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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倒也不觉得奇怪,周清漪到底是王后之尊,又是周国的公主。住得舒服些,无可厚非。不代表她不需要这些,就觉得别人也不应该拥有。
正房门口,墨香停下脚步。
“公主,王后娘娘在里边等你。”
“嗯。”凌无双颔首,见墨香没有进去的打算,便也就懂了她的意思,转首吩咐素月:“素月,你在外边候着本宫。”
“是。公主。”素月停下脚步。
凌无双独自一人抬步迈进大厅,便见正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袭白衣的清瘦女子。她的发丝全部绾起,髻上缀着三朵白色的小花,姣好的面容透着疲惫,眼角眉梢散发出冷然高贵的气息。
若非她身上云锦所做的白衣,以及如今所处翊宁院,凌无双大概怎么都无法将这般打扮的人和拓跋的王后周清漪联系起来。
云锦虽是周国皇室专用的制衣布料,这里到底是拓跋。而周清漪是拓跋的王后,这般打扮自然于理不合。于情,却不难理解。周国惨遭灭国。而拓跋竟然没有伸出援手。周清漪的心里定然很伤很痛,除了替周国,替父母守孝之外,她已不能再做些什么。
“无双见过王后娘娘。”
凌无双刚一欠下身,周清漪立刻起身来扶。
“无双公主不必如此多礼。”
“谢王后娘娘。”凌无双借着她的搀扶起身。
“坐吧。”周清漪的唇角微微拉起弧度,人看着也温和了些。
凌无双在一旁坐下,道:“本来应该无双先来拜见王后娘娘的。但听闻王后娘娘刚刚回宫,怕叨扰了王后娘娘休息,便想过两日再来。”
“公主无需客气。”周清漪笑得越发温和:“你我都来至于中原,自是比其他人都亲切。日后当姐妹相处便可。”
凌无双回以微笑,心里却很清楚,周清漪不可能与她亲如姐妹。且不说她们都是拓跋飏的女人,本就很难和平相处。只说她是翾国的公主,周清漪便真的能不恨翾国和显国联合灭了周国一事吗?
“来人,将本宫要给公主的东西呈上来。”周清漪对外吩咐道。
须臾,墨香端着一个盖着锦布的托盘,走了进来。
凌无双看了眼被盖得严严实实的托盘,也没心思去猜测周清漪要送她什么,一会儿谜底自会揭晓。
墨香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旋即又退了出去。
周清漪轻轻一笑,道:“公主揭开看看,本宫为公主准备的礼物,可合公主的心意。”
凌无双没有急着去揭锦布,而是道:“无双上门,也没给王后带礼物,岂好收王后的礼物。”
“公主便别与本宫客套了,本宫也没准备什么值钱的东西。”周清漪温和地又道。
“那无双就不推迟了。”凌无双抬手揭开锦布,一双青黑的靴子赫然映入眼帘。看大小,样式,都是一双男人穿的靴子。靴靿上绣着繁琐,精美的图案。做工不但考究,亦考虑到了拓跋的环境。真真是凌无双想要的中原与拓跋的结合。
凌无双微愣,旋即明白了周清漪的意思。她定是知道了纥奚沅紫向她宣战的事情。可是,这算是什么?怕以她的能力赢不了纥奚沅紫,便投其所好?
“王后怎么还送无双一双男子穿的靴子?”凌无双故作懵懂地道。
周清漪望她一眼,微笑着道:“自是想帮咱们中原的女子争口气。”
“也是。”凌无双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凭着无双这不学无术的性子,想要赢沅紫夫人自是难事。”
周清漪唇角的笑意僵了下,随即笑着解释道:“本宫知晓公主出征前有大事要忙。这些闺房细活,本宫就自作主张替公主分担了。”
“无双谢王后娘娘不辞辛苦,如此为无双着想。”凌无双感激地笑笑:“只是,无双并未打算应战。不如王后直接将靴子送给大王,也好保大王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周清漪打量她一眼,见她心意已决,转而道:“真羡慕公主能文能武。本宫一直遗憾身子羸弱,不能陪大王出生入死。”
“王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身份尊贵。需要坐镇皇城,管理后宫。又岂是无双能比的。”凌无双谦逊地回道。
“王后不过是名头而已。”周清漪的神情落寞:“本宫倒是真希望可以跟大王一同上沙场,这样便可劝劝哥哥了。”
凌无双听得云里雾里,不解地看着她。关于周清漪的哥哥周景澜,她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周国灭国时,皇室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有周景澜一人不知所踪。
见她如此,周清漪问道:“公主难道不知这次鲜于出征的主帅是谁吗?”
“无双听说是鲜于的长公主鲜于英珠。”凌无双回道。
说起鲜于英珠,倒也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女将领。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周清漪继续道:“公主可知鲜于长公主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刚刚招了一个中原男子为夫。”
凌无双摇摇头,旋即反应过来,惊问:“难道这个中原男子就是王后的哥哥?”
“没错。”周清漪颔首,眼底浮现伤痛之色:“本宫听说,鲜于英珠已经决定认命哥哥为副帅。大王和哥哥已是本宫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本宫不想看到他们相互厮杀。更怕周家最后的血脉死在大王的剑下。”
这样的局势,便是她这个外人也不免替周清漪难过。只是,她又能帮她什么?两国交战,于她而言,周景澜便是敌军。
“无双,本宫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周清漪恳切地求道:“你可否帮本宫交一封家书给哥哥?”
“王后,两军阵前,无双交书信给敌军将领,若是被人发信,无双该如何解释?”凌无双没有当即拒绝,因为她看得出周清漪不是莽撞的人,她说之前自然会想好怎么说服她。
果真,她的话一落下,周清漪当即道:“若是这封家书能帮公主赢一场漂亮的仗,让本宫的哥哥归顺,公主可愿意铤而走险?”
凌无双笑笑:“既然有这等好事,王后为何不将家书交给大王?到时候王后岂不是又为拓跋立上一功?”
周清漪的脸色沉了沉,出人意料地回道:“本宫不信他。”
凌无双未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不免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鲜于早晚都是大王的囊中之物,本宫不过是想保住哥哥的命,保住周家唯一的血脉。”周清漪的声音微涩,红了眼圈。
凌无双不免在心里同情她,周国被灭,自己的夫君袖手旁观已是极大的伤害。若周家最后的血脉再死在自己的夫君手里,让她情何以堪?
但,这事求她,未免也怪了些。
“王后连自己的夫君都不信,为何信无双这个敌国公主?王后应该知道,现在不管是翾国,还是显国都在抓周国的余党。”凌无双提醒道。
“本宫知道公主与翾后感情甚好。本宫的哥哥对她有救命之恩。本宫相信若是翾后知晓这事,定然会救本宫的哥哥一命。”
不得不说,周清漪是个聪明人,她的话的确打动了凌无双。
可是,心软归心软。这等家国大事,她不能凭着私情去决定。若对方不是沙场敌手,她定会替皇嫂还了这份恩情。
“王后娘娘,请恕无双爱莫难助。”凌无双起身谢罪。
“无双公主何必如此绝情?”周清漪不免有些激动。
“王后娘娘与大王是结发夫妻,娘娘何不找大王试一试?无双相信大王绝非无情之人。”凌无双略过她的指责,建议道。
“不劳公主费心。”周清漪冷冷的回拒她的好意。
“既然如此,无双告退。”凌无双礼数周全的欠了欠身,才转身向外走去。
“无双公主可曾想过,今日你对别人见死不救,便等于断了自己日后的路。”周清漪的声音忽然在凌无双的身后响起。
她顿下脚步,转身看去,平静地道:“于王后而言,那个人是哥哥,是你不能不救的周家血脉。可是,于无双而言,没什么比翾国与拓跋的和平来的重要。无双今日一念心软,换来的许是王后的感激,也有可能是大王以我背叛拓跋为由,讨伐翾国。是以,为了翾国边关无数的生灵,无双不能赌。”
“公主应该很清楚,拓跋如今根本不可能与翾国为敌。”周清漪笃定地驳回她的话。
“王后当真是不了解大王。”凌无双感叹一句,不愿再多做解释,抬步向外走去。
拓跋飏能和翾国联合,同样也能与鲜于联合讨伐翾国,这战场上的事情哪里有个准?
而且,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周家兄妹的一个计?
若非她背负两国和平的使命而来,她只是凌无双,或许她愿意赌周清漪只是兄妹情深。可如今她赌不起。
周清漪扫了眼托盘上的靴子,眼神暗了暗,面色沉冷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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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时隐忍成帝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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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无双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已是晌午。
宫女见她回来,快走几步,上前禀报道:“公主,大王来了。”
她微愣,这才想起他说以后每日来用午膳的事情。
“午膳准备了吗?”
“准备了。按公主的规矩,只做了两道素菜。”
“再多做一道肉菜。”凌无双吩咐一句,抬步向正厅走去。
她才走到厅门口,正在品茶的拓跋飏就闻得脚步声看来。
她冲着他微微一笑,走到厅堂中央,见礼:“无双见过大王。”
“嗯。”拓跋飏望着她:“这是去哪了?”
“去探望王后娘娘。”凌无双未加隐瞒,她也想探探他的想法。
“你知道了?”拓跋飏没头没尾地问。
“大王会应王后所请吗?”凌无双不答反问。
“你希望孤王应吗?”拓跋飏紧紧盯着她:“孤王很好奇公主的心思,是想尽快帮翾国除去隐患呢!还是被王后的兄妹情深有所触动?”
凌无双毫无惧意地回视他:“无双的心思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大王的心思。若大王觉得周景澜是拓跋的国舅,那便是无双的亲人。若大王觉得周景澜只是鲜于的将领,那他便是无双的敌人。”
拓跋飏站起身,两步走到她的面前。他抬起手,用带着老茧的指腹轻轻摩擦过她的红唇。
“公主这张嘴还真是抹了蜜。”
她不语,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唇上肆虐。她的心意已表,信不信全在他。
拓跋飏收回手,目光迫人:“既然,孤王的敌人就是公主的敌人。那孤王很好奇,若是皇甫睿渊威胁到了拓跋的和平,公主会亲手诛杀他吗?”
凌无双的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以后的事谁能预计。或许无双等不到那一天,就已经死在了这次的战场上。”
但,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如今能肯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她绝不会背叛拓跋。
“公主避重就轻的功夫倒是真好。”
话落,拓跋飏唇角的笑意竟是渐渐明朗起来。
“孤王也不喜欢计算将来的事情,更厌恶那些将誓言挂在嘴边的人。”
凌无双心有余悸,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让人难以琢磨。
在他面前,你永远不会知道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