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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冷一笑，放下了帘子，只有声音淡淡传出来，“你既然想死就别光说不做，没人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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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一辈子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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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良娣没想到王妃在秦游措面前也毫不掩饰，她愣了愣，看向了秦游措去。
男人不都应该喜欢单纯的小白花吗？这也是为何她这么多年装模作样的原因。但是貌似秦游措压根就不吃这一套，害她这么多年白演了戏。
赵亦钰看出了唐良娣的想法，不由嗤笑。秦游措喜欢的不是心狠手辣而是聪明，这唐良娣脑子实在不够，看问题总是看不到重点，格局太小，难怪秦游措对她没什么兴趣。
只听唐良娣糯糯道：“王爷……”
她这一声百转千回，柔弱无力，宛如山间溪流，听起来真是让人怜惜。
不过……
赵亦钰淡淡一笑，看向了秦游措。秦游措微微舒展眉心，静静凝视着唐良娣，“你是盈儿，对吗？”
唐良娣听他叫她的名字，笑容不由又舒展起来，只不过她现在容貌毁了，所以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鼓起勇气，点了点头，“是我，游措哥哥你会嫌弃我现在的样子吗？”
她没有唤秦游措为“王爷”，而是像小时候一样叫他。她以为这样就能唤醒他对自己的怜惜，毕竟她有一段王妃没有介入过的日子。
秦游措低眸看她，淡淡笑了，“你现在的样子并不难看。”
他已经明白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一切都是王妃与贾道士联手布置的。他看着面前的唐良娣，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谢。”唐良娣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了赵亦钰去，“王妃，有些话我想和你说，你能出来吗？”
细柳忙冲赵亦钰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个唐良娣不可能做什么好事，王妃若是去了……
赵亦钰根本不把唐良娣放在眼里，一跃而下，随意瞥了唐良娣一眼，“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唐良娣抿了抿唇，突然凄厉一笑，那笑声比乌鸦还难听几分，似乎要将心脏给笑出来了一样。
“王妃！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如果你能放我一条生路的话，我感激不尽！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十个我加起来都不是你的对手！”
赵亦钰眯了眯眼睛，唐良娣那张残破不堪的面上表情狰狞，她看不出唐良娣是真情还是假意，但真情假意又有多重要呢？
她轻叹一声，说到底她也不愿意如此狠辣，若不是这对姐妹一直想要害她，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去对付她们。
“你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她看着唐良娣，有一瞬间的松懈。
就是这个时候，唐良娣突然从黑袍中抽出了一把刀子，直直朝赵亦钰捅去。由于她的动作太过出乎意料，离赵亦钰最近的叶堂也没反应过来。
赵亦钰今日参加册封典礼穿了华服，身上并无带兵刃，正以为躲不过去了，却见秦游措突然挡在她面前，用手握住了唐良娣的刀锋，只见那刀刃划破他的手心，鲜血一滴一滴流下来，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唐良娣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游措，“你就这么喜欢她？甘愿为了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伤害自己？”
秦游措并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她，那眸中蕴着闪烁又坚定的光线，是唐良娣从未见过的。
她摇了摇头，“王爷，我和姐姐都被她算计了，她骗我自愿和姐姐换魂，今日姐姐去参加册封就被她联合的贾道士给劈死了！而我呢？我变成了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以后只能如幽灵一般存活，她多狠心，你难道没发现吗？”
秦游措仍旧不说话，鲜血顺着刀刃的方向滴下来，落在他冰紫色的锦袍上，晕染开殷红的血迹。唐良娣看着滴淌而下的血液，只觉得那鲜艳的颜色似乎在嘲笑着她的自作多情，又像是在歌颂他的至死不渝。
多么讽刺！
“你就这么喜欢她！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唐良娣仰天大笑，惊起了飞鸟。
赵亦钰担忧地看着秦游措，她很想瞧瞧他伤得怎么样，也想帮他尽快包扎。
但唐良娣抽出刀来，将那匕首递到了秦游措的手里去，眼眸瞪得大大的，“但是王爷……”
她话音未落，就握住他的手，直直朝自己的心脏里捅了进去。
赵亦钰恍然一惊，叶堂目瞪口呆，秦游措不觉蹙了眉，慌忙将手抽了出来。只见唐良娣向地上倒了下去，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容。
秦游措忙伸手将唐良娣搂住，只听唐良娣喃喃，“王爷，是你杀了我！我要你记住我，我要你这辈子都记住我！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一条命！”
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这句话说完，整个人便没了呼吸。
“王爷，你要救唐良娣吗？”赵亦钰紧紧抿唇，道。
秦游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王妃要救她？”
“只要王爷说要救她，那我们便救她！”
秦游措看着她的目光，她一脸坚定，那双杏眸泛着光泽，不可逼视。
他淡淡地笑了，温柔地看着她，“不必了，本王刚才探了唐良娣的鼻息，她已经完全断气了。”
赵亦钰知道唐良娣一定会自杀，但她却没料到唐良娣竟然在临死前玩了这一招。
秦游措难免不会认为是他自己杀了唐良娣，唐良娣想让秦游措一辈子愧疚，好能一辈子将她记在心里。
临死前的唐良娣，终于开了窍。
赵亦钰看着秦游措孤傲冷清的背影，见他跨上了马，听见他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
“叶堂，将良娣安葬了吧。”
叶堂领命办事去了，赵亦钰也不想等别的影卫过来接应，便自行驾车，与秦游措一同回了王府。
秦游措与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去了书房，不知在做些什么。
“王妃，王爷会不会怪你？”细柳觉得担心，问道。
赵亦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王爷他只会怪他自己。”
若是唐良娣没玩那一招，秦游措定是不会怪任何人的，唐良娣生前最后那一下，绝对会让秦游措产生负罪感。
“王妃，您要不要去宽慰王爷一番？”
赵亦钰轻轻抿唇，笑容苦涩，繁星照在她的身上，那样薄弱的光线让她拢了一层哀凉。
过了半晌，她终是叹道：“罢了，我想我与王爷都需要好好静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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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五章 知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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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亦钰在床上翻来覆去，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唐良娣死时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她有些害怕若是秦游措真的这样愧疚了一辈子，那她岂不是始作俑者？
她蹭地一下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衣，出了门去。
月光隐隐拢在她的面容上，她抬眸，看见璀璨的星河，那样耀眼仿佛从来不会悲伤。
她轻叹一声，走到花园中坐下，夏日的晚风也不减燥热，掠过茂密的枝叶，枝叶簌簌作响，她的发丝也被风缱绻，她握着石桌上的茶杯，静静摩挲着杯身的花纹，静默无言。
“王妃，你在这里。”
她微怔，身后传来的毫无疑问是他的声音。
“王爷。”她起身，回眸。
秦游措的俊颜半掩在黑暗之中，皎洁的光线将他衣袍上的花纹透射得沁凉，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本泛黄的古书，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星光便拢在他冷冽的俊颜上，他那双眸子含着隐隐的疲惫，望不见底，窥不见心。
“王爷……”她顿了顿，“你还好吗？”
“嗯，没事。”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仿佛喉咙间摩挲着沙粒。
赵亦钰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的，她心下一窒，道：“王爷，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管是唐婉儿的死还是唐良娣，她们都没有伤害过你，可是她们就这样死了，你……你会怪我吗？”
她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这句藏在心底里的话。她不怀疑秦游措对她的感情，但世界上总有一些存在的真理——那便是活人永远都是赢不过死人的。
她活着，而唐家姐妹却已经死了。她有的是与秦游措相处的时间，他们今后的感情可能更好，也有可能更坏，可能在时光的流逝中彼此厌倦。而死人不用担心这些，因为她们只用死去，然后供人怀念就好了。
只见秦游措拂过她如瀑的发丝，滑过她微微抿着的唇角，良久，他摇了头，冷冽的语气中带着温柔，“王妃，如你所说，如果今日死的不是婉儿那就会是你了，所以本王不怪你，你无须多想。”
赵亦钰不知怎地，眼眶突然一酸。她知道他在安慰她，她知道自己一直在逼他选择究竟该丢弃谁的生命。
她低了眉目，声音轻而浅淡，“王爷，忘记这些过去吧……”
不管怎么说，唐家姐妹是与秦游措一起长大的情分，将心比心，若是有一日与她一同长大的人去世了，即使她与那个人已经成了仇敌，都会难免惆怅的吧，毕竟儿时的岁月，少年的时光，是无法替代的回想。
“有些人去了，但她曾经出现过，在生命中划下了轨迹，那条轨迹会消失吗？”秦游措淡漠，道。
是啊，会消失吗？赵亦钰想起秦游措说过，人就是生活在后果之中的，不管你爱一个人也好，恨一个人也罢，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在无意中改变了你的轨迹，给你造成了影响，而那个人终究逝去，但他造成的影响却会永存。
就像她自己一样，她想要放下复国的心思，可复国之心有时会从梦里呼唤她，让她刹那惊醒。
放下，恐怕是世间最难的事情，在红尘中翻滚，依靠的不就是执着吗？
“王妃，你会怪本王吗？”秦游措冷冽的声音中夹带着无奈，淡淡回响在她的耳畔。
赵亦钰抬眸看他，盈盈一笑，“我为什么要怪王爷？”
“因为有许多事情，本王并不能忘记。”他的目光飘向了远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赵亦钰淡淡扬了红唇，世间的东西本来就是不会轻易忘记的，不管那个回忆是否痛苦，都不会有人想要忘记。
就如同唐婉儿，她跳河的那一刻便是想要遗忘了的，但后来被救起来，她恢复之前的记忆真的是偶然吗？还是因为她心底里本就是不想忘却的呢？
如同筱雨，她是没有记起自己曾经是太子姬妾的事情，但是她的习气一直未改，仍旧自私自利，拜倒在拥有权势的男子之下，依旧忘恩负义。
她摇了摇头，“许多事我也无法忘却，不会强加于王爷。”
“还好不是你……”他突然将她抱住，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还好今日丧命的不是她，她不觉眼眸酸涩，枕在他的臂弯中。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地松开了一些，像是怕弄疼了她一样。
夏风送来淡淡的花香，她微微抬眸，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宛若深潭。她能感受到他的疼惜和心痛，他的纠结和迷惘。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不过都是滚滚红尘的过客，怎么能做到放下，不去执着？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不由扬了扬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