(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九十四章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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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正好将棺木抬入了厅堂,林氏携着齐念亲自去了慕容氏的房中,温声道:“四小姐,咱们好好的送了二姨娘这最后一程,自此以后再想起她也不要伤心落泪了,因为你与二姨娘的情分上,是善终了的。”
齐念乖巧的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忍了眼泪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亲手帮姨母换上了寿衣,直至看着她被装殓入棺时,齐念都不曾再落一滴泪。许是凡人的眼泪太过沉重了,既然姨母如今已然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在哭过伤心过之后,实在是不该再叫她放心不下,不能好好的离去。
在合上棺盖的那一瞬间,齐念在心中默念,姨母,永别了。
虽是悄然无息毫无动静,但在她的眼中却是如同轰然倾倒了一座巍峨大厦,尘埃四起灰尘遍布,恍如隔世荒凉沧桑。
齐念终于疲倦的阖上了双眼。
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然是三日后艳阳高照的晌午了。
这几日齐府实在是动荡不安人心惶惶,似是自老爷遇险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如同丝丝扣扣紧紧的牵连着纷纷悄然失控,已然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收拾的地步。
老爷失踪,二姨娘病逝,四姨娘难产而母子双亡,与此同此二公子竟与四姨娘相拥着死去,让夫人一度精神失控差点儿就要撑不下去了。
紧接着大公子也因此病倒,已然接连着好几日都起不来床,请了大夫也查不出什么病根来,都只说是气急攻心血涌上头导致,要多休息多静养方能痊愈。
府中长舌的下人们暗地里不禁都议论纷纷,在亲眼看见自己的胞弟竟紧紧的抱着庶母的尸体死去,任谁都会气血攻心,郁积病倒吧。
只有齐宣自己才知道,他这病绝不是因为齐鸣而致的。
他比周氏这个做母亲的要聪明数倍,自然眼界也要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境界,是而他素来不仅看不上齐鸣,便是连齐姝都瞧不起。
若不是周氏是实实在在的生母有养育之恩,恐怕就连待她,他都不能如此容忍。
也因着不在意,才没让他一早发现,她竟与那个猥琐成性鼠目寸光的黄敏思暗通款曲,竟还叫那个人精似的四妹给发觉了,当真是不知羞耻丢人现眼!
虽说齐宣不耐于周氏的蠢笨善妒与刻薄低俗,但这终究是他的母亲,在他心中是镀着一层不可侵犯的圣洁光芒,此时却叫他发现了她的奸情,这怎能不叫他如刺在心如骨在喉!
是而每当周氏与齐姝哭哭啼啼的来到他的院子里,他便再也不能似往常那般还能忍耐,暴怒起来甚至能将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摔毁,也要将她们吓退方能称心如意。
也因着厌恶周氏的缘故,就连齐姝这个素日他便不喜的胞妹,也再不能自他这里讨到丁点儿的好颜色。
周氏本就因齐鸣突然过世而心中悲痛欲绝,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最为宠爱且最有出息的齐宣又病重了起来。本想着该收一收悲伤,绝不能失了次子又失长子,她便想好好的精心照顾齐宣,却不曾想这孩子不知怎地竟忽得脾气那样大,每次见了面不是摔打就是咒骂,倒让他几经波折身子更差了起来。
如此反复周氏便再也不敢靠近齐宣的院子了,再加上宗亲族人们因着齐府一夜之间这般翻天覆地的转变,也不好再在齐府逗留,便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听足了这饭后茶余的聊资之后,便都心满意足的纷纷告辞,让周氏也没机会与那大宗伯求情,提起将齐姝除名于族谱一事。
这几番变故下来,就将本以为得意满满的周氏自天上狠狠的掼到了地下,终究也是一病不起,缠绵于病榻之上。
是而这整座齐府如今甚是凄惶,现下能管事的也只有素日不言不语的三姨娘林氏了,虽办事无甚出彩的地方,但倒也将这一应事宜全都办得妥妥帖帖没有出错,算是不强出头不招人嫌的勉强得过了。
齐念自这日悠悠醒转,浅葱便急忙命人端来了温在小厨房里的清粥小菜,说是小姐昏睡太久不宜急于进补,还是用些爽口落胃的小食最好。
此时齐念便坐在床上,就着阿瑶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边听这些琐碎事情,倒也静宜安和,眉目温然不惊。
听着浅葱说了这许久,她那一碗粥也已然落肚,攒起了些力气。她便微微昂头,稚气娇嫩的面容被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悠然镀上了一层和暖的金边,全然不似她寻常的模样。
浅葱不由得怔了怔。
她开口轻声道:“浅葱,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浅葱心头一震,勉强笑道:“那我便先下去了,阿瑶,你先喂小姐多吃些东西,晚些时候我再来收拾碗筷……”
她是这院中的大丫头,按理来说本不用做这些琐碎的小事,只是她心中不安,非要找些什么事情来做才觉得稳妥些。
只是齐念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她伸手接过了又一碗粥放在面前细细的吹着,眉目淡然神色无异,“你自去与齐伯说,换个院子当差吧。”
闻言浅葱还未转身便已然跪下来了。她满面急切的膝行上前,眼眶含泪道:“不知我犯了什么错,竟叫小姐要赶我走……”
齐念放下了手中的调羹,漠然的看着她,“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中最明白,还需要我一一言明么?”
浅葱犹不死心,只一味的哀告道:“我自入院伺候小姐的那日起,无一事是不尽心尽力而为的,也毫无半点私心。小姐你若是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我立马改了便是,还望小姐千万不要将我撵出去……”
“浅葱,你做旁的什么事我且都能容忍,只是你不该动二姨娘。”齐念低垂了双眼,不喜不怒的看着她,“若不是看你平日里还算尽心的份儿上,我绝不会就这样轻易的饶过了你。”
浅葱不禁浑身一颤,腰身一软便不由得俯下了身去。
她再也不能说自己全然毫无私心,至少在二姨娘的死因中,她也是蹚了那趟浑水的。(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九十五章 浅葱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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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念说完了那句话,便再也不看她一眼,只自顾自的又喝下了半碗粥。
浅葱倒也无话可说,只静默的向她磕了个头后,便低着头悄悄的退出去了。
后来听阿瑶说,她将自己的差事全都事无巨细的交代给了浅荷,便回房略收拾了番,没有惊动任何人,便走了。
自此,在齐念的这座小院里,便再也没有浅葱这个人的身影。
打从一开始刚刚入住齐府时,以浅为名的四个大丫头诈死得诈死、逃得逃、走得走,如今便只余一个如同闷葫芦般的浅荷了。
齐念时而闲来无事倒也颇有些怀念从前,浅苓浅芷那俩几乎一样鲜艳活泼的脸庞,还有浅葱亲手做的各式糕点。
前世的事情在她的脑中已然开始渐渐淡忘,有的时候忽得自睡榻之上惊醒,竟恍然有种不知那是梦境,还是曾真是发生过的。
而那两个与齐姝勾结蓄意要谋害她的小丫头环儿与珠儿,因着自己昏睡了整整三日方才醒来,她们便被人紧紧的捆绑着堵住了口遗忘在后院的柴房里,待齐念想起来时,俩人都已然奄奄一息,只剩半条命了。
这番无意间的威慑倒省去了不少麻烦,珠儿环儿在缓回了神后,便争相痛哭流涕的将自己的罪责供认不讳,一个字也不敢撒谎的全都招了。
阿瑶本想说揪着她们和浅葱去前院将齐姝的栽赃陷害都给抖露出来,但齐念只摇了摇头,吩咐下去将她们俩赶出齐府也就罢了。
阿瑶满心的不解,她不知齐念这是不想为难浅葱,也因着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于齐姝来说只是虱子多了不痒,根本就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周氏母子的性命,她是要定了。如今只待寻一个合适且不会招惹任何麻烦的时候,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的取去。
秋凉的午后再也不复夏日炎炎时烦闷与暑热,依旧摆放于廊下的睡榻便是添上了一条薄被,也挡不住那微微渗入的寒意。
曾经那些悠闲清凉满心欢喜的听着窗外蝉鸣蛙声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在刚入秋的第三日,齐念望眼欲穿的终于等来了一封来自江南的书信,还是路石的那只雪白的信鸽忽得扑扇着翅膀便停在了廊下的窗台上,歪着脑袋走来走去。
阿瑶忙取了缚在鸽腿上的信笺,齐念将它打开的时候,双手都还在忍不住的颤抖。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如若上边写着一个充满无奈与遗憾的噩耗,那她都不知自己可还支撑的下去。
不过幸好,小七没有让她失望。
又过了数日,齐君良的书信便送到了齐府中来,上书着虽之前在江南山林中遭遇强盗吃了些亏,不过幸遇贵人方才免难。只是如今虽已然身脱险境,却因前番多次惊吓而生起了场热病不得长途跋涉归来,只得在本家商行掌柜的安排之下,在江南先行养好了病方能回府。
这番一养病,便一直拖到了寒冬年节附近。
摸约是这个消息让有些人太过刺心了些,齐宣那不知名头的病自那日得了之后便日渐严重了起来,起初还能起得了床勉强继续在外经营着生意,但在这天气日益转凉了往后,他便再也起不来身了。
周氏刚从齐鸣去世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却又只见齐宣病逝愈加沉重,便不由得又慌了神,整日整日的便想去瞧瞧他,谁知他虽病得昏昏沉沉,却依旧见了周氏便暴怒不已,且每发怒一回身子便愈差一些,如此恶性循环着下去,周氏虽心中牵挂的很,却再也不敢轻易去看他了。
只是每日里听他院中传来的消息愈加不好,周氏这心中便是再如何担忧不舍都不敢再去看他,终日里只得以泪洗面,当真是心如刀割却又不得不生受着。
终于在初冬时节,齐宣于一个骤然清寒的深夜里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