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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浅璎知道他的意思。
一个正常的男人,日日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能没有想法么?
她在玉初身边的时候,两人就算有一丁点的身体接触,他都难免心猿意马。如今她的毒解了,没了性命之危,在一个强大的,对她用情至深的男人面前,也就少了一重自我保护的屏障。
“你不是还住在太子府么?”
她倒是不觉得宁晔会对她霸王硬上弓。
像他那样的男人,有自己的骄傲和底线,用计逼迫她嫁给他倒是有可能。
而且燕绥还住在这里,日日都盯着,宁晔不至于会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再说了,他现在是一国之君,还得处理朝政不是?时间有限啊。
燕绥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接连数日,宁晔都没再出现在苏浅璎面前,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忙还是因为其他。
苏浅璎躺了几日,精神力恢复了不少,总算可以下床了。
“今天天气不错,乐槐,扶我出去走走吧。”
“姑娘,这都已经腊月,外面冷。您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吹风…”
苏浅璎皱眉。
“从我昏迷到醒来躺了这些天,都半个多月了,再不出去走走,我四肢都要麻木成废人了。我就在院子里走走,洗手洗手新鲜空气,不走远,放心吧。”
乐槐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那姑娘您等着,奴婢给您准备暖炉,拿在手上,省得受冻。”
她匆匆去了,没一会儿就拿回来一个手炉和一件银狐裘大衣,连着帽子,避免脸受冻。
双脚刚落地,苏浅璎就险些摔倒。
乐槐连忙扶住了她。
“姑娘小心。”
苏浅璎好容易才稳定身形,眼神有些无奈。
“果然睡得太久,血液不畅,现在连走路都不会了。”
乐槐抿了抿唇,还是说道:“姑娘,您昏睡的那七日,陛下每日都亲自给您捏肩揉腿按摩,奴婢有一次晚上端药进来,看见了…”
苏浅璎一愣,却没说话。
感情这种事,两情相悦自是皆大欢喜。可若一方无意,那就就是负担。
宁晔固然对她情深义重,可那又如何呢?她只有一颗心,给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对宁晔,她只能辜负。
乐槐扶着她慢慢走出去。
“姑娘,奴婢知道有些话您听着烦,但奴婢还是想说。”乐槐小声道:“打从您上次来重音住进太子府开始,陛下对您的感情奴婢都是看在眼里的。您大概不知道,这蘅芙苑,本是未来太子妃的住所。当初陛下让您住在这儿,就是肯定了您的身份。陛下素来不近女色,这太子府也冷清了多年。您都不知道,那日陛下带您回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多开心。可没想到,您又离开了…”
苏浅璎听着,没反应。
乐槐继续说道:“陛下登基后,这太子府依旧保持原样,尤其蘅芙苑,陛下日日都让人打扫干净,时常出宫来这蘅芙苑,一坐就是一下午。奴婢知道,他在思念姑娘。可没过多久,玉照国那边就传来您和宸王玉初被赐婚的消息。那一天,陛下又出宫了,就在您的房间里,呆了整整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悄悄回宫,继续早朝…姑娘,奴婢只是个下人,没权利置喙您的感情和选择。但是,奴婢求您,就算是看在陛下从未伤害过您的份儿上,别对陛下那么残忍…”
残忍?
苏浅璎轻笑一声。
两人走在走廊上,她清晰的感受到吹来的冷风,再也不用被常年蛰伏在体内的烈性血砂压制,吹打在脸上,凉得刺骨。
“乐槐,你觉得要怎样才算是伤害?”
乐槐一怔。
苏浅璎抱着暖炉,亦步亦趋的走下台阶,道:“你还小,不懂得两厢情愿生死相随。你只看见你家主子对我如何的情深义重,在你眼里他是可怜的孤独者。的确,爱而不得,痛不欲生。但是…”
花园的小路上铺满了鹅暖石,鞋底够厚,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她看着不远处的小池塘,道:“你看见过水里的鸳鸯么?”
乐槐懵懂的点点头。
“看过。”
“是不是觉得很美好?”
“嗯。”
乐槐又点点头。
“那如果有人将他们分开呢?”
乐槐不说话了。
如此明显的暗示,她还能说什么呢?
苏浅璎也没再说话,慢慢走近凉亭。
在屋子里关太久了,好容易呼吸新鲜空气,她也就不在乎这无孔不入的寒风了。
身后不远处,燕绥负手而立,看一眼身侧的宁晔,他目光追随者那道倩影,眼中神情似被风化一般,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但听着那些话,心里总不会好受。
燕绥嘴角勾了勾。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关着她?”
宁晔没说话。
燕绥低笑一声。
“小子,别怪我没提醒你。强扭的瓜瓜不甜,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强求来的也没用。璎璎本性良善,知恩图报,你多次救她性命,她对你总归还有感激之情在。可若你一意孤行,磨光了她对你最后一点感激,你于她而言,就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你是想说…”宁晔收回目光,落在他身上,慢条斯理的说道:“就像当年皇姐强求你,却终究竹篮打水一场空,对吗?”
燕绥下意识的皱眉。
“别跟我提你那个变态的姐姐。那女人天生偏执又自以为是,总觉得天底下男人都该围着她转。其实你还不错,最起码没她那么无理取闹不可理喻。就是太过固执。”
他摇头,颇有些感叹道:“其实何必呢?你现在贵为一国之君,坐拥江山,将来三宫六院美人无数,干嘛非要吊死在一颗注定不会为你开花结果的树上?”
作为一个风流浪子,这世上所有为情所苦的人在燕绥眼里都是自虐。
玉初那小子为了苏浅璎什么都敢做,那好歹人家也是两情相悦互许终生。可宁晔至始至终都是自作多情,这不自找罪受么?
就算他满腹心机与谋略,人家都有婚约了也能拆散把人弄到自己身边来。可心呢?
宁晔没与他分辨。
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燕绥觉得宁晔不懂得游戏人生的乐趣,实为井底之蛙。宁晔对他的作风不予评价,却也不会与他‘同流合污’。
对这个曾和他皇姐有过纠葛的男人,他也没有刻意的敌意和排斥。
说到底,两人半斤八两,谁都没资格对对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燕绥说了半天见他没反应,自觉没趣,掉头就走了。
这小子执念已深,看来靠劝说是行不通的。玉初也该收到他的信了吧?这时候也该踏入重音的国土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
这些个年轻人,一个个的干嘛那么想不开?
无趣,实在是无趣得很。
……
“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乐槐担心她的身体,万一受了凉,又得难受了。
在外面坐了一会儿,也确实冷。苏浅璎不免纳闷,以往身中血砂的时候,哪怕是下雪天对她来说也犹如暖阳当头。可如今这毒才刚解,她居然就这么怕冷。不过就是吹了一会子风,就有些受不住。
于是她嗯了一身,就要起身离去。
这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她驻足,迎风回眸,雪花纷纷扬扬的映在她瞳孔内,恍若三千琉璃,美得让人窒息。
宁晔已走过来,看见这一幕,脚步微顿。
苏浅璎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雪花慢慢在她手心融化的感觉那般清晰,又有那么几分陌生。
乐槐看见她动作却是吓了一跳。
“姑娘…”
正欲说什么,抬头却见宁晔走过来,立即跪在地上。
“参见皇上。”
苏浅璎下意识回头,还未收敛的梨涡浅笑就这样映入他眼里。
他在惊艳中恍惚一瞬。
她已经…许久都不曾对他笑过了。
苏浅璎看见他,脸上笑容淡了下去。
“身为一国之君,你好像一点都不忙。”
宁晔也不在意她言语中的讽刺,对乐槐道:“下去吧。”
“是。”
乐槐躬身退出了凉亭。
宁晔走上去,温声道:“很喜欢雪?”
苏浅璎淡淡移开目光。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吧?我在苍雪山上足足呆了十年,山上年年积雪不化。可无论的狂风大雪,对我来说,也只是眼中看到的半分景色。”
她伸出双手,雪花落于手心,一片片融化。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雪的温度了…真好…”
这话很奇怪。
她一个自出生开始就身中剧毒畏暑的人,应该是从来都不知道冷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可是她说,很多年…
宁晔的目光,带了几分疑惑和探究。
“璎璎。”他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么?”
如何不记得?
苏浅璎低垂眼睫,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
她爬上树摘果子,却不慎踩滑,落入他怀中…
他对她施以援手,救她性命。
那时候她觉得他真是一个大好人。
长得好看,心底善良乐于助人,还懂得尊重自己的隐私。
十年过去了,他依旧能在她危难的时候施以援手,依旧温润如玉。
可同样,他也懂得巧取豪夺,对她玩弄心计手段,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宁晔,终究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尚且有几分童真的少年。如今的他,是一个深沉腹黑的政客,是一个对感情十分偏执的男人。
“宁晔,其实…”苏浅璎悠悠回眸,眼中光芒似能穿透前世今生,“你没你想象中那么爱我。或者说,你更怀念的,只是十年前落入你怀中的那个小女孩儿。”
“你在我面前说得最多的是十年前,你看着我,心中想的仍旧是十年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我。因为你得不到,所以才会更加怀念从前。你总觉得,如果我没失忆,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或许今日,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
宁晔不说话。
显然,苏浅璎说中了他的心事。
苏浅璎笑容苦涩。
“那我告诉你,我真的很不喜欢你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自己所爱之人也利用的行为,也不喜欢你自私的强求。我不否认十年前的你曾让我心动,但那不是爱。我和你,永远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就算那时我呆在你身边,也会与你越走越远,成为陌路人。”
话到此她顿了顿,再开口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宁晔看不懂的苍凉。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宁晔的眼神,震了震,却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意外。
“我来自未来,按照历史发展的进程,距离这个时代,应该有一千多年。”
苏浅璎平静的诉说不曾让宁晔错愕震惊。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让人觉得惊世骇俗的故事。
“我有成熟的灵魂,有理智的思维,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十年前的我在你眼里只是个孩子,但我的灵魂,已经足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