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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旁的祭祀天师,唱起古老的颂词。
正午太阳高悬,正是天地阳气最为刚烈之时。
帝极真龙之子,跪天叩地,乞求上苍庇佑龙国,驱除邪祟,净化污秽,令龙国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咚——”
钟鸣悠远,震颤四方。
曾经威武的帝王,如今身躯略显佝偻。
可依旧那样坚挺着面对那气势滔天的九龙之压。
慕容尘站在人群里,斜长的幽眸,淡淡地睨着那金袍也藏不住孤独的背影。
满堂之中,人人眼中不同的算计,筹谋,别有意图。
看着,实在太过可笑。
他下意识地捏起腰间挂着的香囊,那里头,藏着一枚他两年来,从不敢去细细拆看的盘长结。
眼前,不由又浮现,昨晚,那小女子,手提一柄素净明灯,袅袅婷婷地来到他面前。
抬起那狰狞可怖的般若恶鬼的面具,无惧又无畏地与他对视。
慕容尘几乎都可以想见——当时藏在那面具后,小丫头的脸,是怎么样的,一副坏坏的,恶意的,挑衅的……笑脸。
手指不由再次收紧。
小东西,两年里,你用尽了心思,就是为了昨夜那一刻,能够站在自己面前么?
为何?
为……何?
一个慕容尘,值得你,值得你这般倾尽所有么?
“恭喜了啊!宸王!”
忽然,一声不阴不阳的道喜声,打断了他的神思。
慕容尘回神,便见景浩邵转过脸,朝自己笑得虚假。
而他……已经坐在了午宴举行的大殿上,人人皆在饮酒欢笑。
而此时,这些人的眼神,都落在自己身上。
他松开手上装着香囊的盘长结。
景如云坐在最靠近帝极的位置,笑道,“十八这是欢喜得忘了神了。还不快谢过父皇恩典,今年这掌灯司仪,可是交给你了哦!”
慕容尘看了眼故意提醒自己的景如云,嘴角一勾,站起来,不紧不慢地道,“谢陛下恩典。”
一旁众人,互看了一眼。有人嘲讽,有人鄙夷,有人讥笑,有人摇头。
景浩邵就在慕容尘身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恭喜宸王了。”
慕容尘哼笑一声,摩挲着手边的杯子外壁,没动弹。
景浩邵脸色微僵。
景浩康就在景浩邵身边,见慕容尘如此,本就心气不顺,更是看他不顺眼,出声讽道,“宸王莫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十分了不得,不过就是个掌灯司仪而已,便如此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他声音不大,上头的帝极自然听不到。
慕容尘却能听个一清二楚,扫了他一眼,冷笑,“康王若是不服,自可去跟帝极说,这掌灯司仪,他老人家给错了人,该给你康王才是。”
“哼!你少挑拨本王去惹恼父皇!谁不知道,你不过就是仗着父皇宠爱而已,自己去要了这掌灯司仪的!还张扬得此事人人皆知,连带老十二,都被你无缘无故地打了一顿!”
慕容尘依旧把玩着手边的酒杯,看里头澄亮的酒水,低笑,“康王倒是事事清楚。”
景浩康满脸鄙夷,“就你这样的,帝极能不清楚你的德性?不要再想那些你得不到的东西了!免得最后失了帝极的宠爱,你在这龙都,怕是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景浩康如此怒怼慕容尘,还是因为今日景如云说何琳看上了慕容尘的原因。
景如云是想让他看清何琳的本性,可他却对这不知天高地厚敢跟他‘抢’女人的慕容尘,恨了个咬牙切齿!
景浩邵倒是在一旁乐得看景浩康羞辱慕容尘。
笑了笑,“皇兄快别如此说话。大家都是手足,该互相照顾帮衬才是,怎会说到那般田地。再说了,不管是咱们哪个,日后自然都会对幺弟极尽照顾的,且不能再说那样置气的话了。”
这话,听着是劝架。
可实际呢,却是在说,能上位的,只有他们这些正统的皇家子弟,慕容尘一个私生的野种,有什么能耐跟他们抢皇位?!
以后,等他们任何一个人上位了,自然都会好好“照顾”这位最小的弟弟!
景浩康一听,心中大乐,连连点头,“可不是,倒是为兄出言莽撞了,还好又邵弟提醒,为兄失言,来,先谢过一杯。”
慕容尘听着这二人虚情假意地在自己面前上演‘兄友弟恭’的一幕,幽幽一笑,忽而抬手,将手里的酒杯,往旁边一洒!
“啊!慕容尘!你干什么!”
景浩康景浩邵被他兜头洒了一身的酒水,景浩康当即拍桌大怒,景浩邵也满脸阴沉。
惹得满殿瞬间寂静,连龙座上的帝极都看了过来。
慕容尘勾唇,懒洋洋地站起来,笑道,“被不干净的东西扰了清静,索性就洗一洗那没有眼色只会呱呱乱叫的蠢东西了。”
“你!”
景浩康怒瞪过去,又猛地转向龙座,“父皇,宸王于大殿之上,公然羞辱儿臣等,实在是无法无天,也不将父皇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担任掌灯司仪之职……”
(倒计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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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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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没说完,慕容尘又慢悠悠地说道,“陛下,微臣不胜酒力,先请告退了。”
景浩康憋得满脸通红,景如云在那边,不满地皱了皱眉。
龙座上,威严森冷的帝极,扫了一圈底下众人,淡淡点头,“嗯,之后还有大典,就在龙渊宫的侧殿休息片刻吧。”
语气温和,当真如一个慈祥的老父一般。然而,话里的意思,却又明明白白在告诉慕容尘,不得出宫。
“父皇!”景浩康惊呼。
慕容尘嗤笑一声,负手,甩袖而去。
身后的殿内,片刻的安静后,继续响起歌舞笑语。
可这一切的热闹与欢欣,与他,都毫无相关。
他走到那高高的汉白玉护栏边停下,看围栏外,看不到尽头的天与云的交汇处。
午后微热的风,吹得他心头愈加烦躁。
这时,鬼二疾步匆匆,走到他身后,低声道,“王爷,查到……小姐如今身在何处了。”
慕容尘瞳孔一震,侧眸,瞄了他一眼。
不远处,帝极的暗卫,不远不近地看着他。
鬼二又压低了几分音量,“小姐如今……在九门提督府上,对外称,是九门提督夫人的表侄女。”
慕容尘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一动。
九门提督府上的表小姐?!
那个在初荷宴舞剑的表小姐?!
那个带着未婚夫家的孩子,投奔过来的表小姐?!
不对,等等,未婚夫家的孩子……
等等等等,未婚夫……是,是谁?
是他么?
可他没有孩子啊!
对了对了,晟儿!是晟儿!
鬼十二说,花慕青,是带着晟儿离开大理的!
她竟然对外说,她有未婚夫了?!
这个未婚夫,是他么?是他么?
慕容尘猛地转身。
鬼二连忙跟上,“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慕容尘声音微颤,“拖出那些人,本王要去一趟九门提督府……”
“殿下!”鬼二大惊,“您冷静些啊!此时若是您擅自行动,叫帝极发现了小姐,可怎么办!”
慕容尘脚步猛顿!
转眸,看向鬼二。
鬼二心惊——从来没有见过慕容尘露出这般无措又急切的失态模样。
他心下不忍,到底还是理智克制,瞥了眼那边察觉动静试图靠近的帝极暗卫。
低声道,“王爷,不急于这一时,今夜过后,您再寻去也不迟。此时……着实不能轻举妄动。”
慕容尘何尝不知!
可当得知花慕青早就已经近在眼前,还在他却丝毫不明的情形下,他如何能冷静得下来!
这个丫头,居然还这么冒险地出现在龙都!
她怎么就这么……就这么胆大包天么!
她是想气死他,是不是!是不是!
这个死丫头!
他要,要……要狠狠地打她几下,怕是都不能消了此时心头的惊怒,以及,恐慌。
他慕容尘,居然也会恐慌?
慌什么?
怕什么?
怕她这样冒险,会被帝极发现。若是帝极发现,定然不会放过她!
就算她再能耐又如何,自己闯进这龙潭虎穴之中,比之曾经的大理朝,如今的龙都,才是真正的步步惊心,环环是陷!
到处都是算计,阴谋,诡变!
她一个手无寸铁,又外助无援的小丫头,怎么敢,怎么敢只身一人,来到这样凶险的地方?
就算找到他又如何?
一样不能在众人面前,堂堂正正地出现。
偷偷摸摸地与他见面,为他谋事,又或是打算这样苟且躲于黑暗中么?
她到底有没有为以后的事情打算过啊!
这样鲁莽地跑到龙都来?
是来送死的不成!
猎猎风声从背后传来。
慕容尘一时被炙热情绪燃烧殆尽的理智,又迅速恢复。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松开又收紧。
一双深眸,冷幽如无间,阴沉得骇人。
——是了,他与她,不可能的。
他无法拉她进入他这一辈子见不得光的世界里,也给不了她本该拥有的明媚快活的一颗心。
罢了罢了,不要想了。
该冷下这颗心,叫她也死了那不该有的希冀。
赶紧地,把她送走。
对的,送走她,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远远地,再不要见了。
“走吧。”
不知静默了多久,慕容尘忽而低幽淡声道。
鬼二一愣,看了眼慕容尘,惊觉,他脸上原本鲜活一点的神情,又再次堙没在一片虚无的冷漠之中了。
且比之前,更叫人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
九门提督府。
兰英宋蕙宋明,母子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款款转身的少女。
头梳随云髻,一枚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耳边两粒同色珍珠玉珰。
螓首蛾眉,领如蝤蛴。
一身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右手一枚海底暖玉镯,左手指间一颗耀眼红宝石戒指。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当她抬起脸时,当真应了那一句——满城风华尽消色。
只有眼前的美人,美得,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仙女……”
宋明傻乎乎地唤了一声。
倒是把被花慕青的美色给震呆了的兰英宋蕙母女俩给拉回了神。
“哈哈,我娘就是好看!”晟儿都乐疯了,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只差没把小尾巴翘到天上了!
兰英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看花慕青,“你要这般模样,去登城墙放灯?”
花慕青莞尔一笑,“姨母觉得不好么?”
兰英被她一笑,差点心都酥了一半,忙摆手,“可别对我一个老人家施展美人计,哎哟,我的天,我那妹子当年虽美,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啊!”
宋蕙也是又笑又惊,“表姐,你这……美成这个样子,还是别出门了,只怕还没到城墙上呢,就被霄小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