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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活着。赵翌没有娶妻。
等到她不在了,赵翌有了皇后,谁还能护着她的保宁不受委屈。
太皇太后想着,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正服侍太皇太后歇息的孟芳苓也现了这件事。
自重阳节之后,姜宪的脾气就一日大过一日。就是在皇上面前,那也是说翻脸就翻脸。现在皇上还念着从小的那点情份,时间一长了,姜宪又搬出宫去,这情份也就越来越淡了。
到时候姜宪受得了吗?
这事她本不该插嘴,可姜宪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再理智的人有时候也会受感情的影响,她忍不住低声道:“太皇太后,郡主的婚事,您恐怕要多费心了……常言说得好,这女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是好是坏,关系到下半生的日子怎么过。”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太皇太后神色更是无奈,“可你满朝文臣望去,有谁是合适的?”
孟芳苓语塞。
太皇太后躺了下去,心思重重地道:“你说得有道理。明天是团圆宴。你把镇国公夫人请过来,这件事,还得和她商量。我在宫里,认不得几个人。”
孟芳苓记下了。想着冬日太阳短,每年这个时候那些命妇都会在未正之前进宫,派了人在隆福门守着,迎了镇国公夫人房氏进来。
太皇太后也没有啰嗦,直接向房氏说明了自己的意图。
房氏有些意外,笑道:“保宁如今还没有及笄。这个时候会不会太早了?”
从前太皇太后曾经说过,怎么也要把姜宪留到十六岁。
太皇太后道:“先订亲也行啊!免得到时候慌慌张张的,胡乱给她找了一个。”
房氏很想提亲恩伯家世子的王瓒,可见太皇太后这个样子,显然没准备把两个孩子凑成堆,她把心思压在了心底,从慈宁宫的东暖阁出来,就拉了送她的孟芳苓,低声道:“您看,我要不要跟太皇太后提提亲恩伯家的世子爷?”
孟芳苓看了看远远地跟在她们身边后的宫女,压低了嗓子道:“太皇太后若是去了,亲恩伯家只怕也要韬光养晦了。郡主嫁过去,太打眼了。于两人都不利。”
房氏听了难掩失望。
孟芳苓只能在心底暗暗叹气。
而此时的姜宪,却正和王瓒在一起。
王瓒满眼是笑地望着姜宪,温声地问她:“好不好玩?”
他给她带了套新鲁班锁。
姜宪不太擅长玩这些,一点也没有觉得好玩。可这东西是王瓒送的,当着王瓒的面,她怎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还行!”她放下了手中的鲁班锁,让情客帮她收起来,“等我没事的时候再拿出来玩。”
王瓒点头。
姜宪问起他在禁卫军的情景:“好玩吗?和你的同僚上峰相处的怎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生?”
王瓒的目光凝视了她片刻,好像在打量她似的,过了一会才道:“我在那里挺好的。每天上衙下衙,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他实际上很想向姜宪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想去禁卫军,可他要是不去,就把皇上得罪死了,皇上如果哪一天清算起姜家来,这也会成为姜家的一桩罪。皇上刚刚亲政,正是立威的时候,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皇上顶着来,有什么事,只能徐徐图之。
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姜宪那仿若什么也不知道,无忧无虑的脸庞,他又说不出口了。
也许姜宪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和他说这些事而已。
念头闪过,王瓒觉得心如刀割。
白愫已经定了亲,接下来就应该是姜宪了吧?
王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当着姜宪说清楚的好。
他隐隐有种感觉,如果这个时候他不说,以后恐怕就更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保宁……”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着姜宪。
姜宪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的像夜空中的星子,仿佛能照亮他的心田。
“我……”王瓒缓缓地道。
有小宫女跑了过来:“郡主,郡主,珍宝阁的刘公公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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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团圆
姜宪皱眉。
这个刘清明又来干什么?
她本不想见,谁知道王瓒听了却道:“既然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我是趁着团圆宴还没有开始跑过来的。你等会遇到了太皇太后也帮我跟她老人家说一声,这些日子我一直当值,常常是我来的时候慈宁宫已落了锁,我回去的时候慈宁宫还没有晨起。等过了正月初十就好了,到时候我想办法过来陪你们过元宵节。”
多半是赵翌不想王瓒与姜家的人接触。
此时王瓒偷了空过来若是被赵翌现,还不知道要给王瓒穿什么小鞋呢!
姜宪不敢多留他,忙催他快回去,并道:“我和太皇太后她们都不去参加团圆宴了,就在这里先祝你新春愉快!来年事事顺遂!”
王瓒笑眯眯地应“是”。
背影消失在了宫墙之后姜宪才问那小宫女:“刘公公在哪里呢?请他到偏殿里喝茶?!”
小宫女应声而去。
姜宪回了寝宫,重新更衣,梳洗了一番,喝了盏热茶,用了两块点心才移坐偏殿。
其间刘清明一直恭敬地站在偏殿中央等着,见姜宪过来,忙上前磕头行了礼,双举起个三寸见方的鎏银匣子,道:“郡主,这是孝敬您过年的。”
无事献殷勤,姜宪心生警戒。
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下了。
对方既然有求于她,她只管不动如山,戒贪戒嗔,那些人自会露了马脚。
她什么也没有问地把刘清明打了。
可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拿过了那个小匣子。
匣子上方印的是白莲花度母雕像,打开来,里面一枚鹅蛋大小的绿松石,明媚如海,让人看着心情都跟着沉淀下来。
这应该是从番邦过来的东西。
她曾在书里看到过,这是番邦女人用来做吊垂的好东西,这么大个的,十分稀少和贵重。
刘清明怎么想到送自己一颗绿松石?
他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他怎么有这么多银子用来贿/赂她?
姜宪轻轻地抚着绿松石凹凸不平的表面,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忽略了。
等到她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迎来了新年子时的第一声钟响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以至于她睡着了都突然惊醒过来,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做似的。
值夜的是情客,她忙倒了杯温开水送到了姜宪的手边,道:“郡主,您做梦了?”
“没有!”姜宪恍恍惚惚地道,隐约听到鞭炮声。
情客笑道:“是皇上。领了靖海侯世子爷、辽王还有大公子等人在御花园里放炮竹,还没有歇下呢!”
姜宪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自在了。
从前李谦每到这个时候都会送一大堆炮竹进京,她不喜欢送炮竹的人,也不喜欢喧闹,从来没有放过。
而现在,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李谦了。
没有李谦的打扰。
姜宪重新躺了下去,听着时不时响起来的炮竹声,天色白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寝宫里明晃晃。
情客笑道:“郡主,昨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几个小内侍和小宫女在打雪仗呢!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大年初一,姜宪按例是要去给太皇太后拜年的,“你服侍我起来吧!我今天要陪着外祖母。”
情客帮她换了大红色通袖袄,梳了个纂儿,破例般地戴了朵儿大红色堆纱石榴花,映衬着姜宪肌肤似那初雪般的莹白细腻,也映衬着她纤细的腰肢如拂柳般的柔弱。
白愫见了抿了嘴笑,道:“你还是穿蓝色的衣裳好看些!”
姜宪也觉得不自在,拉了拉衣襟,嘴里却道:“过年嘛,讨个喜庆!”说着,瞥了白愫一眼。
白愫今日也穿着一身大红,不过头上戴着的是两朵漳绒忍冬花,两人牵着手进了太皇太后的暖阁,远远地看去,像两个人偶似的。
太皇太后看着呵呵直笑,抓了窝丝糖给她们吃,问她们睡得好不好,精神炯然,红光满面的。
这样的太皇太后让姜宪看着也高兴,两人笑嘻嘻地围着太皇太后说着吉利话。
太皇太后正要打赏她们红包,刘冬月跑了进来,说赵翌和靖海侯世子、辽王等人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
太皇太后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让姜宪和白愫先回去,这才吩咐刘冬月把人请进来。
但还是晚了点。
白愫和姜宪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赵翌等人,想悄悄地回去都不行。
两人只好上前和赵翌行礼。
赵翌指了姜律和王瓒几个道:“嘉南,这些人你都认识,我就不引荐。这位是我大哥辽王,这位是靖海侯世子赵啸,说起来也是你表哥……”
辽王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容貌儒雅,穿了件紫红色纻丝锦袍,气度伟岸。
他笑着朝姜宪揖了揖手,算是见了礼,显得随意而又亲切。
赵啸却朝着姜宪眨了眨眼睛,道:“原来这位就是嘉南郡主啊!”语气轻快得有些轻挑。
赵翌扬了扬眉,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赵啸笑道:“上次在万寿山的时候,凑巧碰到了郡主,不过那个时候男女有别,远远地看了一眼,没好意思问……没想到在慈宁宫又碰上了。”
赵翌点了点头,神色有点冷,向他们引荐白愫。
白愫落落大方地行礼。
姜宪现辽王多看了白愫两眼,但目光不是惊艳,而是打量。
是因为白愫既将嫁给曹宣的缘故吗?
姜宪在心里猜测。
皇上领着辽王等人进了东暖阁。
姜宪和白愫退后几步,等他们进去。
走在最末的一个男子脚步踌躇着上前,在姜宪的身边停了下来,手足无措的喃喃地道:“郡主,您还认识我吗?我是安6侯府的邓成禄。”
姜宪没认出他来。
他顿时脸涨得通红,道:“就是,就是端午节,我陪着我母亲进宫,我们在抄手游廊遇到的,我问你喜欢吃什么粽子的……”
姜宪记起来了。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拦着说话。
她只记得那人在她面前结结巴巴,满头大汗,却早已忘了那人的长相。
前世,她不懂这是喜欢。
还把人给吓走了。
今生想起来,却替那人心酸。
她笑道:“你也进宫来见皇上吗?”
姜宪语气温和,和那日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看的人截然不同。
邓成禄支支吾吾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看着大家都进了东暖阁,不能耽搁了,他这才急急忙忙跟了上去,却一不小心撞到了门帘子上,差点就摔倒。
旁边当值的宫女内侍忍着不敢笑。
邓成禄却恨不得一个雷把自己给劈了。
他捂着被撞的额头,狼狈地进了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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