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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插得一点边都没靠上,她不禁失笑,“大王怎么忽然想喝肉汤了?”
“孤王嘴馋了,行了吗?”他说得甚为无奈。连晚膳都没用的人是她。
“大王刚刚大病初愈,应少喝些带荤腥的汤水。”她苦口婆心地劝。
“怎么才这个岁数,就学会啰唆了。”他无奈地摇摇头,一手揽着她,一手捡起桌子上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她也将视线投向兵书,嘀咕道:“大王还真是雄心霸业。”
“边关战事如火如荼,若是孤王能最先拿到周国的皇城,拓跋也算是在中原站稳了第一步。”他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野心暴露于她的面前,说话时,视线始终落在兵书上,就好似随口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她闻言,却是神色凝重。这场战争到底何时能结束?
“这场仗只怕还要打个几年。”拓跋飏好似猜到了她心中的问题,忽然道。
参战的国家都是实力雄厚的国家,几年能打完这场战争,迎来真正的和平,已经是黎民百姓的福分了。
不给她缓过神来的机会,他再次语出惊人地道:“不过,显国若是没有了皇甫睿渊,这场战结束的定会快一些。”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再想掩饰,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就坐在他的怀中,他自是在第一时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反应。
他从兵书上收回视线,凝着脸色难堪的她,“无双,还想着他吗?”
她垂下眼睫,遮去了眼中的思绪,沉默了良久,才低声道:“我不希望他死。”
她不想说谎,因为她也无法确定皇甫睿渊今晚是否会出现。她希望,拓跋飏可以为了她,放皇甫睿渊一条生路。
可是,她很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霸业与她的心情,显然前者于他而言更重要。
“无双,若是孤王抓住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他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
“为了我,放过他一次也不行吗?”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锁龙坳中,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次便当还了他的恩情,以后我定不会再为他……”
她因他越发难看的脸色,蓦地顿住话,她失言了。
“你果真知道他来了。”他蓦地推开她,她脚步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大王在试探无双?”她站直身子,失望地笑。
“试探?”拓跋飏回以嗤笑,“孤王的暗卫已经重伤了他,差一点就将他抓住了,他却逃了。”
“大王与无双说这些是何意?”凌无双的心越发的凉。
“素月今日去了哪里?”他蓦地一眯眸,质问道。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明知自己的解释无用,却还是说了。
“是,我知道他来了,还受了伤。是以,我派了素月去找他。”
“孤王的爱妃倒真是神通广大,纵使孤王将这事瞒得这么好,还是能收到消息。”拓跋飏不客气的嘲弄道。
“大王若是不信任无双,无双再说什么都无用。”
她不牵扯沫舞出来,不是因为她以德报怨,只是她不能让他知道沫舞与皇甫睿渊有关,这样他便会多了一条途径找到皇甫睿渊。
暂时看来,沫舞为了让她离开,还是会护皇甫睿渊周全。
“好。孤**你没有见过他。那你告诉孤王,到底是谁将消息传递给你的?”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过于低沉的语调显然是因为压抑的怒意而成。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格外开恩,给她的机会了。
可是,她不能说,真的不能说。
她略微偏过头,不肯看他,用沉默给了他答案。
“好样子的。”他重重地点头,两腮因为愤怒可怕地鼓起了一块,“没关系,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她的身子蓦地一僵,眼中有惊恐滑过,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却见他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听他无情地道:“你穿成这样来见孤王,为的不就是与他撇清关系,拖延住孤王,好让素月有时间送走他吗?”
凌无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能这么可怕,将她的心思猜得分毫不差。
蓦地,她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他既然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那是不是说,她的营帐周围早已经布满了重兵,就等皇甫睿渊自愿入瓮了。
她下意识地抬步,便要离开,手臂却被他死死地扣住。
“无双,你若是还希望孤**任你。就别做不该做的事。”他不容置疑的声音透着森寒的警告气息。
凌无双失望地看着他,讽笑道:“说到底大王根本就不信任无双。”
“孤王不信任?”拓跋飏眼中的寒意更胜,但若细看,不难看出与她一样的失望闪过,“孤王若是不信任你,在所有人都质疑你的清白时,孤王就不会冒天下之大不为的保护你。”
“大王为无双做的,无双永远记在心里。可是无双不信大王不能体会无双这会儿的心情。”她倔犟地昂起头,与他对视着,面上坚强,心尖却已经在刺痛。
“孤王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情?”他语气中的寒凉结成了冰钉,毫不留情的掷向她,“那是你心心念念的人,你怎么舍得他去死。”
凌无双苦笑着摇头,心底失望,但还是试图冷静,与他好好地说:“显帝对无双有救命之恩,锁龙坳中若不是他,早就没有了今日的无双。无双不能忘恩负义。”
“你这是在提醒孤王不要忘恩负义吗?”他的唇角一寸寸的有笑意荡漾开,温柔中带着狠辣。
“大王不欠他什么。”她别过脸不看他,忽然明白,其实不管她说什么,都与他说不通的。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杀皇甫睿渊,只要她阻拦他,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能挑出错来。
他静默地盯视着她。他是不欠皇甫睿渊的,但是他欠了她的。锁龙坳中,是她用性命换回了他。
锁龙坳一役,本来是他毕生的耻辱。可因为她,他竟是觉得那一夜是温暖的。
帐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静,竟是一丝人气的感觉都没了。
他们好似两尊被石化的人像,没人愿意主动开口。
“大王,有动静了。”蓦地,帐外刻意压低的禀报乍响。
凌无双的身子一颤,便想要挣脱拓跋飏。
怎知,他手上用力,怎么都不肯松手。
手腕的疼远没有心上的疼来得剧烈,来得复杂。但,这杂乱的痛,却换回了她的理智。
若是拓跋飏执意不肯放过皇甫睿渊,她去也没有用。
“好,我不去。”她的声音轻飘飘的,若是这帐内有一丝的风,只怕都会将这声音吹散。
他的神色微一凝滞,他在她的眸中看到了安静的失望,那是无声的抗议。
他死死地盯着这般的她,从牙缝中逼出两个字,“活捉。”
她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她没想到他会做如此的让步。
只要他不下杀令,皇甫睿渊逃脱的可能性便会大一些。
她还能要求什么?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剩下的,便只能靠皇甫睿渊自己了。她再多言,也只能激怒拓跋飏。
只是,他似乎并不心甘情愿,这会儿应该已经恨她了。
她还没回神,握着她手腕的大掌已经渐渐卸去了力气。
她低头看去时,他已经松了手。果决的转身,在书案后坐下。拿起那本没有看完的兵书,继续看了起来。
她木然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好在,没过多久,帐外便又传来了人声。
“大王,肉汤送来了。”
她可算找到了替自己解围的办法,赶紧快步走到营帐门口,撩开帘子。
“给本宫吧。”
门前的宫女一愣,才回了声“是”,将托盘递给了凌无双。
营帐的帘子再次被落下,她咬了咬唇才转身,低着头走回他的书桌前。
“趁热喝。”她尴尬地劝。
她的声音落下许久,拓跋飏也没给她半点回应。
她越发尴尬,刚想退到他的身后去,便见他的视线终于从书上移开,落在了汤碗上。
她马上会意,端起汤碗,刚要递给他,却听他生硬地丢出三个字,“都喝完。”
“嗯?”她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他却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起他的兵书,显得并没有喝汤的意思。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肉汤大王是给无双要的?”
他的表情冷漠,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鼻子不禁酸了酸,望着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
一直坐着不动的男人这时忽然起身,向床铺走了去。最后在床边坐下。
而空在那里的椅子,好似特意给她让出来的一般。
她吸了吸鼻子,不客气地坐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即便她的心还悬着,纵使是山珍海味她也食之无味,但她还是不想浪费了他的心思。
至于皇甫睿渊,她已经不能再想。
一碗汤见底时,帐外终于传来了消息。
“大王,人逃了,属下已经派了人去追。”
凌无双的心狠狠一跳,落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她那一闪而过的安心表情,却落入了拓跋飏的眼中。
“不必了。让所有人守紧围场。”拓跋飏在片刻的沉默后,决然地吩咐。
“是。”
帐外响起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而刚刚坐在床边的拓跋飏,这会儿已经走回了她的身边,挡住她眼前的一片光。
她缓缓站起身,有些紧张的与他对视着。
这会儿的他面上没有任何情绪,也便是这平静,让她异常的心慌。
“今夜,孤王放他一马。但若是他再惦记着孤王的女人,孤王定然会让他走不出拓跋。”他的语调平缓,似乎只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但,她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恨。
皇甫睿渊的闯入,让他觉得耻辱了。
她沉默着,没有接话。她无法向他保证什么,来与不来那是皇甫睿渊的自由。
“孤王累了。”他冷漠地丢出一句话,便又向床榻走了去。
逐客之意已经甚为明显。她也不好厚脸皮的再赖在这里,只能自嘲地笑笑,放轻脚步离开。她却不知,在帘子放下的那一瞬间,一直冷漠的拓跋飏缓缓转了头,视线定格在轻轻摆动的帘子上,眼中神色纠结、复杂……
凌无双出了拓跋飏的营帐,逐加快步子,向自己的营帐而去。
远远的,便见素月站在门前张望着。
凌无双眼中的沉重不禁更凝重一分,这会儿素月也看到了她,赶忙迎了过来。
“公主。”素月压低声音,唤了她一声。
“怎么回事?”凌无双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见到显帝了?”
“没有。”素月摇头,奴婢刚一听到营帐外有声音,侍卫便也发现,打了起来。但最后那人应该是逃了。
“嗯。”凌无双微颔首,快步走进营帐。
确定他逃了,便够了。
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看皇甫睿渊自己的造化了。
这事也更让她明白了,这世上果真没有瞒得了拓跋飏的事情。她自认为悄悄离开,待在他的营帐里,便可以帮了皇甫睿渊,又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