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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要俞弈在，不怕他们走远。
唐侯夫人小心翼翼看了唐侯一眼，她还没见他脸色差成这样过，撇了撇嘴道：“你就让他们跑呗，反正是林九渊劫的法场，官家大不了责骂你一顿。”
“你懂什么！”唐侯铁青着脸，咬了咬牙，“他若跑了，就永远别想再正大光明呆在大梁土地上！永远别想出现在开封城！官家不会再给咱们面子给二哥他们留情，一旦抓到，就是死罪！除非，除非林九渊起义带人打进来！”
“那咱们……”唐侯夫人想到起义，瞬间凉了后背，若二哥真叛乱了，他们唐府会不会受牵连？
“所以他留下才有生机，咱们也才有生机！”唐侯吐出一口气，望了望马车窗外，喃喃道：“不过还有希望，这四周已经围得跟铁桶一样，他们逃不掉的。”
青衫带着俞六母子，还有春柳，早已混在四散逃开的人群中往南门跑去。
好在这会儿南门虽已封起来，但俞弈等人还被围在城中，是以出城还算简单，俞六母亲换上村妇衣裳，装病躺一辆骡车上，一身男装的青衫和春柳分别扮作车夫和丫鬟，俞六是儿子，一家人顺顺利利出了城。
青衫赶着骡车沿着官道往前走，走过路边一排房舍的最边上那间茶铺时，与临窗坐着喝茶的燕喃打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燕喃远远就看见了青衫的骡车，招呼春妮坐到她身边来。
骡车经过茶铺边，青衫在前头咳嗽一声，春柳掀起车帘，一眼就瞥见了高高支起的花窗后，燕喃巧笑倩兮的脸，还有……泪眼汪汪看着她的春妮。
春柳“呜”一声，抬袖捂住了嘴，死死咬着袖边，不让自己哭出声，瘪着嘴角笑了笑，朝燕喃和春妮挥挥手。
青衫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已卷到头顶来，压得低低的，她回身道：“少爷，眼见要下雨了，要不咱们在茶铺子里避开一阵儿再回？”
俞六心仍是悬着，回了个“好”。
骡车停下，未免引起人注意，他们就呆在茶棚外头搭起凉棚的空地上，不进燕喃所在的里头。
几人都不搭话，只不时望望城门，焦急而不安地等待着里头的消息。
茶铺里燕喃拍拍春妮的肩，示意她不要太激动，回头看了眼另外一桌的大力和何三夫妻等人，朝大力使了个眼色。
他们劫俞弈的事，必须瞒着梁湛。
这次送她出城来的，梁府护卫中以何三夫妻本事最高，只要他们不跟着，她的计划就能照常行事。
大力收到燕喃的信号，明白可以进行了，和何三夫妻等人一面照常聊着天，一面笑着抬袖替众人斟茶，袖中有细细药粉瞬间滑入茶壶中。
与此同时，开封城内。
现身救走俞弈的自然是元府钟永等人，散入人群后，立即化整为零分开逃走，各走各路，到僻静处再摘掉头套脱掉外衣，变作普通百姓的模样，再回到街上。
钟永和元峥则带着俞弈来到一盘宅子后院，摸开柴门就闪了进去。
俞弈喘着气，心跳得飞快，看着二人问：“林将军呢？”
元峥迅速摘下头套，一面强忍着一把抱住他的冲动，强忍着激动答他：“出城后自会看见他。”
俞弈皱了皱眉，“这小子已经走了？”
刚才射中他手间镣铐的那一箭，一定是那小子射的！
莫非射完箭他就先撤了。
他又看了看就地取出一身禁卫服换上的元峥，目光如炬打量着他，“你是元四爷，那日探监刘渭，给我传话的人。”
元峥微微一笑，“是。”
他给俞弈先递上一身水靠，再递上禁卫服，示意俞弈换上，并指着他手头匕首道：“得罪，将军需剃掉须苒！”
俞弈“哈哈”一笑，豪气道：“头都可以掉，一把胡子算什么？”
他将做箭尖的半截匕首递给元峥，闭上眼。
元峥下手轻重分寸拿捏得极好，那匕刃正是当年燕喃初遇元四、用来斩断元四铁镣的切玉刀所制，又极锋利，迅速将俞弈一脸大胡子刮了个干干净净。
钟永见二人收拾妥当，拉开柴房门，瞬间一个身影钻了进来。
“四爷！”来人与元峥抱拳，再看向俞弈。
俞弈瞪大眼看着来人愣了愣，随即愕然道：“穆大疤子！你怎么？”
来人正是同样身穿禁卫服制的穆当家。
俞弈曾在河北西路驻军，与同是在河北路的穆当家自然认识，穆当家因下颌上一道长疤，而被军中人称为“穆大疤子”，俞弈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穆当家激动得上前来一把将俞弈肩膀搂住，拍着他背颤声道：“将军活着就好，我们立即走！”
“都准备好了吗？”元峥问。
“是。”穆当家看元峥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仰，他们虽知道元峥的全盘计划，但这一步一步衔接得如此之高超，将唐侯和满开封禁卫耍得团团乱转，让救俞弈如火中取栗一般几乎不可能的事，真正让他们给做到了！
忍不住向俞弈介绍道：“是四爷安排了整个计划，外头还有我们北路军几十个兄弟！”
俞弈又愣怔，是这元四爷想出来的法子？不是林将军？
“不要掉以轻心。”元峥看出穆当家的激动，冷静劝道：“一切待出了城再说。”
几人不再多言，鱼贯从柴房而出，巷子尽头一队禁卫正列队待发，他三人混入中间，元峥微岣嵝起背，与俞弈同时拉低一些帽檐。
这队禁卫在穆当家带领下，神不知鬼不觉从暗巷里走上大街，装模作样地一间屋子一条街巷挨个儿搜查着往南行去。
刚走出一条街，就见迎面来了另外一支卫队。
俞弈虽明知救他的人应早有安排，还是忍不住悬起了心，这大梁禁卫执行任务时遇见了是需要报队名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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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出城
那禁卫队的人走近，穆当家这边抢先喊了一声。
“报队！”
“南一厢五队！”那方的人答。
“西三厢六队！”穆当家立接口应上，他们正是被苟伟引荐给刘渭师爷拿来顶缺的那队“镖师”，在衙门是有兵籍在册的，编队自然也是真真切切的禁卫队。
现下全开封城的禁卫队都来了这片街上，互相不认识都很正常，双方打个照面，又问问各自搜索的情况，再继续前进。
细雨中，如此来到街巷尽头汴河边上，唐侯安排好的最严密的封锁线处。
“西三厢六队！”穆当家自动报上队名，递上禁卫令牌：“奉命往南城门搜捕俞弈家人。”
这边的禁卫头目接过令牌扫一眼，就递过去。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梁禁卫令牌，是刘渭身边的师爷亲自给穆当家交到手里的，自然不会有错。
那禁卫头目刚刚才得到通知，让他们也注意失踪的俞六爷和俞二夫人，是以对穆当家说的理由毫不怀疑，伸手一挥，身后桥上的护卫让出一条道来。
穆当家领头，这队护卫手持长枪小跑而过。
甚至都没人回头再看他们一眼。
过了桥，元峥松一口气，看看河中，宽阔河面被风卷起层层小浪，黑云压头，雨雾蒙蒙。
很好！
下雨更利于他们出城后隐蔽行踪。
“轰隆”，远处还有秋雷作响，雨点越来越急，街道上行人匆忙奔走，纷纷举起竹篮簸箕等物挡雨。
元峥等人趁着雨中混乱一片，沿着汴河往南，来到中元节当日金焕等人藏身的柳林中。
穆当家等人脱下禁卫队服，露出水靠，招呼俞弈道：“咱们走水路。”
俞弈在元峥让他穿上水靠时已大概明白会从河道出城，只是看了看前头，有些疑虑道：“河道中难道没有防护板？”
钟永笑着道：“这防护板半月前就被四爷给撞毁了。”
说着递给俞弈一个沙袋，“俞将军绑在腿上，咱们沿着河边走过去。”
俞弈起初还以为要凫水一直游过去，还想着会不会被岸上的人发现，没想到这些人计划竟然这么周全，连这法子都能想到，看元峥的眼神更加惊诧。
元峥小心翼翼打量着四周，只有雨声哗啦，雷声隆隆，此时走水路更加方便。
他一回头对上俞弈眼神，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用担心，有可以在水底渡气的竹管。出了城，外头就有人接应了。”
当时衡水来开封城的，除了穆当家这进城潜伏的一队，还有在城外接应的五百人。
这五百人今日除了接应俞弈，还有一项用处。
而俞弈听元峥这么说，更加奇怪了，他水性并不是太好，尤其不擅长憋气。
这元四爷年纪轻轻，怎么面对他时总一副老老道道的模样，且还知道他担心渡气的问题，不由更加费解地偷瞟着元峥。
待这队人准备完毕，由穆当家领头，首先下了河。
这河道常年清理，水中几无淤泥，且他们是沿着河岸走，浪小，边走边划水，相对比较轻松，比凫水要省力得多。
若在平日还担心被人发现水面上的竹管，此时外头风大雨急，又少了这层顾虑。
一行三十余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从牢狱一般严密防守的开封城内往外钻去。
城墙下的河道完完全全被城楼盖住，河道中漆黑一片，好在前头有星微亮光，就像众人心头的希望一般。
待那亮光逐渐明朗起来，头顶一空，终于出了开封城！
元峥沿着河道没走多远，就先一步爬上了岸，浑身水靠湿漉漉，刚好下雨，也不必再用蓑衣，与穆当家等人告别，独自带上钟永，二人钻入密林中去。
河道的密林外，就是官道。
燕喃盯着雨幕中遥远的开封城墙，默算着时间，已经快晌午了，元峥他们该来了吧？
官道上已罕有人烟，大部分人都在城门楼下或者是这排茶铺酒铺子里等雨停。
同样盯着官道的，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半山坡上的金焕。
他没想到燕喃会在茶铺子里一呆呆这么久，眼见半日都过去了，又下起雨来，这下算是被彻底困住了。
他有些暗喜，又有些不安，本以为半日能搞定的事情，直拖到现在。
虽说下雨会给他们强抢马车带来些方便，但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还有就是，寿阳到此刻都还没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而还有一个盯着官道的人，是仍在城墙楼上的唐依。
唐依在看见阿白所扮的“元峥”时，就生出些奇怪的感觉来，后来见到梁燕喃和那人道别，仍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儿。
直到她又看了好几处在官道外送别的人，夫妻或者友人，才察觉是哪儿不对劲儿。
是梁燕喃的情绪。
按理说，送走未婚夫的人，应是没什么心情在外赏风喝茶，至少她目送元四爷离开之后，胸口就沉甸甸不舒服，别说独自在外赏风景了，就是有好友邀约她都觉没心情。
而梁燕喃却返身又回了茶室，说明她或许是有事？
会是什么事呢？
唐依一直等着，等着看梁燕喃到底想做什么。
就那么站在廊下，望着外头雨幕。
“娘子去里头坐会儿吧？”由唐侯吩咐要送唐依回府的禁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