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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山就是山形笔架,石质就比较重,在床上不易移位,睡梦里一旦乱动,胳臂腿什么地往上一撂必然硌得慌,白蔻才不管顾昀这一晚上睡得好不好呢,反正别想再把她挤下床。
冲了个热水澡回来的顾昀看到白蔻已经把床都铺好了,只能认命地老实躺下,两人各睡各的被子,白蔻还不忘把顾昀带回来的几大袋文件都签完字。
这一夜白蔻自然睡得安稳,顾昀却是一晚上醒好几回,回回都是他的胳臂或者腿重重地硌上了笔山,还有一回是他的胸口直接压在了笔山上,硌得他肋骨疼,这么翻来覆去的直到后半夜顾昀才渐渐安睡下来。
到早上白蔻神清气爽一夜好睡,等她叫醒顾昀却见他睡眼朦胧怎么都睁不开眼,听着他嘀嘀咕咕地抱怨昨晚上没睡好,白蔻笑得不行,好说歹说地拉他起床,哄了他去洗漱更衣,吃过早饭服侍他穿好官服送他出门。
顾昀才到翰林院点了卯销了假,就被早就等着他的宫长继一把提溜走,拎回他的屋子严加审问。
“说,昨天一整天不见你人影,在哪儿过的夜?”
“明知故问。”顾昀翻个白眼不理他。
“哟嗬,看你这得瑟的小样儿,看来是美了?”
“没有啊,你不要乱说伤害我和白蔻两个人的名声。”
“拉倒吧,臭小子,跟我面前装~”宫长继一巴掌就扇过来,顾昀嘻嘻哈哈笑着闪开。
“你俩都这地步了,谈好了几时结婚没有?”
“没有。”
“你不着急是吧?”
“我急也没用啊,结婚不是这么容易的。。”
“什么意思?”
“等下了早朝就知道了。”
“啧,跟我卖关子?快说!你听说了什么消息?”
“京城石氏,那个织造皇商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他们是淝州石氏的一支,昨天我得到消息,京城石氏让老家族人出面写了奏疏,告白蔻女人干政贪图富贵一心高嫁置她流放的家人不顾,不忠不孝不守妇道,而我一心娶她是纵容恶女,士林之耻,有损状元之名,辜负朝廷栽培。”
“啊……?!”宫长继愣了一下,摩挲着下巴眼珠子乱转,“这就有点意思了。”
顾昀耸肩冷笑了一下,拿起宫长继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女人干政这个罪名嘛,要等兵部的意见,要是他们说这是为了兵部自筹军费的商业建言那就没有任何问题,谁不知道白蔻那是点石成金的财神奶奶。再来说这个告白蔻不忠不孝罔顾亲人贪图富贵一心高嫁,我觉得完全告错了,这几条罪名是拿来凑数的吧?从今年新科二甲进士中择良人为婿是圣人恩准,碰巧你考中状元,年龄又合适,知根知底互相包容,你俩是最好的良配,不挑你还能挑谁?你俩要是不结婚,那才叫抗旨,才叫不忠,现在的局面是你想结婚,白蔻挂念亲人一直拖拖拉拉。哎呦喂,这样一说,反倒成了忠孝不能两全的感人事例啊!这一定要大书特书,好好给你俩宣扬宣扬!”
宫长继兴奋地搓搓手,浑身燃起了无穷的干劲。
顾昀眼睛一亮,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对呀!我和白蔻是奉旨完婚呀!”
宫长继瞠目结舌,“你没毛病吧?这最高理由你俩都能忘?”
“啧,这不是事情多嘛,忘了,忘了。”
“啧啧啧啧,你俩是贵人嘛,贵人多忘事。”宫长继把顾昀鄙视得不行。
“哎呀,别笑话我了,到时请你上座,一定上座!”经宫长继这一提醒,眼看着婚事有望,顾昀笑成了一朵花。
“嘁~没见过你这样的傻货~你俩都是傻货~”
“哎呀,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嘛,白蔻也有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她的婚事完全由圣人撑腰,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蔻自立女户,光棍一个,她嫁人,谁来做女方长辈?她出阁向谁敬酒?”
“呃……”宫长继眉毛一挑,立刻放低了声音,“她想求家人赦免?”
“不止赦免,是翻案。”
“这很难!翻案很难!”宫长继完全毫不犹豫地摇头,“赦免反倒相较容易些,白蔻立功无数,今年工场这边又上税超过万两,她吹过的最大牛皮完美兑现,农场她说种菌子也成功种出来了,再以这结婚的理由祈求赦免,我们这些人帮着敲敲边鼓,请皇后和太子说说好话,加上圣人对白蔻的宠爱,这时候提赦免不难办。”
“我也是这么跟白蔻说的,但她有她的道理,从龙之功,世袭御厨,白业宏时任御厨总管,那是七品官职,清清白白的好人家背上这个罪名,后代前途尽毁,翻案和赦免不是同义词,她作为白家人,她不甘心也是理所应当。”
“翻案真的很难,后宫贵妇与前朝皇子母子俩联手陷害朝廷命官密夺御厨房控制权,这不光是朝堂丑闻,还是后宫丑闻,圣人颜面尽失对白蔻有什么好处?”宫长继霍然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个来回,“白蔻必须要让一步,只能求到赦免,让她家人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她可以让这一步,但是这案子的始作俑者必须要付出代价,他们如今依然尊贵,白蔻意难平。”
宫长继凑近顾昀,与他耳语。
“我们已经坑了豫王,赵妃一党尽灭,亲王贬为郡王,丧失一切政治资源,这不够?”
“不够,想想为这件事不光是白家人付了代价,还有那五万个出国作战的将士,他们也需要得到一个交待,这对他们和他们的家属还有我们朝廷来说,本是不必要的作战,可是为了某些人的私欲,五万个将士的背后是五万个家庭,就算一个家庭是祖孙三代五口人,那也是有二十五万人卷进这场战事里。”
“问题就在这里,这案子一旦翻过来,白家人恢复名誉,这场战事被重新提及,污点啊,圣人在位的污点,必然要写进史书里,洗都洗不掉,这才是妇人干政引发恶劣后果的典型例子。”
宫长继直起腰,扶着椅子稳稳坐下,再坑豫王一次让他们为当年的案子付出代价,宫长继对此没有意见,反正又不是一边的,犯不着同情他们,受害者想出口气才是正事。
“他们现在偃旗息鼓,老实做人,想抓他们的小辫子还真有点难度呢。”
“所以我就结不了婚咯,可怜死我了。”顾昀稀泥一样瘫在椅子里。
“呸~”
宫长继翻个白眼,笑骂一声。p1604207(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1195章 告就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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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坐在宫长继屋里喝茶,其他人陆续过来寻他,各种挤眉弄眼问他昨天怎样,工场现在什么情况,重点自然是昨晚上在哪儿过的夜,玩闹了一番才分头各自干活。
下朝后,一条消息传到翰林院,一下子就引起了上上下下的集体关注。
淝州石氏上奏告白蔻和顾昀各有行为不端,连不忠不孝的大帽子都扣下来了,弄得翰林院学士柳清大人都把顾昀叫去谈话,问他有什么看法。
幸好先前和宫长继讨论了这个问题,顾昀在表现了震惊和愤怒之后,就淡定地把宫长继的那一番说辞拿了出来,柳大人听完抚桌大笑,告诉顾昀放宽心没事的,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外面宫长继也在大肆宣扬顾昀和白蔻忠孝不能两全的可怜处境,勾得很多同僚都起了同情心,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奇了怪了,白蔻的婚事是有圣人作主撑腰,拿这个告白蔻不忠不孝那不就是把圣人给挂墙上了么?”
“就是呀,哪有这么告的,到头来这不是让自己难堪了么。”
“淝州石氏告的,京城石氏难道没有提醒这老家族人么?”
“呵呵呵呵,那就是他们自己作死咯?”
“哎哎哎,这京城石氏和淝州石氏难道是一家子?”
“是一族的,开国建朝后迁居来的,借了老家的势在京城扎下根,做起棉布生意,生意做大了就成了皇商,京城和淝州两边一直有联系的。”
“难道说这告状其实是京城石氏挑起来的?”
“有可能,有可能。”
“我觉得也是,白蔻那个纺织工场一起来,抢走石家多少生意,这几个月来一直被挤压得很要命,连织户都流失了,成了别家的雇工,京城这石家的根基都被动摇了,他们能不还手反击么?”
“可不是么,石家现在走起下坡路,万一要是被取消皇商资格,对淝州石氏也是个巨大打击。”
“京城石家这棉布生意几乎就是躺着挣钱,家里的年轻人没几个有出息的,全都是纨绔少爷,小一辈里面,十几个孙子,至今没有一个举人,只有三个秀才。”
“天咯,啧啧啧啧,这哪比得过顾昀他们,他们这群年轻人都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呢。”
“可不是嘛,京城石氏败得不冤枉,赚钱太容易,不思进取就是这个下场,等着瞧吧,他们撑不住的。”
“没想到子孙居然不成器,那我倒是理解了他们怎么起意告这糊涂状,本想和老家联合起来给白蔻和顾昀一个难堪,哪知一群蠢货选错了切入点,反倒先让圣人难堪。”
“我倒觉得他们这一告,反倒可能让一件事有了转机。”
“什么呀?”
“石家告白蔻的罪名是什么?不忠不孝,罔顾受苦受难的家人,只想自己富贵一心高嫁,对吧?一伙爷们联合起来骂一个姑娘家贪图富贵,要脸不要?”
“他们要脸就没有这本奏疏了,你想到什么了,快说快说。”
“白蔻和顾昀的婚事有圣人撑腰,现在白蔻被人骂得这么难看,要是顾昀顺势也上一本替白蔻出头,请求赦免白家人,你们说怎么样?有没有这种可能?”
“有啊,真有可能!”
“就是啊,多顺理成章啊,白蔻出嫁,总要有女方高堂吧?她家人不回来,谁做她这女方长辈?”
“可不是么,只要顾昀替白蔻出头,若是圣人恩准赦免,这忠孝可就两全了。”
“还有这女人干政的罪名,听上去好像挺严肃,到底怎么回事还得看兵部的态度。”
“就是就是,本来就是兵部先找上白蔻,又不是白蔻主动附上兵部。”
“那本计划书是应兵部的要求才写出来的,兵部怎么可能会落个纵容女人干政的罪名,石氏身为皇商居然跟兵部肉搏,这是想找死啊,怂恿石氏告状的人是不是和石氏有仇?”
“可不是么,要么愚蠢,要么恶毒,根本就是居心不良!”
顾昀从柳清大人的屋里出来,一路走一路都能听到同僚们的这种议论,总的来说大家还是倾向他的,这让他很高兴,不用花费精力与同僚们解释周旋,而且现在翰林院里的意见已经趋向于赦免,相信还会有其他人帮他请求圣人多加考虑这一点。
虽然这个奏疏来得很突然,但如果能促成赦免的话,也算是石家人歪打正着干了件好事吧,虽然对他们来说可能只会觉得恶心。
顾昀回到他办公的屋子,先受到了僚友的一致问候和安慰,宫长继他们一帮年轻人随后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接着顾昀坐下忙起公务,直到午休时间出来与大家一起去食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