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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全6册)-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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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颖妃何等乖觉,立刻俯首认错,然后道:“原是臣妾见了璟妧大哭,心疼不已,所以情急犯上,顶撞了皇贵妃。”

    璟妧适时站出,为养母辩白:“皇祖母,皇贵妃打孙女,孙女手痛。”

    太后听得璟妧的称呼,便有些许不满:“皇贵妃到底是你额娘,你即便是在颖妃膝下长大,不叫皇贵妃额娘,也得称呼一声令娘娘。”

    璟妧顾不得福珈阻拦,上前拉住颖妃的手,情真意切,“皇祖母,这才是儿臣额娘。”

    太后怜惜璟妧,也不肯为难她,慈爱道:“你这孩子,虽然没规矩,但也足见颖妃一直疼你。罢了,既然如此,七公主还是交由颖妃抚养吧。”

    嬿婉见太后这般轻描淡写就将璟妧交给颖妃,这一番心思岂非付诸东流,忙含泪道:“太后,颖妃年轻,难免对孩子骄纵宠溺,璟妧脾气野性子大,断不能再由旁人教养,臣妾自己的孩子,自己来养吧。”

    太后见她情急,也不斥责,只温和道:“你身边已有几个孩子,再带七公主怕也顾不过来。有颖妃为你分忧也是好事。”颖妃听嬿婉说璟妧的不是,哪里按捺得住,“璟妧好好的,并非皇贵妃所言那么不堪,否则怎会那么得皇上疼惜?”  

 第二十八章 无处话凄凉(下)2

    嬿婉一双妙目圆睁,瞪住了颖妃,气势凛然,“颖妃说得轻巧。全本小说网,HTTPS://。.COm;璟妧到底不是你亲生,养娘怎如生娘亲?”猝不及防的一言,慈宁宫中旋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福珈波澜不惊,太后的唇角依然笑意温然,可双眸中尖锐的忧惧一闪,已将嬿婉钉死在了原地。太后蔼然微笑,但那眸子里的星火,分明灼得嬿婉双

    膝发软,匍匐跪倒在地。

    太后轻轻道:“是么?”

    这两个字,几乎压得嬿婉粉身碎骨。她已经匍匐在地,不知该如何再显示自己的卑微与无措。巨大的惊惶让她冷汗淋淋,拼命称罪:“臣妾失言,臣妾知错。是,是生娘不如养娘亲,养育之恩大过天。”太后身坐重重玉绣锦茵之中,背脊挺直,凝神端详着嬿婉,“什么生娘养娘的,皇贵妃的心思可真多。哀家没你想得繁复,孩子是谁养大的,愿意跟谁走,那就是谁的孩子。璟妧,你要跟着谁,你自己说。”

    璟妧紧紧攥着颖妃的手不放,依恋而郑重:“皇祖母,孙女自小到大都是额娘照顾,生病是额娘喂药,天寒是额娘添衣。额娘最疼孙女。”

    颖妃激动不已,一把搂住了璟妧,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话语未落,已然满面泪痕。

    太后冷眼看着嬿婉,“孩子什么都懂。这是她自己选的,你也细想想,自己的言行配不配当孩子的额娘!她病了冷了的时候,你正忙着争宠吧,可有照顾分毫?”

    这话已经是极厉害的了,嬿婉除了瑟瑟发抖,只能请罪不已。太后浑不理会,只叮嘱颖妃:“好好照顾璟妧,她明白是非恩怨。记着,孩子和谁亲,谁就是她的亲额娘。”

    颖妃感激涕零,哪里还能说什么,只拉住了璟妧一同重重叩首谢恩。

    太后道:“你不用谢哀家,要谢就谢皇贵妃自己做下的好事,翊坤宫皇后之死。”她呵一声轻笑,“皇贵妃,你也不用让哀家相信什么。要是连一个孩子都认为是你害死了如懿,你可怎么分说呢?”嬿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慈宁宫,她深知方才的情急之语戳痛了太后的心。什么养母生母,最为太后所忌讳。她也明白,从此,她再不会得到太后的任何偏帮与支持了。更刺心的是,仿佛谁都认定了如

    懿是她所杀。连辩白,她都无从辩白起。然而更坏的消息很快传来,皇帝得知了嬿婉对太后的冒犯,索性下旨将永寿宫中嬿婉养育的子女都挪去了撷芳殿由乳母照顾,且只许嬿婉一月见一回。

    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撷芳殿探视,素来是半月一回。皇帝此举,无疑是不喜嬿婉与孩子们多亲近。

    永琰被进保带走前,只有一句话,“额娘,你今日的样子好可怕。”

    嬿婉不知道他所说的可怕是什么,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我害死乌拉那拉如懿的!不是我!我不是坏女人,是她自己作死,与我无关!永琰,你要相信额娘。乌拉那拉如懿才是坏女人!”

    嬿婉的印象里,永琰很少违逆自己,但他还是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您别这样说皇额娘!”

    嬿婉紧紧搂着永琰,“你是我的亲儿子,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记着,你只能帮额娘!”

    永琰害怕地看着嬿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进保一把抱走了。

    嬿婉已经是欲哭无泪,想要追出去再说什么,进保伸手恭敬地拦住,“皇贵妃娘娘,您知道皇上的脾气,最不喜欢旁人违逆圣意。您想想去了的翊坤宫娘娘吧。”

    死了的乌拉那拉如懿,想起那个女人,她不该快活大笑么?怎么如懿反而成了她头顶的金箍儿,拘束着她往后的每一步了。

    永磷还小,乍然被抱离生母身边,哭得撕心裂肺。嬿婉揪心痛楚,低声啜泣:“孩子,还我的孩子。”

    一行人早就去得远了。嬿婉哭得不能自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子?为什么啊?”可是她连去求皇帝也不敢,千辛万苦求来的皇贵妃的尊荣,不能不要。除了忍耐,似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左右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以后会亲近自己的吧。可是自己,究竟算什么呢?嬿婉扬起脸,望着灰

    蒙蒙的天空,尘沙从远处卷来,不见天日。她悲楚地想,于这个庞大的皇室而言,她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吧?

    嬿婉这样想着,眼角的泪也干涸了。无泪可流,是更深的苦涩吧。

    然而当着皇帝,嬿婉到底什么也没说。皇帝心情稍稍平复之后,照常翻她的牌子,她也照常侍寝。

    有时候皇帝半是调笑:“孩子不在身边,清静许多吧?”

    嬿婉一怔,赶紧露出惯常的温顺笑意,“是清静。臣妾可以专心为皇上打理后宫事宜。”

    皇帝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捏捏她的下巴,头也不回地走了。

    嬿婉轻轻地笑:“皇上的心思本宫越发看不透了,在皇上眼里,本宫是不是就是一个料理后宫事务的工具,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春婵连忙劝慰:“您老这么揣摩皇上的心思,太累了。”嬿婉不言,她真是害怕皇帝,多年承恩,她其实并不知他心里怎么想。一度承恩承宠,看着乌拉那拉氏落败,她几乎舒了一口气,以为胜券在握,可是眼下,却连皇帝有没有为乌拉那拉氏之死疑心自己都

    不知道。每日活在这样的揣测里,能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可是有什么办法,路是她自己选的,已然到了这一步,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哪里还有退路?京城的秋来得很快,转眼就是落叶萧索之际。西风叹息着穿过红墙深影的重重宫阙,掠过残花衰草,凝成霜冷气韵,将这宫苑覆上薄寒。如懿去世已经数月,无人再提起她,宫闱内苑,在嬿婉的操持下,

    也并未有差错。偶尔得闲,皇帝便与嬿婉在御花园闲步,若是哪日香见肯作陪,皇帝的心情便又好些。那一日天青云淡,天际是碧清瓦蓝的颜色,远远眺望,更见万物清明。御花园内一列高大枫木已经泛红,万叶千声,迎风作响,似无数火焰瑟瑟跳动。皇帝着一袭家常暗青团纹长袍,明黄带子一系,衣袂当风,风骨闲适。香见容颜无瑕,如芝兰玉树,令人难以移目。嬿婉素知香见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又是不能生育之身,所以从来宽忍之至。当着皇帝的面,更是妹妹长妹妹短,无比客气。香见对谁都淡淡

    的,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远处几个小宫女踢着绣球,笑声郎朗传来,如银铃铛般清脆。香见好奇地瞥一眼,皇帝便察觉,示意她一同上前观赏。那是三个十六七岁的宫女,五彩的绣球在她们纤细的足尖似有了生命一般,轻巧地飞来飞去。为首的紫衣宫女最是灵巧,踢起绣球时发髻上的粉色花朵娇柔颤动,衬得她清秀的容颜也似云霞一般绚丽动人。

    皇帝一时看住了,颇有几分神往之情。嬿婉微微沉下脸,王蟾知趣,立刻道:“哪儿的宫女那么没眼色,没见皇上和娘娘来了么?”

    宫女们吓得停住,慌不迭跪下请安:“奴婢给皇上、皇贵妃娘娘、容妃娘娘请安。”

    嬿婉吩咐了众人起身,香见便撇嘴:“狐假虎威,她们踢得好好的,非要打断!”

    皇帝看香见很喜欢那绣球游戏,便温言道:“你喜欢,等下朕叫她们踢给你看。”

    香见笑意冷清,“人家本是自己玩儿,等要踢给我们看,多少胆战心惊的,哪里还踢得好看呢。”

    嬿婉笑吟吟打趣:“容妃这话说的,好像咱们多么吓人似的。”

    香见美眸微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嬿婉,“有的是蛇蝎心肠的人。哎,那小宫女不就被吓着了么?畏畏缩缩的。”

    皇帝指着那紫衣宫女,笑言道:“容妃说你呢,别吓着了。”

    那紫衣宫女立即上前,语意玲珑:“多谢皇上关怀。奴婢等自己踢绣球玩儿,不想打扰了皇上和娘娘,但请恕罪。”

    她这一番话既撇清了香见和嬿婉的言辞交锋,又谢了皇帝的好意,最是圆滑不过,连皇帝也瞩目于她,“口齿好伶俐,抬起头给朕瞧瞧。”这一瞧不打紧,一双水波潋滟的星眸盈盈望向皇帝,分外清定,仿佛两丸乌墨水晶微微折射出摄人的光芒,让人心神摇曳,不可宁定。皇帝怔了怔,便看向了嬿婉。嬿婉迎着皇帝的目光,再去看那小宫女

    ,笑容有些勉强,“这丫头倒有几分像臣妾年轻的时候。”

    那宫女无比乖觉:“能有几分像皇贵妃,那可真是奴婢的福气了。”

    皇帝再问她姓名差事,她也答得流利:“奴婢汪氏,名芙芷,在御花园当差,照料花草。皇上瞧,那几株老梅树,就是奴婢专司照料的。可惜,现下不是开花的时候。”

    长得有几分肖似,又是侍弄梅花的宫女,嬿婉猜到了几分,一颗心便直直地往下坠去。

    皇帝凝神看着那几株尚未开花的老梅,颇为感慨:“一朵花,未必要到开的时候才最美。早早移个适合它的地儿,等着含苞待放才好。”

    嬿婉觉得脸颊都笑得僵住了,“皇上,一个小宫女,在御花园照顾花草挺好的。”

    香见的话便不肯饶人了,“哦,皇贵妃不喜欢有人长得像你?那翊坤宫娘娘那时候别也不喜欢你的容貌与之相似吧?”

    皇帝也明白嬿婉之意,便道:“香见,好好儿地提她做什么?”说罢,又笑着看嬿婉,“皇贵妃,朕记得当年你也是宫人出身啊。”嬿婉只觉得足下生刺,站也站不安稳了。谁不知道她是宫女出身,一路艰辛才走到这皇贵妃之位。这份身世来历,素来为嬿婉所忌惮。只为宫里的妃嫔,几乎每一个都在家世上胜她许多,不是官宦之女,

    便是豪族之后。而她,若是出身再好些,何至于如此辛苦,失去那么多,才踩到这万人之上的地位。

    于是嬿婉便低了头,温言婉顺:“皇上好记性。臣妾记得永和宫还有屋子空着。”

    皇帝并不接她的话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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