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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过来我看看!”她笑着吩咐。
她从前看过工部保存的河工图,这个火枪图却是从来没有见过。
刘冬月恭敬地打开了锦盒,把有些发黄的图纸铺在了大炕上。
构造很复杂,姜宪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她问刘冬月:“这是原图?”
“是原图。”刘冬月笑,“拓的那一版我仔细看过,和这图一模一样,若不是纸张的缘故,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姜宪点了点头,穿着暗红色菖蒲纹锦衣的李谦走了进来。
两司的人名已调整,现在他在两司说话落地有声,再也没有人置疑他的决定。或许是人遇喜事精神爽,他看上去神色飞扬,神采奕奕,非常的精神。
刘冬月忙上前行礼。
李谦在他面前素来不摆架子,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凑了过去,道:“这是什么?”
“火枪图!”姜宪笑着让到了一旁,让李谦仔细地观看,“有看得懂的人吗?若是能仿一支出来就好。”
她比前世的赵啸前早一步拿到这图纸,若是也能先他一步开发出新型的火枪来就好了。
李谦也不大看得懂,但他能感觉到这火枪的威力。
他的神色不由凝重起来,静静地看了半炷香的功夫,这才道:“这件事先别泄露出去,我让谢元希过来看看。”
姜宪就怕李谦不重视,如果李谦重视起来了,姜宪也就甩开手让李谦去折腾去了。
李谦问起刘冬月太皇太后的身体。
刘冬月笑道:“她老人家好着呢!还把那个陈田氏新寡的侄女招进了宫,每天由陈田氏和她的侄女陪着练太极。前些日子还去登爬了香山,太皇太后一直走到了半山腰才由肩舆抬上去的。”
姜宪听了喜上眉梢,道:“真的吗?”
太皇太后已经有好多年不曾出宫,更不要说爬山了。
“真的!”刘冬月笑道:“房夫人也去了。可房夫人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走不动了,由几个健妇架上去的。太皇太后还说,明年二月初二,大家再去香山爬山,房夫人知道了,找陈田氏要了个人跟着学太极呢!如今满京城里的贵人都在学太极,那陈家突然红了起来。”
姜宪笑着打趣:“难怪我之前让陈田氏给我安排一个人她没有理我呢?”
这话也不知怎地就传了出去。
还没有过完年,常大夫来给她把平安脉的时候对她说陈家差了个人来西安,专程来教习她太极的,只因没有人引荐进不了门,这才先在他那里落了脚。
姜宪笑道:“田太太有心了!”
但她却并没见陈家的来人,而是把人晒在了常大夫那里。
不要说陈家的人了,就是常大夫,心里也惴惴不安的。
他从前只觉得姜宪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闺秀,现如今反过头来思商姜宪的所做所为,分明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再给姜宪把平安脉的时候,不由就多了几分恭敬。
却说姜宪这边已准备启程去了太原。
虽说那边还保留着她的宅第,但到底是不常住人,平日惯用的什物也都陈旧了,需要什么东西,还得从西安带过去。这样一来,二、三十个箱笼都不够,最少也得安排七、八国内马车,偏偏李谦还交待:“水也要带上惯用的!”
他还记得自己把姜宪从京城带出来的时候带的是玉泉山的水。
这样一来又要多准备两辆马车。
常忍冬见状心情沉到了谷底。
姜宪这是烦了陈家的人?
宫里人若是要惩责你,通常就会这样晾着你不理。
陈田氏是田家推荐进宫的,若是得罪了人,田家很有可能会被迁怒!
常忍冬寻思着得想个办法在姜宪面前为陈家美言几句才行,谁知道姜宪却突然要见陈家的人。
陈家的人不免战战兢兢。
常忍冬心中一凛。
姜宪,毕竟是宫里长大的,这上位者的手段用得倒娴熟得很,陈家的人还没有见到她就已经被吓着了。
他原想交待那人几句的,可转念又觉得没必要——姜宪若是有心,他就是说得再多,她也有的是办法让陈家的人胆颤心惊。若陈家真的因此被姜宪所厌,那也是他们家气数已尽,与田家何干?
常忍冬领着陈家的人去见了姜宪。
姜宪见来人是个花信妇人,长相周正,行止拘谨,看着是个老实人,只问了问名字,就让情客把人给留下来。把常忍冬准备的千言万语都给堵在了胸口,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半晌才透过气来。
不过,这对姜宪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苦恼着和李谦的分别。
她去了太原之后,谁来照顾李谦的生活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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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赫然
从前李谦在甘州,也算得上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她可以不管。可如今李谦每天都回自己的府第,这生活起居姜宪作为妻子就不能不过问。她在家里的时候当然由她照顾,她不在家里,由谁服侍李谦好?
难怪好多女人嫁了人难得回娘家一趟,就凭这一点,姜宪也不想和李谦分开。
姜宪支臂托腮地想。
百结,不合适。
前世,百结就是她送去李谦身边的,不管过程怎样,李谦最终接受了百结是真,她若是留了百结服侍李谦,李谦会不会误会她的用意。虽说他之前答应她两人一生一世只一人,可她只要想到前世的事就会觉得不舒服。
情客,那就更不适合了。
她要把情客留在家里做管事嬷嬷的,去太原那边会有很多的应酬,情客留在这里,她身边就少了个得力的臂膊,很多事就得她自己费心了。
再就是印采和水苏了。
这两个小姑娘都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担当的起这件事。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李谦的日子过得不舒服。
姜宪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把百结留在了家里。
她觉得自己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才对。
谁知道李谦听了却呵呵地笑,道:“你把人都带走吧!我知道情客百结都是你身边得力的人,你去了太原,我就去甘州看看,正好直接从甘州走。”
莫名的,姜宪觉得有点开心。
她抿了嘴笑。
若他从甘州走,西安这边的人会以为他在甘州,甘州那边的会以为他在西安。
她道:“你难道不是为了混浠视听?”
李谦笑而不答。
姜宪也不会二百五地去追问他。
等看了灯会,姜宪就启程去了太原。
李谦亲自把她送出了十里路。
之后路上倒也平安顺遂,一路风和日丽地到了太原。
让她没想到的是,山西巡抚胡以良居然亲自来迎接她。
他还把她的公公李长青拉了来。
两人就在城外的驿站摆上了酒宴,要为姜宪接风。
姜宪目瞪口呆。
刘冬月苦笑着禀道:“除了胡大人和老爷,李大人、鲁大人听说胡大人在这里给您洗尘,也急急地跑了过来,此时只怕板凳还没有坐热乎。还有丁夫人、李夫人等人也都来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怪刘冬月拿不定主意。
大概还没有哪个郡主像姜宪这样,出个门而已,却被当朝官员亲自接待不说,还亲自设宴款待。她毕竟是后宅的女眷,就算皇后和朝臣之间,也还讲究个男女之别,这胡以良到得多想巴结她,居然不顾官威官声,就这样连块掩羞布都不用,赤祼着意图靠了上来,还怕自己靠不上,把她的公公李长青也给叫来了。
后面来的李大人和鲁大人十之*是看见胡以良做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若是不出现,怕姜宪心恨在心。两人心里说不定正骂着胡以良媚上无骨,斯文败类呢!
姜宪再一次领教了官场上的无耻。
偏偏一群女眷还在那里不安生。
上前她来的时候她们可没有这样出城迎接。
这混乱的局面不要说是刘冬月了,就是换成了刘小满,换成了孟芳苓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主要还是因为以姜宪的身份地位,本不应该享有这样的尊荣。
可姜宪前世是做过太后的。
她不以为然地吩刘冬月:“你去跟胡大人说,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急着回去拜见家中的长辈,就不在十里亭多做留停了。让我公公好好地陪胡大人喝几杯酒,然后拿了银子过去,把胡大人的开销给结了。至于丁夫人和李夫人那里,我下轿和她们说几句就走。等回府安顿好了之后再请她们喝酒。”
刘冬月松了一口气,应声而去。
心里觉得不得劲的李长青听了刘冬月的回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这都叫个什么事?
他的上级为了奉承他儿媳妇,把他给拉来做壮丁,还好他这个儿媳妇是个通透人,把胡以良给回了,这样是坐在这里和胡以良喝起酒来,他这个做公公的难道还要在旁边倒酒不成?
长辈没有个长辈的矜持,晚辈没有晚辈的谦逊,李家岂不乱了套!
若是别人跟着有样学样,他家的媳妇岂不是抛头露面给人看光了,他儿子还怎么出门?怎么做官?怎么御下?
他回去后得好好表扬表扬姜宪。
这个儿媳妇真是不一般。
李长青想到这里,不由一阵牙酸。
听说姜宪杀晋安侯家出仕有弟子,不管是晋安侯还是兵部、吏部、阁老、皇上没有一个吱声。
他这媳妇也太厉害了些!
不过,嘉南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杀人呢?
他想到自己隐约听到的传闻,说是姜宪看中了陕西布政使周照的便宜小舅子,结果被蔡霜无意间撞破,姜宪杀人灭口,李谦知道后,杀卓然……他现在仔细琢磨,他这儿媳妇还就真有这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来。
看来他得写封信去问问儿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们李家的长子长孙,必须是他们李家的种,李家的根。
可不能乱了血脉。
这么一想,这酒李长青就有点喝不下去的了。
他装着喝醉了胡以良才放人。
李长青一上轿就恢复了之前的精神,可他回到家之后,姜宪已经歇下了。
“这么早!”李长青站在东西跨院的间的长廊里,喃喃地道,“不是说丁夫人、李夫人都都来给郡主接风了吧?”
来回话的是情客。
她笑道:“几位夫人来给郡主接风,郡主就一定就非得和几位夫人应酬啊!”
这话说得,可真够霸气的。
李长青连姜宪身边的丫鬟都多看了几眼才回屋。
而离他们不远的布政司衙门的后院,丁留正在那里气得骂:“……胡以良不要脸,怎么李奎也跟着他去丢人显眼?堂堂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不想着怎样治理治下,而是涎着个去媚献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他把巡抚当成什么了?那个李奎也是,明明答应了我不去的,临头却自己一个人跑了去,他是不是从今往后再也不和我见面了!”
丁夫人在旁边听着却不好作声,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老爷这是气胡以良不要脸还是气李奎跟着去凑了热闹而没有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