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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贺启暄的意思,宫里的人,只挑了合心意的带去藩地便是,其它一众人便全部遣送回内务府,让他们重新安置便是。可慕嫣然却说,到底伺候了两人这几年,虽是下人,终究是有感情的,不如听听他们的意思,于是,便有了清晨请安时正殿的一幕。
任嬷嬷和徐嬷嬷,两人早在宛贵妃薨逝前便许诺过,此生都会常伴贺启暄和慕嫣然左右,直至终老,其中,也是让贺启暄替两位老人养老送终的意思。
紫云紫月,白薇佩云,四人从慕府跟着慕嫣然嫁至瑞安宫,已是贴身心腹之人,而小贵子和小平子,又是常跟在贺启暄身边的,这几个不可摈弃的。
而其它人,却各有心思。
让慕嫣然没想到的,却是年前新挑进瑞安宫的两个丫鬟,名桃枝和梨白的那两人。
两人年纪不大,态度却着实坚决,慕嫣然的话刚说完,别人尚在犹疑之间,这两人已先后叩头,说只愿终生追随主子左右,宁死不悔。
本打算让各人思忖清楚的慕嫣然,见两个小丫头都这般果决,再一看其他人,顿时觉得没有往日那么顺眼了,当即衣袖轻摆:“往郓州去,路途遥远,倒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左右,再加上你们自小都是在都城中长大的,身边交好的人也都是在宫里,没的让你们也饱受离别之苦。既如此,除了桃枝和梨白,其他人还在宫里吧,另外,我会嘱咐内务府赵总管,务必让他把你们分配个好去处,也算全了咱们这么久的主仆情分。”
此时,方有人醒悟过来,思及出宫后在藩地王府的自由自在,颇有些追悔莫及,再连呼愿意誓死追随时,慕嫣然已没了兴致,此事就此一锤定音落下帷幕。
过了四月,天气愈发暖和,都换上了轻便的春装。
御花园里,迎春花渐渐凋零,桃李已是另一派芬芳烂漫的绚丽姿态。
到漪兰宫几次,看着梨林一片素白,想及宛贵妃定然在天上某处含笑看着贺启暄和自己,慕嫣然的唇畔,也渐渐的有了几许真心的笑意
四月二十五,是珠儿两岁的生辰,大清早,给小家伙换了簇新的粉衣粉裙,又梳了两个小小的发鬏缠上了晶莹的珠饰,铜镜里看起来,也有了一副小女孩儿的娇憨明丽。
到毓秀宫给皇后请了安,又得了一堆赏赐,却不及午后时分永成帝的恩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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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云,宣王长女,擢封为明珠郡主。另有赏赐若干。
皇室家的女儿,很少有在孩提时便得封号的,因为一旦有封号,逢年过节,是要随帝后去宗庙祭拜先人的。而皇家的孩子多有早夭,所以,大多封号都是在豆蔻之年才能获得。像太子长女贺语玫被封为锦容公主,也仅仅是因为太子是储君的缘故,而珠儿得此殊荣,一时间,让贺启暄的风头,在都城内无人能出左右。
洗三礼上丰厚的嫁妆,两周岁时耀眼的封号,珠儿的地位,赫然已超过了锦容公主。
五月端午,慕嫣然带着珠儿出宫回到了慕府,此刻的慕府,上至慕昭扬,下至看门的老伯,尽数都知贺启暄和慕嫣然要前往藩地了,唯独瞒着慕老太太一人。
到柏松堂,陪着老人家说笑了一会儿,珠儿便好动的跟着怡姐儿出去玩了,何氏、贺琳蓉、叶氏等人俱在左右,一众人等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慕老太太低垂着眉目,看不清眼眸中的色泽,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看着坐在身侧的慕嫣然说道:“嫣儿,到了藩地,凡事细心谨慎,多和殿下商量,知道吗?可也莫让自己受了委屈,你是我慕家掌心里呵护着的女儿,莫说你父亲,便是祖母,也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可记住了?”
本还和贺琳蓉聊着怡姐儿和珠儿两姐妹的淘气趣事,话语停顿的功夫,耳边传来了慕老太太慈爱更甚以往的话语,慕嫣然的表情一怔,随即泪珠滚滚滑落。
这些日子贺启暄和慕嫣然的频频回府,柳氏等人眼中刻意压下的愁绪,下人们异常的忙碌,慕老太太口中不提,心中却也大致有数了,与其看着自己熟知心性的孙女儿私下里在自己跟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倒不如趁着此时气氛和乐,能稍稍冲淡这离别的伤感。
“祖母……”
哽咽的唤着,慕嫣然扑到慕老太太怀里,哭了个肝肠寸断,让屋内的一众人,都跟着落起了眼泪。
午膳前慕昭扬等人回到府里,柏松堂正屋一众女眷,包括慕老太太,俱是一副眼肿如桃的模样,一时间,倒让男人们也跟着颇有些情绪低落,最后,还是慕容睿一句“又不是生离死别,到底还在大梁,互相走动勤勉些便是了”,给劝住了。
一顿午膳,吃的颇不是滋味。
膳罢,见慕容睿频频给自己使眼色,慕嫣然跟慕老太太和柳氏打了招呼,跟着叶氏去了山水居,进了正屋,看着慕容睿翻箱倒柜的取出了几张素笺递给自己,慕嫣然接过来只扫了一眼,脸色微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挥别
“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慕嫣然的手里,赫然竟是七八张地契,酒楼粮店布庄,几乎囊括了衣食住行所有的营生,其中,还不乏一家古玩铺子,名字竟然也叫流渊阁,想来,是都城流渊阁在郓州的分号。
看这些铺子的位置,均是在郓州城内,一瞬间,慕嫣然便明白了慕容睿的意思。
知晓慕容睿这几年打理家里的生意打理的极好,也知晓他已经将一部分有潜力的生意扩展到了别处,却不知竟连郓州都有,慕嫣然的心里惊诧,一边,却将那几张地契递过去想要塞回慕容睿的手里。
伸手挡开,慕容睿如小时候一般,宠溺的拍了拍慕嫣然的头顶说道:“傻丫头,做兄长的贴补妹妹几个私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这都是我自己的银子倒腾出来的,与府里的生意并无干系,放心收着吧。”
见慕嫣然脸上一派果决想要推拒,慕容睿笑呵呵的说道:“打从前年去了南方疫区,我便查看了那儿的商铺,回来这一年,也拓展开了好些,这几家铺子,却是三月里听闻妹夫的藩地定在了那儿,我才特意收购了来的,本就是打算给你的,你若不要,三哥这可是真没办法处置了,鞭长莫及哪。”
知晓慕容睿这是体贴她,怕他们到了郓州那边先期不适应,才早早儿的准备了这些,慕嫣然心内感动不已,一时思及两人小时候在一起处处都是慕容睿让着自己,等到了郓州,再也不会有人掏心掏肺的这般待自己,慕嫣然的心里,愈发难过起来,直欲掉泪。
“好了好了。再哭一会儿出了门可怎么见人?还当我这当哥哥的欺负了你呢,如今我可是打不过妹夫。”
调侃的说着,见成功的止住了慕嫣然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慕容睿不邀功的回头看了一眼叶氏,又转过头来说道:“我本来是打算把都城的几家铺子盘出去,尽数换成银两给你的,这也是你三嫂的主意,你可别担心你三嫂小心眼儿舍不得。”
抿嘴笑着。叶氏走过来拉着慕嫣然坐下。一边柔声嘱咐道:“嫣儿,你这一去,许是要扎根在郓州了,我娘家辰州离郓州,到底比离都城近上许多,一日的功夫就能到。家中的父母兄长,也都是豪爽的人,我前几个月就已带了信回去了。父母兄长也都回了信,所以,你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托付他们,莫要委屈了自己个儿,知道了吗?”
这样的家人,又怎不让她留恋不舍?
一时间,想到还有十来日的功夫就要动身去往藩地。慕嫣然的心里,五味陈杂。
从慕府出来,贺启暄和慕嫣然俱有些不舍,深叹了几口气,贺启暄颇多感慨的说道:“若能选,我宁愿生在平常人家,不离父母兄弟姐妹身旁,哪怕吃糠咽菜,我也心中无怨。”
知晓他是在安抚自己,慕嫣然释然的握住了贺启暄的手,柔声说道:“天高地大,总有万千让我们眷恋不已的地方,今日的小别,是为了来日的重逢,殿下无须挂怀。”
见慕嫣然目光清澈,一派真诚,贺启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马儿嘶鸣,车子停下了。
脸上有些犹疑,贺启暄掀开车帘去看,便看见了两个男子,策马扬鞭的站在马前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肖大哥,肖夫人……”
贺启暄扬声打了招呼,回头看了一眼慕嫣然,跳下了马车。
车帘回落的那一瞬间,慕嫣然看到了一身男子装扮的宋晓。而身旁的那位,想来便是她的夫婿肖一山吧?
正沉思间,车帘掀起,男子装扮的宋晓,钻进了马车。
“妾身见过宣王妃。”
车厢不大,已嫁做肖家妇的宋晓行了礼,见慕嫣然颔首示意,径自起身坐在了车厢边。
慕嫣然不开口,车厢内有些微微的尴尬,过了一会儿,宋晓轻声说道:“知晓王妃要和殿下去藩地,夫君历来和殿下亲厚,想来再无机会道别,所以今儿打探了殿下和王妃的行踪,便在此处候着了。”
说明了来意,宋晓带着一丝赧意的看向慕嫣然道:“从前是妾身无礼了,及至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年少轻狂,还望王妃大人有大量,原谅妾身。”
释然的笑了笑,慕嫣然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着的珠儿,方抬眼说道:“少年的时候,谁又没做过几件轻狂的事?终归,已经过去了,肖夫人莫要放在心里。”
旋即,又是一阵沉默。
外边的两人,也熟络的攀谈完了,宋晓跪起身子,行了礼后退出了车厢,不一会儿,贺启暄钻进来,马车复又行驶起来,朝宫里驶去。
昔日的恩怨,早已随逝去的岁月烟消云散,此刻见面,彼此已是陌路,更无谓什么原谅不原谅了。
见贺启暄一脸的坦然,慕嫣然心里的那丝小小别扭,也一点点淡去,到了瑞安宫门口从车上下来时,面上已是一副欢颜了。
五月十二,是宛贵妃两周年的忌日,一早就跟内务府打了招呼的,卯时刚过,一辆宫车便停在了瑞安宫宫门,出西华门直奔帝陵而去。
宛贵妃的墓碑前,干净如斯,显是经常有人打扫。
摆好了一应的祭品,贺启暄和慕嫣然一起跪在了面前,而珠儿,也在慕嫣然的招手示意下,有模有样的跪在了两人中间,一家三口,恭敬的给宛贵妃磕了头。
“母妃,儿子要去藩地了,此一别,再回来不知是何时。可无论何时何地,母妃都会永远在儿子的心里,您在天上,一定要快活。”
轻声说着,贺启暄斟了一杯酒,手腕轻转,醇香的酒水顿时倾泻在了面前。
“母妃,嫣儿和殿下,一定会好好儿,我们会保重自己,您要放心,莫再惦念着我们了。”
学着贺启暄的模样,洒了一杯酒,又饮了一杯酒,慕嫣然目光孺慕的看着墓碑,仿若宛贵妃就站在远处安静的看着自己等人一般。
“皇祖母,珠儿会乖乖……”
并未有人教过,珠儿只知晓这里睡着那个画中的祖母,见贺启暄和慕嫣然都各自说话磕了头,珠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说了句懂事乖巧的话,引来了贺启暄和慕嫣然赞赏的目光。
从帝陵出来,已过了正午,几人就着带来的糕点茶水吃用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