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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妘望着那令人炫目的光蕊漩涡,还不及反应,就只觉肌肤上泛起细细麻麻的疼痛来,有如万千银刺照着她的毛孔刺入,那银刺刺入温暖肌肤毛孔后,瞬间又转化为冷冽寒气,窜进她全身血管,使得她适才还在温暖如曦的春季,此刻却又置身在寒冬之中。如此反复几次,傅妘体内的气息开始运行不畅,渐渐紊乱。
傅妘难受捂胸,双眼赤红的盯着囹鸠,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囹鸠望着傅妘,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神色自然是平淡无澜,说:“本使正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是什么!”
傅妘此时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心中不由惊慌起来,她想要努力控制住身体,但是那些气息似乎都不再受她挟制,反而裂变得更快!傅妘看着自己双手逐渐长出的指甲,愕然的朝囹鸠喊道:“不要!求你——”
囹鸠微微扬起嘴角,慢声说:“晚了。”
傅妘被体内胡乱冲撞的强盛气息挤压牵扯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堪,额头也滚烫得如烧红的火炭般,一颗艳红朱砂从她额际肌肤中徐徐冒出,双手也生出半尺长锋利无比的指甲,耳朵慢慢变成约手掌宽海贝似的鱼翅肉扇,只有她的下半身没有任何变化。
浅语盯着傅妘,见到她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忍不住问囹鸠:“大人,你看她这模样应该是鲛人吧!可为何没有鲛尾呢?”
囹鸠摸着下颌,自言:“奇怪了。难道是本使错了?”
浅语不解,但却极度拥护囹鸠,出言说:“大人不会错!”
囹鸠摇摇头,说:“看来是本使的疏忽。”囹鸠话毕,锦袍一扬,收回刚才那些融入傅妘肌肤中的万千星光芒蕊。
傅妘由着那些芒蕊离身,然后如被抽掉神气的人偶,“噗通”一声趴到地上。
阖钺不知何时赶来,与碧麟、韶忆站在一起。碧麟见到傅妘摔倒,正要上前去扶她,反被阖钺一把拦了回来。
碧麟疑惑,正想问阖钺缘由,却见傅妘用头朝着地面“砰砰”撞击,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是妖!我不是妖!……”
碧麟看着傅妘额头磕出血痕,于心不忍,正想复跨前去扶起傅妘,然她脚还未踏出,就听阖钺波澜不兴的问囹鸠:“神使大人可还有吩咐?”
碧麟与韶忆闻言,互视一眼,皆立在原地未动。
囹鸠抬眉一笑,嘴角隐匿住适才的惊诧,淡然说:“今日,本使不过是来看看稀奇!嘉鱼虽是本使极宠,终究只是条跋扈精怪,损了就损了,无碍。倒是这个傅妘,城主可多留心才行!”
阖钺眉梢带笑,平静说:“那本座恭送神使大人。”
囹鸠见阖钺不愿多言,自然也不会寻没趣,率了浅语转身离去。
阖钺见囹鸠刚一离开,那波光粼粼的雷霆结界就自行消失了,赶忙上前将傅妘揽起,朝屋中去。而傅妘额上早已是鲜红一片,地上均沾染沥沥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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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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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麟和韶忆则赶紧分头去传唤药师和端拿热水及纱布等物。
傅妘被阖钺携回屋中,一直不语,任由阖钺唤来侍女为她上药包扎,哪怕消毒药草刺得神经疼痛,也不见她吱一声。
一切妥当后,阖钺将碧麟、韶忆以及其他侍女全部支开,径直挪了张凳子坐到傅妘跟前,问:“至始至终,难道你就真没有一点心里准备吗?”
傅妘看了阖钺一眼,垂下眼帘,半响才呐呐说:“设想过自己的身世,却没想到是真的。”
阖钺扶住傅妘的双肩,轻声说:“那又怎样?”
傅妘抬眼,看定阖钺,说:“可我希望自己是个正常的人类!而不是这种半人半妖的怪物!”
阖钺仔细看着傅妘,说:“你认为半人半妖就是怪物么?”
傅妘觉得阖钺的问题简直是明知故问,遂大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阖钺似乎被傅妘忽然增大的声量怔住,片刻后,只见他起身,双手伸展,四方瞬间风卷云涌,衣袍逐渐鼓动,身体也发出“嚓嚓”声响。约莫一盏茶的工夫,阖钺竟变成了一个人头马身的怪物,浑身雪白,泛着金鳞之光,头上长出一支螺旋角,身体两侧撑开两扇庞大肉翅。
傅妘似乎被阖钺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迅速龟缩至墙角,半天都不能适应此刻已变作半人半兽的阖钺,望见他朝自己步步逼近,忍不住大喊:“你,你别过来!”
阖钺发现傅妘神色惶然,随即停住脚步,问:“如何?本座也是怪物?”
傅妘盯着阖钺此时的模样,良久才说:“阖钺城主,你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独角神兽么?”
阖钺点头,缓声说:“是。本座娘亲乃为凡人,父亲却是独角神兽之王。”
傅妘眼中渐渐燃起亮光,小心翼翼的站直身体,望着阖钺说:“独角神兽不仅是上天界的使者,在民间还被尊为吉祥神兽,是历代帝皇创世新天地的祥瑞之兆。而我体内有鲛人血脉,鲛人又属于半妖,我根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
阖钺恢复人形,走近傅妘,说:“傅妘,世间万灵都有各自的修行之道,千万别妄自菲薄!你要明白,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我们现今变成这个模样,但对于我们本身来说,没有任何过错。若要责怪的话,是不是该责怪让我们产生的那些原因呢?”
傅妘听罢,默然不语。
阖钺此时猜不出傅妘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着?他见她不言语,站了片刻也就独自离开了。
时过几日,傅妘每日俯窗,倚在凭栏处,迎着清风,遥望远处佳境出神。
阖钺那句“若要责怪的话,是不是该责怪让我们产生的那些原因呢?”的话还不时回响在傅妘耳边。一种奇怪的情愫在傅妘心中翻腾,原本郁郁不解的心结此时竟如泡沫般在艳丽的阳光下“扑哧”一声破碎。对她来说,成为如今这个模样,她又有何过错呢?她能够来到这个世间就是一种幸运,在承受痛苦的同时享受着于正常人不能体验的侥幸,这也是幸福。只是,她的崧哥哥若是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人不人鲛不鲛的怪物,他会嫌弃她吗?……
阖钺立在凭栏处,遥望傅妘纤瘦背影,原本不忍打扰,但又有些好奇,遂问:“你每日都朝着那方看,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傅妘听见阖钺的声音,回眸看向他,说:“我现在不过是城主豢养的一只囚鸟,闲暇时也只能看看远处辽阔的天空而已。难道城主连我观望什么景色都要管一管吗?”
阖钺闻言,浅浅一笑,说:“放养的野鸟面临的风险可比豢养的金丝雀要高多了!尤其像你这种孤苦伶仃的女子,有一个男人愿意豢养你,也是你的幸运。”
傅妘微扬下颌,看定阖钺,说:“可是,我希望豢养我的那个男人不是你!况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豢养!”
阖钺听了傅妘的话,并不恼怒,镇静的说:“本座知道。但很多时候,现实往往都会与愿望南辕北辙。像你,像我,都一样!”
傅妘听罢,略略思索后问:“城主的意思是,你并不情愿豢养我,但是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把我软禁在这埠阖城中?”
阖钺扬了扬眉头,笑道:“果然还是聪明。在这里,本座会保你性命无忧一辈子!”
傅妘起身,凝视缓步走近她的阖钺,说:“多谢城主美意!”
阖钺将目光转向远处的碧池,仿佛自言,又似在说给傅妘听。“如今妖魔两界在氐崧的率领下,正在六大仙山掠夺灵器,这些灵器一旦集齐,坣岐山也就无法幸免了!一旦坣岐山沦陷,三界就要遭受一场灭顶浩劫!而能够幸存的只有埠阖城,只有埠阖城才是远离是非的地方!”
傅妘听罢,怒意渐上心头,凛然说:“城主的意思是,即便天下大乱,三界通道被打开,你也会坐视不管?但是,我告诉你,坣岐山不会不管!”
阖钺冷冷一笑,眼中似乎凝聚了千山暮雪般寒厉,说:“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氐崧的最后目标就是坣岐山!他之所以要先一一击溃其他六座仙山,目的就是拖垮坣岐山!你以为,凭着坣岐山区区几千弟子就可以抵挡住氐崧数以万计,甚至更多的妖兵魔兵入侵么?你别傻了!况且,氐崧能够坐上魔皇这个位置,不是靠他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蛋!灵根只要在坣岐山一日,妖界魔界若不能拿到手,就决不会善罢甘休!这场正邪之战是迟早的事情!”
傅妘听了阖钺一席话,不禁愕然,片刻才问:“难道没有办法阻止吗?”
阖钺笑道:“有啊。”
傅妘忙问:“什么办法?”
阖钺说:“毁掉灵根。”
傅妘疑惑,问:“如何毁掉?”
阖钺缓声说:“灵根其实不是实物,它是一股力量,或者说是一种气息吧!它是上古时期,盘祖开天辟地,三清三界时用的仙灵之气!这股仙灵之气只有在无极八卦盘、羲和扇、净灵瓶、墟空船、梵音琴、菩提篮共同启运时才能激活!再说,要毁掉这股仙灵之气,并非易事!”
傅妘又问:“并非易事?那就是说有办法!”
阖钺看定傅妘,说:“办法原本也很简单,就是找到一个能与上天界、下傀界、中人界相通的人来吸取这股力量,然后毁掉这个人就可以了!难就难在这个能够与上天界、下傀界、中人界相通的人不好找。”
傅妘听罢,恍然大悟,说了句“原来如此!”顿了顿,又反问阖钺:“既然说这灵根是仙灵之气凝聚而成,为何还能被妖魔所用?”
阖钺解释说:“这仙灵之气失了盘祖这强大的躯体,就如失根的浮萍。妖魔所得就为妖魔所用,天人界所得就为天人界所用!妖魔被盘祖限定在北卫幽地不敢擅自祸乱,那是当初盘祖的规法。妖魔原本是浊气所生,惧怕盘祖,但是盘祖仙逝后,妖魔又怎会甘心再被画地为牢呢?”
傅妘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也就是说,妖魔抢夺灵根,颠覆三界,这是迟早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阖钺轻轻点了点头,望着傅妘不语。
傅妘仔细想了想,说:“那我更不能眼看着坣岐和其他六座仙山遭殃!”
阖钺微笑说:“你如今与坣岐有何干系?那些灵器、灵根与你有何干系?天下苍生的生死与你又有何干系?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么?你独自逍遥自在不好么?”
傅妘摇头说:“城主,你此言差也!我原本就是坣岐山璄蓿上仙收的弟子,是他精心调教十年的成果。只是他说过,不便与我行师徒之实罢了!虽然我被赶下坣岐山,但是在我心里,坣岐山上的很多人都值得我真心相待!所以,若是坣岐山危难,我是一定要尽力相助!”
阖钺正色说:“傅妘,你原本与这三界都没有干系,但你却要生生将自己陷进去。你这是何苦?本座告诉过你,在这埠阖城,可以护你一世平安!你为何要如此倔强?”
傅妘说:“城主,我不是倔强,这是情理之事啊!我一半为人,一半为鲛,人为中人界,鲛为妖魔界,我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做到不问世事呢?”
阖钺喟然,对着傅妘清笑几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