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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和白蔻都笑而不语，正好门外有人禀告厨房送了酒菜来，屋里的内侍开了门，在老东家的带领下，伙计们排着队端进来各式菜肴，铺了一大桌子。
嫡孙来吃饭，厨房里大清早就在宫廷内侍的监督下忙活起来，一点都不敢马虎大意，出任何微小的岔子，这望江楼就真的不要开了。
每摆一道菜，老东家都简洁地介绍一番，全部菜品上完，他带着伙计们利落地退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啰嗦，不愧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高档酒楼，毫不失态。
三个人吃饭，一群人侍候，宫正辉今年才八岁，白蔻和他喝果汁，顾昀一人喝点果酒，边吃边闲聊，宫正辉果然是听说了夏收时股东们要去农场监督的消息。
“那个，今天特意出来，就是要跟你们说件事。”宫正辉面露为难的神色。
“什么事？”顾昀和白蔻打起精神，正题来了。
“你们农场上大成府的那些人，必须要返回原籍。”
“等夏收之后？”顾昀问道。
“基本上最好是这几天就走，他们回去后安顿下来，还能赶上种秋粮，夏收后再走就来不及了。”
“两千来人呢！他们走了，我的夏收怎么办？短缺两千人的人力，怎么补给我？”白蔻眼珠子一转，就要谈条件，顾昀果断闭嘴。
“宫里拿官奴婢补给你们，不管大人小孩，一比五？怎么样？”
“一比五？两千个平民换一万个官奴婢？”
“嗯嗯嗯！”
“不换，住不下，没那么多土地盖房子，也没那么多粮食养这么多人。”
“你说，你能接收多少？反正那两千平民必须要返回原籍，那些乡绅世家被摧毁后，腾出了大片优质良田，大成府不能抛荒。”
“你们把官奴婢再发回大成府呗，建官庄，现成的劳动力。”
“是要建官庄，可是乡绅家出身的官奴婢，有几个会种地的，你们农场上的这两千人回去后要当工头用的。但是，宫里考虑到他们都是农事好手，夏收在即，少了他们，你们的双抢也会很麻烦，所以多给你们人手，先把今年的双抢对付过去。”
“一帮子没下过田的新手来帮忙双抢，那得发生多少流血事件。”白蔻已经在想着要准备多少外伤药。
“流血事件？”
“嗯，镰刀用不来的话，随随便便划掉一块小腿肉。”
“嘶～～～”宫正辉顿时一脸肉痛的表情，但依然坚持他的立场，“我知道在这农忙的时候要他们回去不合情理，可是良田抛荒一年要损失好多粮食，顾卿，为了国朝，你不说些什么吗？”
宫正辉突然就把矛头指向了顾昀。
“我没意见啊，白蔻是大股东和总掌柜，一切听她的。”
“你这股东当的真省心。”白蔻和宫正辉不约而同地一起鄙视他。
“如果那两千人自愿留下呢？”白蔻问道。
“没有自愿，必须要返回原籍。”
“哦，那好吧，我明天写信通知农场，叫他们收拾行李，去接应的官军不许为难他们。”
“没问题，他们是重要的劳动力，只要能如期出发，不会为难他们。”宫正辉眨着大眼睛，“那么，你要多少官奴婢？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官奴婢的话，一比二吧，给我四千个就好，多了养不活，我对官奴婢就一个要求，念书识字的优先，男女老少年龄性别比例要合适。”
“四千个识字念书的人还是有的，可你要这么多都识字的干什么用？”
“年轻的可以当学徒，年长的可以进学堂当先生，或者做个小执事小管事，我讨厌文盲，跟文盲说话能累断气，但是为了维持农场所需，现在雇佣了很多有一技之长的特殊人才，学徒们的一个用处就是把他们的经验技术记录成文字。口口相传会泯然于世，何况有的师父对徒弟只教一半手艺，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结果另一半精华技艺就人死灯灭了，只有写成文字才能一代代传下去，万一真的不幸失传了，起码有着详实的记录，后人也能有机会复原前人的技术。再说了，您知道我们农场在做很多农业实验，这些实验都要一遍遍地反复尝试，所有的实验过程都要记下来，那些文盲师父们怎么做得来？还有将来要派上大用场的技术农民，文盲怎么胜任得了？要做技术农民，首要条件就是识字念书，他们才能把农业上的先进技术教授给别人，圣人还等着我们农场带动别人一块儿富裕奔小康呢。”
“哦，明白了，没问题，四千个识字念书的一定送到。”
“要干净的，不要带虱子！”白蔻突然怪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宫正辉拍桌大笑，白蔻受虱子困扰让她有家不能住的八卦消息他当然一早也听说了，笑得不停喘气，“那我不保证，你知道这么多官奴婢，他们的生活环境是很恶劣的。”
“送出来之前，先隔离几天，用浓盐水泡几遍，几千人里面只要有几个带虱子，全农场都要遭殃，想一想宫里要的鸽子蛋和鳖蛋都是身上带虱子的人养的，您还想吃吗？”
“呕～～～”宫正辉脸色一变，严肃地向白蔻点头，“你放心，一定弄得干干净净的送农场去。”
“对了，有一技之长的也给几个，比如大夫一类的，农场人多，开的医馆和药铺都缺人。”
“行。”宫正辉爽快地答应。
正事说完，三人愉快地拿起筷子继续吃吃喝喝，酒足饭饱各自分手。
宫正辉回到宫里就向父亲和祖父回禀了办事过程，这就是件小事，出于锻炼孩子的目的才让宫正辉去办，他们都知道白蔻不会为难人，而她对官奴婢的要求也立刻交待下去照此办理，同时也好奇农场上新收了这几千个新手，面临即将到来的双抢，这些新手能帮上多大的忙。
次日一早，白蔻的信发往农场，下午农场收到，如实传达给大成府籍的那两千来口人，听闻朝廷要他们返回原籍，有良田沃土在等着他们，却没一人为能够回家乡而激动，反而是很多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舍不得离开农场。
在农场，人人都**米白面，鸡鸭鱼肉蛋隔天一次，玻璃温室里冬天都有新鲜的绿叶蔬菜，京城里一两银子一棵的绿叶菜在农场平价卖，不论男女老少天天都能吃饱肚子，人有劲干活才有力气，现在朝廷要他们返回家乡，往日记忆浮上心头，尤其是那强烈的饥饿感如影随形，一个个就这么伤心地哭了起来，劝都劝不住。
但这谁都没有办法，命令已下不容反抗，这两千来人只能接受现实，一边哭泣一边收拾行李，等着官军派船来接应他们还乡。
白蔻的信上说得清楚，朝廷用四千个官奴婢来换这两千人，所以人力依旧充足，而农场的老人们也并不担心这四千个一来就赶上双抢的新人到时会误事，夏粮收割早有计划，就算没有这四千人，双抢也能如期完成。
农场上下对白蔻是打心眼里由衷的佩服，作为大股东和总掌柜的白总，早就备下了一手后招。p160420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082章 石天琦的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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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正辉把白蔻的话原样转述给了祖父和父亲，圣人召见了工部尚书，与他一番吩咐，接着去官奴婢挑人的人，除了给白蔻挑出四千人以外，还另外挑了不少人，都是准备送去工部所属的各个坊当学徒，把那些老师傅们的技艺编纂成书流传后世。
农场上大成府籍的两千来人一个不少，在朝廷的接应下如期还乡，白蔻要的人则要晚几天，四千人集中除虱是个费时的大事，又不能误了她的双抢，只能分成几批慢慢送去。
白蔻对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双抢的时候也不指望这四千个新人干活。
她的新家依旧在闭门灭虱，不光灭虱还要灭跳蚤，一百八十个人，收拾起来也是颇费时间。
这么悠哉地等着荣花和她的伙伴把自家打扫干净的同时，白蔻多了一个做针线活的乐趣，一到晚上闲来无事就动手做内裤，买来各种材质的布料，绸的棉的纱的麻的，五颜六色，应有尽有，女式裤子她和小叶子分了，男式裤子都送给了顾昀。
纱和麻是最舒服的，通风透气散热，就好像没穿裤子一样，袍角一抖，小风一吹，风吹屁屁凉，丝织的纱本来就是半透明，白蔻做了几条黑纱内裤，顾昀洗了澡在自己卧室试穿时，看着镜子里的形象都觉得脸上发热。
屋里服侍的丫头双手捂脸，耳朵通红，这比直接看少爷光屁屁还羞人，却又从指缝里偷偷打量。
顾昀醒过神来，默默换回别的内裤，低头看看奋勇直立的小兄弟，叹口气，把这几条黑纱内裤藏在抽屉最深处，冷着脸打发了丫头，熄灯睡觉，在梦里继续享受白蔻的折磨。
白蔻这头生活充满乐趣，石天琦却因为与手下人完全失了联系而陷入了焦虑中，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苦思冥想。
她知道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白蔻的狡诈敏锐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这事又是她听从外祖母的吩咐，独自私下里去办的，连她哥哥石天珉都不知情，所以这一出事也就无人可以商量对策。
白蔻跑回诚王府暂住也是大张旗鼓的，她的新家里只有那一百多个官奴婢，石天琦根本不敢猜测是什么人留在白宅清理环境，她怕是顾昀的人在白宅动手，她怕顾昀知情后会毁了他和哥哥之间的深厚情谊。
但是，她更害怕赏赐白蔻官奴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引蛇出洞的圈套。
上次白蔻遇刺的案子至今未破，若是有心人憋着一口气现在来算账，没有人能够逃脱。
石天琦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当时白蔻拼着受伤抢下了凶器匕首，那把凶器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没了任何消息，凭外祖母那时候的势力也没查到下落，虽然让人不安，但好在无法追溯制造武器的匠人，行动的人也被处理了，整件事没有留下任何人证物证和口供。
可是，石天琦就是害怕，没有任何理由的害怕，这是对危险来临的本能反应。
白宅哪里是关门灭虱，分明是关门打狗，她派出去的人没有一个回来，不论死了还是活捉，他们的随身物品最终会成为指向幕后主使人的证据。
宫里送出来的官奴婢，宫里最清楚底细，如果宫里也混了人进去，那就是摆好了阵式张大了嘴，等着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咬紧牙关怎么都不敢往这上面想的石天琦，在设想了各种可能性之后，心思还是鬼使神差地往那上面靠了过去。
只有这种可能！
这个念头一起，犹如脑海中一声炸雷，将她的理智和情感都打得粉碎，脸色煞白冷汗直流，蜷缩成一团坐在床角，紧紧贴靠着墙壁，靠墙壁的支撑才没有瘫软在床上。
外祖父知道了！
圣人知道了！
家里要完了！
石天琦呜咽着抓起夏被包住脑袋，这几日的担忧害怕化为了恐惧，眼泪犹如决堤河水。
全完了！
这下全完了！
从外祖母，到舅舅家，到自己家，全完了！
真的全完了！
石天琦再也稳不住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