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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将过贺启暄才放下奏章,揉了揉眉心。
抬眼去看,慕嫣然已歪在软榻边睡着了,贺启暄笑了笑,走过去唤醒了她,二人乘着宫车出宫回到了王府。
第二日一早,刚过卯时,贺启暄便开始起身。
听见动静慕嫣然也翻身坐起“以后,我也陪你一起起身等送你走了,我再回来睡个回笼觉也好。天都未亮让你一人冷冷清清的起身用早膳出宫,我心里也不好受……”
打着哈欠,慕嫣然推开贺启暄拦阻的双手,执拗的起身陪着他用早膳。
刚喝完了一碗粥,外头便传来了梨白讶异的话语声:“大少爷,您怎么起来了?”
屋帘掀起,瑜哥儿穿戴齐整的走了进来。
“爹爹,娘,早安……”
脆声请了早安,瑜哥儿笑嘻嘻的过来坐在慕嫣然身边,回过头招呼了紫月给他盛粥过来。
“天都还没亮呢,上书房不是过了正月十五才上早课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爱怜的摸着瑜哥儿的头,慕嫣然柔声说道。
“等上书房的早课开始,我便每日早起,跟着爹爹一起入宫,今儿开始先熟悉着,要不然到时该起不来了。古人闻鸡起舞,儿子也可以。”
瑜哥儿笑道。
心中感慨万分,慕嫣然回头看了贺启暄一眼,却见他眼中也满是赞赏。
一家三口和睦的用了早膳,慕嫣然牵着瑜哥儿的手将贺启暄送到大门处,母子二人才返身回到正屋。
待到珠儿、蕾儿和肇哥儿起身,外头已经旭日东升。
和煦的阳光洒满院落,外头的雪色也渐渐的消融了几分。
想到贺启暄回来定然又是晚上掌灯时分,慕嫣然吩咐紫月去让管家套了车,一行人径直回了慕府。
在门口下了马车,瑜哥儿请示了慕嫣然的意思,便熟门熟路的朝翠竹苑书房奔去,慕嫣然带着其余的三个孩子,进了柏松堂。
只要没过二月初二的龙抬头,便还算是年节,可因着还是国丧期的缘故,都城里各处的红灯笼和彩绸带,也都换成了素色的纸灯,满城素缟。
慕老太太和一众女眷,也都换下了颜色鲜艳的服饰,一眼望去,让人心里闷闷的难受。
太皇太后也好,太后也罢,对贺启暄和慕嫣然而言,都没有太深厚的感情,反而有些释然了似的轻快,可这样的心情,也只能压在心底。
慕老太太已年逾古稀之年,没有老人过世,心中都免不了几分感
慕嫣然进屋时,便见慕老太太正捏着手里的佛珠手串,面色肃穆的念叨着什么。
也不打搅她,等她睁开眼,慕嫣然才带着孩子们上前,给她请了安。
“这些日子,你们进进出出的在宫里忙活,虽都是天大的事,可到底也要顾惜着自己个儿的身子,尤其是王爷知道了吗?”
慕老太太慈声叮嘱道。
慕嫣然点头应下,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柳氏带着几个儿媳过来给慕老太太请安。
众人各自坐下,慕老太太回头看了一眼明萃,明萃取过一个软垫走到薛氏身边,俯身一福道:“五少夫人,这是昨儿老太太特意嘱咐奴婢寻出来的,极松软的狐皮垫子,给您垫着吧。”
座下众人莫说柳氏,便连贺琳蓉都没有这样的待遇,慕嫣然一脸狐疑的回头看向慕老太太,却见她但笑不语。
再回头,薛氏一脸娇羞的站起身,俯身冲慕老太太拜道:“劳老太太惦记,孙媳惶恐。”
心思一转,慕嫣然顿时有些明白了。
国丧期,禁婚嫁禁喜乐,便连夫妻敦伦也都是禁止的。
而如今薛氏诊出有了身孕,对慕府而言,自然是件好事,也怨不得太会这般另眼相看薛氏了。
在座众人早已知晓,唯有慕嫣然是刚知晓,没有准备贺礼,慕嫣然站起身,走到薛氏身前,将自己手下那对羊脂玉镯子撸下来递给她道:“五弟妹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可见是个好兆头。这是我送给你的贺礼,愿你和五弟举案齐眉,多子多福。”
慕嫣然出手不凡一面是因为她和慕容谨自小姐弟情深,可另一面,也是因为薛氏身后的忠国公府。
薛氏推拒再三不得,便落落大方的受下,再起身坐回扶手椅,身下说不出的绵软,薛氏的心里,也跟着轻盈了几分。
想及当日家中姐妹听说自己嫁给了宰相府一个庶子为妻她们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薛氏的心里,不禁浮起了一抹得意。
长辈慈爱妯娌亲厚,夫婿温良。
这样的亲事妇复何求?
薛氏心中所想,无人知晓,可一旁的沈氏看到,却满心的苦涩。
慕府的五位少爷,如今便连最小也最晚成亲的慕容谨,都即将有子息,而慕容庭,如今一妻两妾,却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而慕容庭,还经常夜不归宿,虽未询问,沈氏也知晓他定然是在花街柳巷鬼混,想到此,沈氏便觉得无奈至极。
众人说了会儿话,便各自规矩的退下了,珠儿和蕾儿去了家学,最小的肇哥儿,也跟着几个小表兄跑出去了。
慕嫣然坐在慕老太太和柳氏身边,三人亲热的说着话儿。
没一会儿,屋帘掀起,沈氏低眉顺眼的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三人面前。
“老太太,夫人,二小姐,庭儿不长进,妾苫愿自己从前放纵了他,可他到底也是慕府的儿郎,求你们,求你们拉他一把,妾身愿当牛做马服侍老太太,服侍夫人……”
沈氏说的可怜,磕完了头直起身,已一脸的泪。
柳氏曾有过近二十年的孤苦生活,所以,沈氏的话,柳氏置之不理,而一旁的慕老太太,虽面上有几分怒气,气慕容庭的不长进,可眼中,也有几分松动,却碍于柳氏在场而未开口。
一时间,屋内便有些尴尬的静寂。
“都是妾身的错,都是妾身的错,夫人,求您,求您······”
知晓关键全在柳氏身上,沈氏匍匐到她身前不住的磕着头道。
“二姨娘,你起来吧。四哥的事,我会和几位兄长去说,给他安排个差事,至于以后他有没有长进,那就是他自己个儿的事了,二姨娘不如多去劝劝四哥的好。”
慕嫣然心内叹了口气,怜惜的看了柳氏一眼,淡淡的摇了摇头,复又回头看着沈氏道。
“妾身谢过二小姐,谢过二小姐······”
又连连冲慕嫣然磕了头,沈氏才站起身,佝偻着腰出去了。
禁婚嫁,禁宴乐,景熙六年的春节,前所未有的冷清。
每日早起出了门,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慕嫣然都似是有些恍然,这几日发生的事,那么激烈的发生,又那么迅速的结束,让人像是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一般,有些回不过神来。
年前景熙帝的决绝,让朝臣们意识到,贺启暄摄政,已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是故,初八开始的早朝,也如景熙帝在时一般无二并未有丝毫的异常。
而乾安殿里,几个言官老生常谈的提起了太皇太后被葬在东陵不符祖制,却被贺启暄以无视的方式终止了。
没几日,朝堂上一派清明,发往各地的奏章,也都如期发出,为开年的春耕等一应事宜铺开了一条顺畅的大路。
正月十五闹元宵,天色将暗,贺启暄便带着慕嫣然和四个孩子们出了府而身边乔装成了平常百姓的几十个侍卫,则不露痕迹的将众人围在了一个保护圈中。
再回到慕府,孩子们都一脸的兴奋。
第二日早起,用罢早膳,瑜哥儿便跟着贺启暄朝外去,开始了到上书房上早课的生活。
正月十七,太后的灵柩从永寿宫抬出,顺着西华门驶出,径直到了帝陵,葬在了永成太上皇墓穴旁边的空穴中。
谥号为淑惠皇后。
好事的人将年节前后发生过的事情相互呼应对照,没几日,街头巷尾再度议论纷纷。
景熙帝出宫调理,太皇太后和太后同日葬身于火海,之后,一个被草草的葬入不被后人所铭记的东陵,另一个,则百般显赫的葬入帝陵,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
一时间,都城内纷传着的流言已接近真相。
宾州焕王府书房内,焕王和吴世安相对而坐,看着面前的棋盘各自思忖着。
半开的窗户中,随着清风渐起,便飘散过了若有若无的梅香,焕王看着手中的莹白色棋子,摩挲着说道:“春暖花开,便是好时节了,先生以为呢?”
抬眼看着焕王,吴世安面上有一丝犹疑“王爷在下仍旧觉得,此番打探得来的消息不尽属实。”
“哦?”
似是极为倚重面前的这位幕僚,听了吴世安的话焕王敛正面色,沉声问道:“先生从何处发现了疑点?”
吴世安摇了摇头,“并未在下妄自菲薄,王爷手中虽能人异士倍出,可在下始终觉得,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人在那儿,便是一只麻雀飞过,也会被人察觉,更何况是几个另有目的的夜行者呢。所以,从落山别院送来的消息,在下觉得,有待核实。”
思忖着吴世安的话,焕王却有些不赞同,“可宫里送来的消息却是无误的。皇上病重,连太医院的御医都不信任,还是宣王从宫外请了神医进宫为他诊治的。没多久,皇上就搬去了别院,听说,往别院送去的药草,够宾州一州百姓用一年的了。
面上显出了几抹疑惑,焕王有些不解的喃喃自语道:“那么多药草,用来泡药草浴,你说,皇上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若是病,将神医召进宫里便好了,何必要去别院?可见,要么,不是病,而是中毒。要么,这关键便在别院那里······”
吴世安笃定的说道。
“既如此,那本王便再行安排人手去打探,这一回,务必要做到滴水不漏。”
将手里攥的发热的棋子丢棋盒,焕王站起身,唤进了门外的小厮,轻声吩咐了下去。
回过身来坐下,焕王目光殷切的看着吴世安问道:“倘若皇上真是中毒,到了不可挽救的地以我们如今所有的能力,先生觉得,本王有几成胜算?
“五成……”
仍旧定定的盯着面前的棋盘,似乎是在苦思破解的法子,吴世安头也不抬的答道。
“以手中四十万兵力对都城内外的十五万兵力,才五成胜算?”
似是有些泄气,焕王紧蹙着眉头,虚心的问道:“那依先生之意,要如何才能增加本王的胜算?”
“王爷莫要心急……”
笑呵呵的说着,吴世安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方抬起头慢条斯理的说道:“敌来,我往,敌退,我追,方是用兵之计,可如今,敌方还未出招,我们唯有静观其变。不过,依在下之见,怕是不用等很久了,龙抬头之后,都城中必有纷争。”
吴世安的话,焕王似是听懂了,又似没懂,可想及往日他说过的话无一不被验证,焕王的心里,当即便又信了三分。
“好,那本王便听先生的·等过了二月初二,再行计较。”
焕王面色沉稳的应道。
一心堂里,吩咐了丫鬟们照看好几个孩子,慕嫣然带着夏蝉进了内屋坐下,方关切的问道:“别院那儿,杜先生和权大夫,可有书信给你?你们可曾再讨论过皇上的病情?”
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