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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的前端，还空出一大片平台，背靠碧水，天空中一轮新月皓然当空，清辉漫撒下来，照耀的周遭所有景色都是婉如仙境一般。
而那平台上，此时正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妙龄女子在演奏古筝，她坐在那里身姿曼妙，纤纤素手上下翻飞，动人心弦地歌声便是从那殷桃小口里轻轻流泻出来。
一曲歌毕，听得再坐人等俱是如痴如醉，好半响才爆发出一阵喝彩声，那女子娇羞地起身，站在正中央。给老皇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是退下了。
紧接着，又是上来一列身穿五彩华服的戏子，先是跟皇帝请安后，为首的便是打了个响指，丝竹管弦的空灵之声响起后，戏子们便是婀娜多姿地跳起了舞来。
就在这时候。楼钊熠回来了，一路上冲所有跟他寒暄的朝臣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到岚熙身旁，面无表情地坐定。
“驸马找到你那个小娘子了吗？”等着他坐下后，岚熙便是亲密密地给他倒了一杯酒，状似无意地低声问了一句。
楼钊熠不为所动，沉寂着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
岚熙愈发地笑起来，半个身子甚至倚在了他胳膊上，轻声调侃：“小娘子不愿意被囚困，像小鸟一样飞了啊……”
这时候，舞跳得差不多了，姜公公便是走上前跟老皇帝低声说了几句，得到他首肯。便是冲着一旁的小太监颔首。
那小太监得令后，便是忙不迭地高声唱叫了一嗓子，“众位卿家上供…………”
顿时，水榭里头瞬时安静下来，气氛一片肃穆，然后便在一片瞩目当中，第一个礼物被宫人抬了上来。那小太监开始高声唱叫这件礼物的来历和家族。
皇帝过寿，就是国寿，送的礼物马虎不得，每一件都是精美稀有非常，而各个高门世家，皇亲贵胄，更是牟足了劲儿比拼，誓要拿出全天下最华美最精致物见来，以求能讨得皇帝欢。
各式各样的礼物送了一件件，随便一件，都俱是普通人难得一件的珍品，儿而老皇帝坐在正主位置，却心不在焉，有些不耐烦。
直到最后。那小太监看着一个宫人端上来一个托盘，便是高声唱喝道：“精美刺绣，名唤仙鹤踏云腾飞图一件…………”
紧接着，跟在那个宫人身后走进来一个唇红齿白，面容稚嫩的男子来，他的左手戴着手套，右手提着一盏宫灯，大踏步走进来，径直跟皇帝行了一礼，眉目爽朗地笑道：“玉姗姗来迟，圣上请不要介怀，玉带来了世上最无价的宝物，请您御前一观。”
大齐疆土广袤，民风富饶，是周边各国争相依附的对象，便是连后梁，也是在皇帝寿辰是，会前来送上一份礼物用次维系两国友好的。
老皇帝见着司马玉进来，浑浊的眼眸便是亮了起来，吩咐人给他在自己身旁的下首位置看了坐，便是笑道：“无价之宝，就是那件仙鹤腾飞图吗？”
“是的。”司马玉微微颔首，不经意间转头瞥了眼坐在那里的楼钊熠，见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托盘看，心底便是一声冷笑。
走前一步，提高手里的宫灯，冲着宫娥吩咐一声，“将灯吹灭几盏。”然后，便是示意那宫人端着托盘走上前来，靠近皇帝后，一下子将上面盖着的布料揭掉，然后从后方走出两个宫人来，将托盘里的绣品铺展开，面对着皇帝，司马玉见状，提着宫灯从后面照了上去。
瞬时，整个水榭的人们都安静了，眸光俱是盯着那副刺绣图移不开眼。
就见灯光暗淡当中，只有那一副图犹如暗夜里的星辉，璀璨耀眼，图的最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河流，一群或站或飞的仙鹤正在草地里昂着细长的脖子鸣叫，远处还有几只正在飞走，整幅图的背景全部用色彩明艳的丝线绣制而成，丝线的颜色亮丽，层次叠嶂，仔细去看，便是连那每一根绣线的走向都是一清二楚，却又不显突兀。
灯光一照上去。竟然还会反光，将那些仙鹤映衬的就像要从画里飞出来一般，端的是栩栩如生。
人们还以为就这样完了，却没想到，仅仅只过一瞬，画面的背景竟然一变，变成了皓月当空。万千星辉曼洒下来，和水榭里的月光争相呼应，而那些仙鹤，也是游玩累了般，俱是将脑袋埋进了翅膀休憩起来，那种静谧又悠然的气氛，便是透过图案呼之欲出。
皇帝看的又是惊奇又是稀罕，他忍不住走上前来，拿过这幅图仔细看着，却见这幅图在灯光下，又是恢复了原来的仙鹤腾飞样子，那种皓月当空的幽密感却是消失了。
“这是哪位奇人所绣，速速请上来一观，朕要大大封赏她！”皇帝连忙抬头跟司马玉说道，拿着那副图爱不释手，赶紧吩咐一旁的宫人好生捧着端下去。
司马玉的神情淡定如斯，早就预料到皇帝会传召，便是恭敬地颔首，道：“皇上，玉的后梁可没这等福气，此人还是您大齐的绣娘。”
他说着。用余光瞥了眼楼钊熠，见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副图，便是笑了一下，转身跟身后的下人道：“将人请上来。”
得了宫人通传，葚儿在外头深吸一口气，便是双手交叠，低眉顺眼地垂下眼睫，跟着引领着自己的宫人一路迈着小碎步走了进去。
这幅图花了她八个日夜所绣，所用技艺全部都是自己重新创出的新针法，那些日夜，熬得她眼睛都红了，就为了今天。
她知道，那人就坐在长公主身旁看着她，她目不斜视地走进去。然后跪倒，叩首。
“民女桑葚儿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目光忽地阴沉下来，花白的浓眉一拧，便是紧紧盯着她，距离上次两个人见过面已是很久之前了，当时自己身旁的姜公公负伤回来，他第一反应便是荣王爷将孩子接了回去，愣是没有往她身上深想，而今再次见面，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而在左下首的位置，从那里正有一道视线淡淡地凝视她，她心底有些惊慌，知道是谁在看她，但她依旧恭敬地跪在那里，不看任何人。
“起来吧。”老皇帝说着，便是问道：“朕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将刺绣精通到如此地步。”
葚儿再次叩首，然后便是站起来，恭敬垂首回道：“雕虫小技而已，让圣上见笑了。”
她说着，忍不住稍稍用余光看了眼左方的他，却看到长公主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身上，只那一眼，她便是心里发疼，下意识攥紧手，微微苦笑着苍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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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始于初见，忠于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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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可不这么想，他一直知道刺绣是件慢工活，所花时间成倍计算，今日送给他的这幅图比之自己见过的所有绣品都来的精美华贵，还不失寓意雅致，只怕她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只是，在这个时间上供，还是借别国皇子之手呈上来，只怕是别有用心。
老皇帝瞧着她的神色有些冷，不动声色地问道：“此物端的是栩栩如生，说，你想要什么奖赏？”
他已经做好了她会跟自己要求做平妻或者让她的两个孩子成为世子的打算，他也想好如何应对了，却没想到。葚儿却摇头。
就听她平静地声音传来，“回圣上的话，民女没有要求，圣上寿辰，举国欢腾，民女作为大齐百姓，理当为圣上孝敬绵薄之力以示尊崇。”
皇帝不说话了，沉吟地看着她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而再坐各位的朝臣也俱是眸光探究地看着她，开始私下里低声议论，便是连岚熙也是意味不明地瞧着她，嘴角挂这些玩味的笑意。
就在这时，司马玉忽地站出来，冲着皇帝跪下，转头看了葚儿一眼，跟皇帝言辞恳切地道：“陛下，此女想要进献礼物给您，却苦于没有门路，幸好被玉碰上，便是带了进来，玉也是没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绣品来，在心里也着实惊讶了一番，觉得此等华贵非常的物件，不能被埋没，便斗胆恳请陛下封她个敕号，玉也好正大光明地跟您恳求带回后梁传播技艺，您知道，后梁没有刺绣的工艺。此女正好可作为两国交好的媒介。”
言到此，老皇帝瞬时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打着这个主意，只是她是一介平民，无法自己前来要求荣王爷休掉她，便是借司马玉的手来推动这个事情。
他缓缓地笑起来，瞧着葚儿的眼神，闪过一丝欣赏，又不动声色地转头看了一眼楼钊熠。
他能想明白的，只怕是荣王爷也能想明白，就见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坐姿端正，眉眼低垂，看不都看桑葚儿一眼，也让人看不出来他心底所思所想。
又瞧了一眼桑葚儿，老皇帝眼眸里的神色便是柔和起来，心头划过一丝算计，便是跟司马玉笑道：“准！此女技艺有目共睹，当得起一品绣娘的封号，朕就准了你之所求，准于她恢复自由身，可随你自行前往后梁以示我两国永世交好。”
司马玉一喜，便是端起酒杯叩首，“谢陛下恩典，愿我两国永世交好！”
桑葚儿也是跪倒叩拜，“多谢圣上隆恩，民女定当不负所望。”
这话说的口不由心，她只感觉整颗心都空空荡荡地，回想起认识楼钊熠的这些年，从一开始的倾心交付，到发现他的身份后感到无力，再到努力摆脱他的囚困而绝望，到最后的借他人之手休弃自己而失落。
原本以为会大哭怒吼的，她到此刻才发现，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很平静，平静地如一汪死水，她很清楚，心丢了，哪怕是逼得他休了自己后，也是再也找不回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愿我国和后梁世代交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俱是一片喝彩声，朝臣跟着跪倒极尽可能地阿谀奉承皇帝和司马玉。
就在这一片遭砸的声音中，她缓缓地直起身子，抬起头，直直看着对面的楼钊熠。
他是亲王，可以不用跪拜，他只是端坐在那里，身姿笔挺，周身的气度让人感觉浑身紧绷，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还是直直看着他，眼底毫无情绪，就见他在这时候，缓缓抬头，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双乌黑深沉的瞳孔里面，是冷冽漠然地神色，透过人群，像刀子似的朝她射过来。
可她不为所动，甚至嘴角上扬，冲他露出一个很轻微。却明亮的笑意，仿似在说：你看，你许不了我光明正大的名分，囚困着我，可我还是恢复了自由身，你能奈我何？
岚熙的眸光意味不明地扫了一眼桑葚儿，便是捂着嘴咯咯笑起来。跟皇帝告了假，便是扶着庄姑姑的手站起来，悄然离开了宴席。
宴会一直到后半夜才结束，葚儿如今是一品绣娘的身份，地位提高，前来巴结的人也就多，尤其是见识了她的那副仙鹤踏云腾飞图之后，人们更是对她推崇备至。
一路上婉言谢绝了很多人过府一叙的邀请，她迈着小碎步仪态大方地随着司马玉走出皇宫，一直朝着后梁皇亲国戚住的行宫走去。
“开心吗？”司马玉冷不丁地问道。
她摇头，微微而笑，很老实地回答，“不开心。”
“哦？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的，这可是咱们商量了几个日夜才想出来的法子。”司马玉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