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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过,所以格外惶恐。皇帝除了忙于前朝痘疫之事,尤其嘱咐阿哥所将各位公主、阿哥都抱到生母或养母宫中养育,小心避痘。宫中供奉了痘神娘娘
,为过春节所挂的春联、门神、彩灯全被撤下,同时谕令全国及宫中“毋炒豆、毋点灯、毋泼水”,并颁诏大赦天下。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大为惶恐。
永琮体弱多病,皇后也格外防备,小心谨慎看顾。长春宫中一律不许生人出入,生怕沾染了痘疫。而茉心,便是在那个时候求见如懿的。彼时如懿正与海兰闲话宫中痘疫之事,连一应的乳母保姆都不甚信任,一切都必得自己亲自过手,她听得惢心小心翼翼提起“茉心”这个名字,不由得含了几分诧异之
色:“茉心不是伺候慧贤皇贵妃的贴身丫头么?听说慧贤皇贵妃死前放心不下她,将她指婚给了守顺贞门的一个侍卫,之后便在古董房当差。她忽然要见咱们做什么?”
永琪活泼地笑着,越发逗得海兰笑个不止,拿着拨浪鼓哄了永琪玩,漫不经心道:“如今皇上只宠着魏常在,眼见着年前必定是要封贵人了。咱们得闲不用伴驾,见一见茉心便又怎么了。”如懿沉默片刻,将永琪抱到乳母怀中,随着惢心起身向外去。见到茉心的时候,是在古董房边一间昏暗的小庑房里,想是她平日当值时所住。茉心一副妇人装束,簪着白绒团花,枯哑的头发用一支素银平
簪紧紧压住。她眼睛通红,人也木木的,像是没有活气似的,哪还有半分像从前宠婢模样。
如懿和海兰见茉心这副打扮,知道她是家中出了丧事,便道:“家里怎么了?是不是有为难的地方?”
茉心离她们俩远远的,缩在墙角一隅,戚然叹道:“奴婢的丈夫殁了,奴婢今日是过来替他收拾遗物的。”
如懿叹口气:“惢心,备下五十两银子给茉心,就当给她丈夫操办后事。”
惢心答应了一声:“那奴婢回宫去取。”
茉心惨然一笑:“娴贵妃娘娘,难为你还肯给些赏赐,倒不计较奴婢曾是伺候慧贤皇贵妃的人。”窗外寒气犹冽,庑房里并不如嫔妃所居的宫室一般和暖春洋。如懿远远立在茉心身前,静静听着,心中忽然有一阵短暂的心安。与晞月十数年的争宠怄气,是落在宫墙缝里的尘灰,抠不出,抹不去,只能任它停留成时光柔软的折痕。当这些曾经轻狂的片段从如懿的回忆中慢慢剥离而出时,她不胜欷殻В欢庆'也是属于胜利者的活着的绮想。毕竟如今活着的人,是她自己。所以,她凝望茉心的目光疏
远而冷淡,却不失一缕悲悯之色:“所谓计较,是对活着的人而言。斯人已逝,前尘往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何况你只是慧贤皇贵妃的侍婢而已,何必再与你有所纠葛?”
“那么奴婢来找娴贵妃,果然是没有错。”茉心俯身一拜,“从前奴婢多有不敬,这一拜算是还了。”她微微一笑,叩首道,“只是娴贵妃既然赏赐,五十两银子怎么够?两个人的丧事,要给也是一百两了。”
如懿的眉心细细地拧起,打量着茉心道:“这话怎么说?”茉心的脸是萎黄的花瓣的颜色,有慢慢颓败的迹象。她惨笑道:“奴婢的丈夫死于痘疫,奴婢服侍了他这些天,恐怕也逃不了了。昨日早上起来,已有呕吐、头痛的症状,今天手臂上发现长了两颗红疹子。
所以,两位娘娘,奴婢离你们那么远。”
如懿听得“痘疫”二字,心下一阵紧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海兰紧紧依在她身畔,勉强镇静道:“你都得了痘疫,还要见本宫和娴贵妃,是要让我们染上痘疫,好让你替慧贤皇贵妃报仇么?”茉心眼中闪过一丝雪亮的恨意,摇头道:“奴婢知道,慧贤皇贵妃死不瞑目,最恨的人是谁。慧贤皇贵妃临死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还是死死盯着奴婢,奴婢知道,她是要奴婢不要放过那个佛口蛇心的人!”
如懿凝视她片刻,摇头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些做什么?”茉心呵呵笑着,干枯的唇微微张阖:“就是因为奴婢到了这个地步了,才终于有了办法。”她笑起来露出森森的白牙,“慧贤皇贵妃死前,奴婢就被指了一个侍卫嫁了,为的就是还能留在宫里好寻个机会。可
奴婢身份低微,一点办法都没有。如今她连嫡子都生下来,这一生真是顺心遂意啊!可奴婢一直记得慧贤皇贵妃死前有多恨,奴婢答应过皇贵妃,一定会替她报仇雪恨。”海兰不以为意地摇头,静静拨弄着手腕上的红玉髓琢花连理镯,如玉髓莹红通透如石榴籽一般,衬出她一双柔荑如凝脂皓玉:“长春宫禁卫森严,你进不去的。”她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扫一眼茉心,“你要本
宫帮你?”
茉心点头道:“奴婢既然得了痘疫,法子反而多了。奴婢知道,娘娘和慧贤皇贵妃一样恨她。”
海兰盈然一笑:“你倒真是明白本宫的心思。”如懿略想了想,背过身去,只留下华服高鬓的身影:“这件事,本宫不做。”海兰忙跟过去,语不传六耳,“姐姐,你忘了她是怎么害你的么?姐姐到如今都没有子息,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姐姐若怕脏了手,
我来做便是。”
如懿的心忽然一颤,像是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抽了一鞭,伤口裂开的疼痛上又洒满了雪白的新盐。她握住海兰的手:“我做和你做有什么区别,咱们都别脏了这个手。”
海兰急切道:“姐姐是从冷宫里捞回一条命的人,不能有妇人之仁。”如懿定定颔首:“不是妇人之仁。你和我都知道,她的这个儿子天生孱弱,活得艰难。再者,说句不怕报应的话,从前没有永琪,下什么手做什么事都没有后顾之忧。但如今……”她摇头,“不是为了别人,
只为永琪。我从前不懂,只为恨着一个人,便什么事都肯做。如今我和你都算是人母,这件事,不必做了。”
海兰犹不死心:“姐姐……”
如懿摆一摆手,转身向茉心,决然道:“抱歉,本宫与愉妃都帮不了你。”她见茉心遽然变色,越加宁和道,“本宫知道自己无用,所以有心无力。”
如懿说罢,旋身便挽着海兰的手出来。她殷殷道:“咱们走吧。回去好好儿拿药水洗洗,免得染上痘疫。”
海兰犹不死心,低低道:“姐姐,咱们真的不做?”
如懿沉声道:“若在从前,我绝无二话。戳她的软肋,我心里痛快。可如今……”海兰的声音有些尖锐:“不只是为了永琪,姐姐也担心地位和尊荣受损,也怕皇上知道吧?从前咱们输得彻底,什么都不怕,如今得到愈多,瞻前顾后也多了。”海兰微微黯然,“姐姐,我真怕有一日,我们的顾虑太多,便只会束手无能了。”
第十五章 甜白
二人静静地站着,风声被两旁耸立的深墙挤得虎虎乱窜,发出呜呜咽咽的鸣声。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m;如懿恻然转首,但见嬿婉携了侍女澜翠缓缓走来,大约是从养心殿出来。
嬿婉见了她们,忙福了福身,剪水双瞳清凌凌的,泛出由衷的欢喜殷切之情:“娴贵妃娘娘万福,愉妃娘娘万福。”
海兰见有人来,便欠身道:“姐姐,快到年下了,宫里事多,我先回去了。”
如懿端正容色,微微颔首。嬿婉走到如懿身前,楚楚的脸庞越加蕴满了自谦的神色:“大冷天的,娴贵妃娘娘怎么立在这儿,仔细着了风寒。”
如懿的客气中带着疏离:“有劳魏常在挂心,本宫正要回去。”说罢,她便径自要离开。嬿婉侧了侧身,却并无让她过去的意思,只道:“娴贵妃娘娘还是那么讨厌嫔妾么?”
如懿淡薄一笑:“常在这话,本宫却不懂了。”
嬿婉挥手示意澜翠走远,道:“娘娘一直以为嫔妾是攀龙附凤不念旧情之人,所以屡屡冷淡嫔妾,却不知嫔妾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苦衷?”如懿拂了拂被风吹乱的鬓发,她扬起的唇角勾勒出不屑的弧线,长街猎猎的冷风冷不丁地掀起她玉色长袍,配着纽子上系的青碧流苏金累丝缀明珠香囊,越发如云后淡薄的日光,渺渺不可亲近,“
你如何一步一步走来,本宫都是亲眼看着的,又何来苦衷二字?”嬿婉银红色的袍角被风拂起,像一只想飞却飞不高的蝴蝶,颤动着翅膀:“嫔妾听说娴贵妃娘娘出身乌拉那拉氏家族,这个家族,既是荣耀,也是阴霾。想来娘娘当年在冷宫受苦的时候,一定不会忘却自己
的家人,所以才奋发而起。嫔妾也是如此,像嫔妾这种出身,所受的种种白眼辛苦,娘娘这样的尊贵之人如何能够体会。但嫔妾不忘家族之心,与娘娘却是一样的。”
如懿默然叹息:“但是你终究辜负了一颗真心。”嬿婉自嘲地笑笑:“像我们这种人,进了宫中之后,自身的荣耀便与家族的荣耀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尤其是嫔妾,既然父母族人不能为嫔妾带来任何荣耀,嫔妾就一定要让自己过得舒心适意。
真心这样私己的东西,不能割舍也是要割舍的了。”
如懿紧了紧披风,漠然以对:“你自己选择的路,自己高兴就好。听说皇上打算要封你为贵人了,恭喜!”
嬿婉欠了欠身:“但愿以后娘娘不要再鄙夷嫔妾就好。这句恭喜,嫔妾感激不尽。”
如懿径自离开,澜翠走近嬿婉,低声道:“小主何必要理会娴贵妃对您的态度,咱们与她也不相干。”嬿婉轻笑,明媚的眼睛如同天上细细的月牙儿:“怎么不相干?皇后虽然生下了七阿哥,但身子坏了许多,很多时候都不能侍寝。而娴贵妃有协理六宫之权,我自然得格外小心些。”她看澜翠一眼,“对了,
我让你去看看舒嫔一直用的是什么坐胎药,你看了没?”
澜翠道:“奴婢借口去敬事房,说小主的绿头牌有些暗了,偷偷用瓶子装了些舒嫔的坐胎药出来,马上送去太医院,请太医照样子配出一个来给小主服用。”
嬿婉颔首道:“快去!我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哪怕皇上晋封,也不过是个小小贵人,何年何月才能熬到主位?宫里的坐胎药那么多,人人都在喝,只有舒嫔的是皇上亲自赏的,一定特别好!”
澜翠犹豫道:“可舒嫔每次侍寝之后都喝,一直都没怀孕啊。”
嬿婉有些不屑:“那是她福薄。叶赫那拉氏的族人本就不多,没福气延续下去也是有的。”她迟疑片刻,“不过你还是让人看看,是不是上好的坐胎药。”
澜翠答应着去了,嬿婉抚了抚平坦的肚子,饱含希望地长舒了口气。三日后黄昏时分,李玉来传召如懿前往养心殿一起用晚膳。如懿更衣过后,换上烟霭紫的如意云纹锦袍,清雅的颜色,袖口不过是略深一色的折枝辛夷花纹样,搭着金丝薄烟翠绿缎狐皮坎肩,越发衬得容
色多了一分温柔娇艳。
她扶着惢心的手下了软轿,才走到阶下,见云彻穿着养心殿最末等的侍卫服色,两颊冻得通红,一动不动守卫着。
在经过他时,如懿悄然低声:“辛苦。”
云彻微微一笑,甘之如饴:“微臣在御前做了这么久的侍卫,奈何出身寒微,只能如此,辜负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