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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萃浓头一次觉得安慰一个人原来是这么无力。
“是啊，人死如灯灭，四大皆空。”清凌说罢，又发出了一声长叹，无奈道，“与天同寿，长生不死，就真的好吗？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该是何等的孤寂啊。”
“可是我们都还在啊。”萃浓皱眉道。
清凌道：“我是怕……”
“沐清凌！”萃浓恨铁不成钢，“你瞧瞧你现在这个窝囊样！你是盼着我们都死干净了，好继续伤春悲秋呢！”
清凌流露出哀痛的眼神，巴巴地看着萃浓。
萃浓憋了一肚子的火，但是想着他自幼长在高墙大院之内，虽然在边关三年经历过不少生死之事，但是却从未经历过身边之人离去的悲痛，心中暗火不由得熄灭几分，连带着态度也温和不少。
她将清凌揽入怀中，用手轻抚着清凌的头，就像清凌每次哄她那样，柔声安慰道：“好了，不怕啊，我还在呢。”
身后的酥软几乎让清凌沉溺其中，他的意识陡然清明起来，是的，萃浓还在呢。萃浓永远都不会离开。
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了萃浓与清凌二人。
再无旁人，再无杂事。
“霁儿讨厌舅舅。”霁儿发出了第一百零九次抱怨。
萃浓推开清凌，蹲到霁儿面前，问道：“呀，霁儿怎么跑来了？”
霁儿“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祖父说了，让娘和舅舅去吃饭。”
萃浓道：“霁儿真乖。”
霁儿一脸不情愿道：“舅舅一点都不乖，这么大人了，还要抱抱。羞羞羞。”
清凌臊得想把头埋到被窝里头去。
萃浓失声大笑，继而一手牵着霁儿，一手拉着清凌，往前厅走去。
因着是霁儿生辰，虽然没有大肆宣扬，但还是来了不少人，向笛、向晚两兄妹，轩辕瑒、余钧彤、罗谦等等。
向笛一见清凌，便问道：“清凌，可大好了？”
翩鸿没的那日，清凌醉倒在花气袭人。而那花气袭人平日里正是由向笛打理的，故而他知晓此事。
清凌道：“无妨，劳三哥挂心了。”
“那便好。”寒暄过后，向笛便亲昵地朝着霁儿腻了过去，“霁儿，让向伯伯抱，好不好？”
“不好。”霁儿撇嘴道，“我要姑姑抱。”
向笛面上登时便不好看了，那伸出的胳臂尴尬地在空中支着。
“霁儿，你向伯伯说了，你若是肯让他抱一抱的话，他就带着你出去玩。”杨骁出言道。
“我要杨伯伯抱，杨伯伯你带我出去玩。”霁儿巴巴地看着杨骁。
杨骁无奈道：“好好好，杨伯伯抱。”
他把霁儿打横抱起，然后往空中抛去，继而稳稳地接在手里。
霁儿咯咯笑着。
萃浓怒道：“若是摔着我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放心放心，”杨骁一边抛，一边宽慰着萃浓，“你啊，总是这么紧张兮兮的，放松点。”
萃浓道：“又不是你生的，你当然不心疼。”
一旁的向笛面色更加难看。
杨骁不回话，继续不厌其烦地抛着。
菱花自翩鸿离世之后，便跟在清凌身边了。此时恰逢霁儿生辰，她也跟过去伺候了。本也没什么，但是她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正是卢家大小姐卢佩缳。
十年了，人的容颜大变，菱花根本不能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或许是连老天都在帮她，恰巧秦翛然和卢佩缳走了过来。
“表弟。”秦翛然对清凌打着招呼。
清凌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卢佩缳方欲上前说上一句，只觉得自己的裙摆被人踩在了脚底下，偏偏那小丫鬟却丝毫没有发现。
“咳，姑娘，高抬贵脚。”卢佩缳出言提醒道。
菱花这才慌张松了脚，连道歉都忘了。
清凌打着圆场：“新来的丫鬟不懂规矩，嫂嫂莫怪。”
继而他又对着菱花道：“赶紧向嫂嫂道歉。”
“不必了。”卢佩缳笑道，“下次注意着点就是了。”
清凌道：“多谢嫂嫂。”
卢佩缳不知翩鸿之事，只知清凌诸人这几天情绪低落，然而她见清凌对这丫鬟上心，哪里敢让清凌的人赔礼道歉。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跟前儿伺候了。”清凌见菱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打发她回去了。
菱花这才退了去。
卢佩缳道：“这姑娘相貌端正，真真招人喜欢。”
清凌道：“我不过是见她可怜，才把她带回来，让她有口饭吃罢了。”
卢佩缳又道：“姨母与表妹们常年礼佛，果然，表弟也是个心善的。”
清凌敷衍了几句，慌忙走了。ip0（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301章 白璧青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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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到了午膳时分，众人落座。
正待启筷，却来了两位贵客。
这两人，均是锦衣华服。其一年岁渐长，却拥有王者之气；另一年华正好，风度翩然，见之忘俗。
无需多想，一时当今皇帝轩辕良和，一是苏醒不久的宁王殿下轩辕珩。
沐府众人跪拜如仪。
轩辕良和让众人起了，这才道：“今日没有君臣，畅怀开饮便是。”
众人连连称是。
沐云霆将上首位置让了出来，轩辕良和坐了。
“霁儿都这么大了，上次朕来的时候，还需要人时刻抱着呢。”
王夫人道：“小孩子长得快，一天儿一个样。”
霁儿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之人。
“来，让朕抱一抱。”轩辕良和起身道。
萃浓道：“霁儿，快去。”
霁儿一溜烟跑了过去，轩辕良和将他抱在怀中，时不时地说着话逗弄着。忽然，他将目光递向了轩辕瑒和轩辕珩两兄弟。
“瑒儿新婚燕尔，可得抓紧时间给朕生几个宝贝孙子了。”
向晚脸一红，抓住了轩辕瑒的手。
轩辕瑒对着她微微一笑，继而才回道：“儿臣遵命。”
而向晚旁边的余钧彤眼神里却全是隐忍的怒火。
轩辕良和又道：“珩儿和漪儿的事情也要抓紧时间办了。”
清漪早知轩辕珩醒来之事，故而轩辕珩今日出现，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二人互望一眼，无限心事尽在不言之中。
“此事由父皇做主即可。”轩辕珩朗声道。
轩辕良和思虑半晌，道：“眼下已经入冬了，着实没什么好日子，不如等到明年一开春就把喜事办了。”
轩辕珩道：“父皇说的极是。”
轩辕瑒道：“既如此，便恭喜八弟了。”
轩辕珩回道：“多谢七哥。只是早前儿我身体抱恙，未能在七哥大婚之时出席，还望七哥见谅则个。”
轩辕瑒笑道：“岂敢岂敢，八弟现下可好了？”
轩辕珩道：“四肢健全，能吃能喝，甚好甚好。”
二人又胡乱说了一句，好一番兄友弟恭的模样。
虽然有轩辕良和在场，众人难免拘束，但一顿饭吃的颇为平静。唯独萃浓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霁儿惹怒了轩辕良和。但是顺着目光望去，轩辕良和一脸温和，嚼着霁儿为他夹的东西，分明乐在其中。
用过午膳，众人本来准备草草散了，却见一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惊呼道：“皇上，求皇上为奴婢做主啊。”
众人皆是一凛。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鬓发高挽，衣着朴素，正是采月。
轩辕良和挑眉道：“你是谁？”
王夫人回道：“是府里的丫鬟，采月。”
“哦，”轩辕良和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采月，“既然有冤，何不向家主言明？”
采月道：“奴婢冤屈正是沐府中人所赐，故而不敢向护国公言明。”
作为一家之主的沐云霆气得脸色铁青。
清漪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怕是采月所说之事与她有关。就算是与她本人无关，但涉及沐府，她也脱不了干系。
究竟是何事呢，清漪一时着急，头上竟然冒出汗来。
轩辕珩捉住了她的手，悄悄说道：“怕什么，凡事有我。”
清漪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此时，却听得轩辕良和道：“按照我朝法令，告御状是要滚钉床的。你不妨先滚过钉床，再来说于朕听吧。”
轩辕良和这不是明摆着偏心沐家嘛。
然而采月却不死心，依旧道：“皇上，只要皇上为奴婢伸冤，奴婢愿意滚钉床。”
轩辕良和挥手道：“去滚吧。”
采月正准备起身，一直沉默不语的余钧彤却开口道：“父皇，咱们西陵河清海晏、承平日久，既然有人喊冤，何不于此时一看究竟。左右无事，不妨当听故事一样听听看。”
轩辕良和来了兴趣，道：“就依你所言。”
继而，他又对采月道：“起来说吧。”
采月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夫人吩咐玲珑道：“把小公子带下去吧。”
霁儿这才从轩辕良和怀里爬下来，临走前，他拉着轩辕良和的手，道：“爷爷，等会咱们和大姨母、二姨母、姑姑、还有杨伯伯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轩辕良和笑道：“好好好，霁儿说什么都好。”
霁儿趁着轩辕良和躬身之时，在他面上呷了一口。轩辕良和登时愣了。
萃浓赶忙道：“皇上，霁儿年幼，不懂规矩……”
轩辕良和道：“霁儿甚得朕心。”
萃浓面色稍缓。
霁儿这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与众人一一道别。
到了清漪处，他同样也呷了清漪一口，道：“二姨母，霁儿先和玲珑姑姑玩，待会儿你一定要来找我。”
清漪捏了捏他的小脸，道：“姨母知道了，快去吧。”
霁儿走后，萃浓悄悄觑着轩辕良和的脸色，并无异常，她又去瞧清漪，明显放松了许多。
余钧彤见众人腻歪够了，这才开口道：“父皇不妨听一听这丫鬟如何说。”
轩辕良和面无表情道：“那就说吧。”
采月一丝惧怕也没有，大声道：“奴婢要告沐府二小姐沐清漪与安王爷有私！”
余钧彤本来想着看沐府的笑话，谁知道竟然把自家王爷扯进去了，悔得直想撞墙！但是，转念一想，她沐清漪是什么身份，纵然有了公主的封号，也终究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子皇孙。轩辕瑒不一样，他现在可是皇帝心中第一人！就算是罪名落实，也不过罚他闭门思过数月罢了，而沐清漪呢，她待字闺中却与人有私，按照西陵律法，罪应凌迟！
想到此处，余钧彤心中生起了一丝得意。
“砰”的一声，轩辕良和的龙掌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几乎将那残羹冷炙震出来。
“既然如此，你拿出证据来！”
采月说了句“皇上稍等”，便一阵风似的跑了。
清漪面上青白一片，从轩辕珩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继而手膝踞地，道：“皇上，臣女没有！”
轩辕良和道：“你先起来，朕定然不会冤枉了你。”
轩辕珩一把搀起清漪，在她耳边低声道：“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