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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倒在地上,掌柜的更是被打的鼻青脸肿,她一一看过去,就见玲珑坊的所有下人俱是搀扶着站到一起,神色悲伤难过地看着她。
柳儿不知道被谁扇了几巴掌,脸庞高高肿起,衣服都被撕扯的破了,她正扶着沈老板坐起来。
沈老板已经昏迷不醒,左脸颊上有一个深深的脚印,鼻端正在潺潺流血。
见到自己昔日奋斗很长时间的玲珑坊,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心头浮上酸楚来,胸腔有一团火再烧,在看下人们俱是充满绝望地看着她,互相搀扶着站在那里,衣衫褴褛,她就感觉像是有一把刀子在猛戳自己,痛的难受。
心血毁于一旦,她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难受。转头跟万宗明苦笑了声,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我要留下来安抚民心,家里有刘姐帮我照看着,我还撑得住。先不回去了。”
“可是我看到你的手……”万宗明还没说话,康婉如便是捂着小嘴哭出来,她说不下去,颇为担忧地看着葚儿,哽咽道:“我好担心你。”
葚儿心里颇为震动,这可真是个心思单纯,性格醇稚的娇娇人儿,叫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得安慰她。
然后唤过万宗明,让他把康婉如先领回去,叫他的家丁留下来帮忙,自己忙完便是回去。
万宗明知道劝不住她,便是皱眉点头同意,“我把府里的家丁全都留在这里,你若是想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说完,便是拦着康婉如的肩膀要走,却被康婉如一把推开,“等一下,我还要给葚儿上药包扎一下!”
她说着。便是从婢女手中接过药膏,给葚儿轻柔地上好药,然后包了纱布,皱着秀气地眉毛,极为认真地跟葚儿道:“不要沾水,听到了吗?”
“记住了。”葚儿感动地笑起来,冲着她点点头。
她转头一瞥眼间,看到万宗明正站在康婉如的身后,默默地瞧着她,神色柔和宠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她便是轻轻一笑,看了眼还一脸朦胧之色的康婉如,跟万宗明点头谢过,自己站起来朝着沈老板走去。
沈老板这会已经醒了,正呆呆地坐在地上,神色迷茫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玲珑坊牌匾。
她怔了半响,忽地大声哭了起来,“天啊!这是我相公拼死累活一辈子才开起来的小店啊,怎么到了我手里,就给毁了。这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地下面见他啊!”
听着她悲恸的哭声,葚儿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要来安慰沈老板。
自己的技艺也被偷了,现下的玲珑坊就是一片废墟,这件事情,不单单毁了所有人的名声,铺子的清誉也毁了,和别的作坊谈妥的布料丝绸在这一瞬间没了用途,还有和那些各大商铺敲定好的成品都没来得及做,店铺里的伙计们,全都在这一天丢了活计。
前方又陷入一片黑暗,身上还背了欠债,又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她不禁抬起头看着远方,对方下手真是狠,将她和沈老板往死路上逼。
沈老板还在哭,她没去安慰,而是吩咐人将玲珑坊收拾一下,里面被打砸的一片脏乱,所有人都受了伤。她索性让人都就地而坐,歇息片刻再说。
一直到此刻,沈老板才止住哭声,抬起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转头四顾。见一直没见到潘慧,便是问道:“潘慧人呢?”
柳儿知道此刻不能再瞒着了,便是捂着脸揉搓着,跟她将说与葚儿听得事情一并告诉了沈老板。
沈老板听完,便是目呲欲裂。咬牙切齿地道:“一定是她!她家里出了事,又想着我给的工钱低,便是想着法儿地偷卖绣品赚些差价,被稠韵庄的抓住了可乘之机,便是算准方法来打压我们!”
葚儿也是如此般作想,除了这点,她也是想不到别的了,但是眼下证据不足,不能真的就这样将罪名归给潘慧。
是以,她皱着眉说道:“今日一直没见到潘慧,兴许她还不知道这边出事了,一直在家。”
“我们去抓她回来,逼着她说实话!”掌柜的很是愤恨,眼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她摇头,沉吟了一阵。道:“不妥,如果真是她出卖的,在听到风声的时候便是早就跑路了,现下没来,我断定她还不知道情况,我们为避免打草惊蛇,悄悄去她家看看,一来,是为了确保她不会听到消息跑路,二来。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没有理由抓她。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平白无故抓人,是要被官府问罪的。”
何况他们被人摆了一道,硬生生安了一个制作有毒布料的罪名。这个罪名可不小,若是被扩大化,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要坐牢的。
一屋子人听了葚儿的话后,俱是神色凝重地沉默下来,都明白她说的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暗地里来。
沈老板想了想,便是抬头,刚想跟葚儿说话,这时候,就从门外急急跑进来一个人,是刘嬷嬷。
她还没到门口,便是一脸惊诧地四处扫视了一番,显然也是没想到玲珑坊居然成这幅样子,但是她没心思过多关注。
跑进来四下里找寻了一番,待见到葚儿时,拉起她就往外跑,“你快跟我回去,梓姝出事了!”
葚儿赶紧站起来,跟着往外跑,整颗心都拧成了一团,她抖着嗓音问道:“梓姝?她怎么了?!”
“我正在洗衣服,就听她呼喊了一声,人就倒在了地上。”刘嬷嬷的心里也是愧对,来的一路都在暗怪自己没有照看好她。
两个人刚跑出门,葚儿匆忙中朝着左后方一瞥,就见一辆软轿正停在那里的岔路口上,周围护卫着荣王府的亲兵。
她猛然顿住脚步,直直看着那个方向。
软轿的帘子被掀起,露出楼钊熠面无表情的脸容来,他也正直直盯着她,抿着唇,没有打算过来的意思。
他的目光淡淡地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便是放下帘子,紧接着,轿夫抬起轿子走远。
葚儿还以为他会过来,却没想到,他连话都没跟她说,便是面无表情地走了。
她心里惦记着梓姝,便是没在管他,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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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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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姝安静地躺在榻上,全身没有伤口,可就是闭着眼睛。
她的嘴唇有些苍白,脸颊有不正常的红晕,乍眼看去就好像得了热病一般昏迷不醒。
葚儿轻轻摇着她,“梓姝,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
她喃喃地说着,眼里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落下来,砸在了梓姝的手背上。
“她到底怎么了?!”见梓姝没听到一般。葚儿便是转头厉声喝问刘嬷嬷。
她才出去一天的光景,孩子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在玲珑坊出事的这个节骨眼上,她觉得她整个人都快支持不住了,感觉所有精气神都要崩塌。
刘嬷嬷也是抹着眼泪,她身旁站着梓炀,正眨巴大眼睛抬起头看看刘嬷嬷,又转头看看葚儿,走前一步搂着她的脖子,也是哽咽了,“娘,妹妹怎么了?”
“梓炀乖,妹妹没事,只是睡着了,过会儿能醒来,别担心。”她回搂住梓炀的小身板,想起梓炀说的男子汉的话来,闭上眼睛忍住眼泪,苦苦地笑了笑。
刘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两个孩子就跟她的亲孙子一样,自己是看着他们从襁褓里一点点长大的,如今梓姝出了事,她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便是上前一步,跟葚儿禀明情况。
当时她正在洗衣服。梓炀在旁边吵嚷着要帮忙,屋里只有梓姝一个人在玩耍着,两个人正笑闹着挺开心,就猛地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梓姝的叫喊声,刘嬷嬷一惊,等她跑进去看时,梓姝已经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
把她抱起来放榻上安顿好,她先是在梓姝身上各处看了看,见没有任何伤口,额头也不烫,只是那眼睛却闭的严丝合缝,脸蛋还很是苍白,她吓住了,赶忙就跑去找葚儿。
听她说完,葚儿也是皱了眉,回头看了看梓姝的模样,感觉也不是热病,沉吟了一下,便是吩咐刘嬷嬷先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梓姝看看。
刘嬷嬷忙不迭地应声去了,她便是站起来。谁知一个没站稳,又跌了回去,把一边的梓炀惊骇得差点哭出来。
“梓炀别怕,娘在这呢……”她赶忙安抚住梓炀,便是摸了一下后腰的位置。那里被人群踩得最狠,现下只怕是一片淤青了。
她趁着刘嬷嬷喊大夫过来的空当儿,赶紧将自己收拾了下,换衣服的时候,匆忙中扫了眼身上,见身体各处都是脚印,很多地方已经被踩伤了,只要大幅度摆动胳膊腿,便是疼得要死。
她忍着疼穿好衣服,刘嬷嬷便是领着大夫急匆匆进得门来。
两个大人赶忙将大夫让到榻边,让他给看看梓姝的病情。
大夫掀开她的眼皮瞧了半响,又抬起她的四肢动了动,最后,他索性坐到了榻边盯着梓姝在看,边看边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一旁瞧得葚儿见不得他这副样子,这就好像她的梓姝快不行了一般,忍不住走前一步死死揪住那大夫的袖子,抖着嗓音问他:“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那老大夫转头瞪了她一眼,很是生气。“你的孩子怎么了,你自己不照看好让她出了事,火发我身上做什么!你这当娘的就是这么当得?”他是个热心肠,最见不得小孩子一病不起,便是怒道:“这孩子怕是之前受了不小的刺激和惊吓,瞬间导致气息不畅,直接昏迷不醒了。”
梓姝今年一过,才会满三岁,还是一个小幼童,葚儿很难想象谁会闲没事来吓她的孩子。
“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
她流着泪,内腑都感觉在绞痛,她的梓姝,曾经那么活泼的梓姝,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这里,便是平日里磕磕巴巴地唤她娘亲,这样甜软软的童声,也是听不到了。
老大夫皱起眉沉思很长时间,也是不确定地摇头,“老朽以前也经历过这种病情,跟你孩子的情况差不多。只是这种病无药可医,属于心病,得需要你劳心劳力的多多照看,而且你的孩子岁数太小,这种难度会加大,你只有在她身边不停地说话,她若是能听进去,说不定就能醒来,若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是葚儿和刘嬷嬷却听懂了,若是听不进去,便是就这样一辈子躺在这里了。
刘嬷嬷送走了那老大夫,回来时便看到葚儿正紧紧抱着梓姝大哭。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是难过愧疚不已。若不是自己,梓姝这孩子也不会出事。
葚儿哭了半天,便是将梓姝轻轻放到榻上让她躺平,摸着她的小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很长时间。
然后将梓炀叫到身边,柔声道:“梓炀是不是个男子汉?”
梓炀小小的年纪,虽然看不懂大人们在做什么,却能感受到异样的气氛,他看到娘亲在伤心,嬷嬷在流泪,妹妹还睡着了。幼小的心灵里,他也感觉有一股自己不明白的火再烧着,让他跟着莫名其妙地难受。
看着娘亲慈祥和蔼地面容,他重重一点头,挺起小胸脯,道:“嗯!梓炀是男子汉,会保护娘亲嬷嬷还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