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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飏时,甘愿留在了锁龙坳中。
战争后,关于锁龙坳,有了一段新的传说。那里出现了一道红衣魅影,一夜之间斩杀数人,那些人的血将地上的绿草都染成了红色。
有人说,她是个妖女,杀的是无辜的百姓。
也有人说,她是来为先王报仇的,杀的是鲜于的埋伏。
但,只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因为恨,这里困死了她的姐姐……
除去恨,还有一种幻影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她的耳边经常会响起凌无双的那句,“姐姐相信你”。
这世上除了凌无双,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好人了。
她知道,即便是皇甫睿翀,娘亲,她所有在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可是,这真的是她的错吗?
在认识皇甫睿翀之前,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
后来,她知道皇甫睿翀不喜欢她杀人,她便不杀。
可是,在他的眼中,她仍旧只是个妖女。
直到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出现,这世上才有了一个真正相信她的人。
“姐姐信你。”多好听的一句话。可是,她每每想起都会心疼。
她与皇甫睿翀在锁龙坳里找了三日,他不吃不喝不肯休息,她便陪着他。
可是,三日后,他倒下的时候,却对她说:“幻影,你个歹毒的女人,她是你姐姐,你明知道她有伤在身,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来?是你害死了她。”
幻影的心里一紧,有把凌厉的刀子从她的心头上割过,似要将她的心给凌迟了。
这会儿她才明白,她之前为何一想起凌无双就会心痛。
她在内疚,她在后悔,如果当日她陪着她一起入锁龙坳,也许她不必死。而这样的情绪,她都是在认识他后,才学会的。
她转过身,抹了把眼睛,擦掉眼中的水雾,才转过身在皇甫睿翀的面前蹲下,将一颗丹药送到他的唇边。
他三天三夜粒米未进,再不吃些什么,他会撑不住的。
“拿开你的东西。”皇甫睿翀蓦地打开她的手,丹药从她的指尖滚落。
幻影不还口,眸色平静如一汪水,她觉得皇甫睿翀骂的对,她也觉得自己错了。
她捡回丹药,蹲回他的面前,小声求他:“只要你把丹药吃了,我保证找到姐姐后,永远都不会再缠着你。”
皇甫睿翀眼中的怒色一滞,这样与人打着商量的幻影是他没有见过的。
如果换做以前,他敢打开她给的丹药,她一定不会多与他废话。绝对会捏着他的下巴,直接塞进他的口中,逼他吃下去。
可是,曾经那个霸道,不懂与人相处的魔女,这会儿居然会小心求人了。
“幻影……”皇甫睿翀不禁缓了语气:“对不起……”
其实,他明白,她没有跟来,并不怪她。
幽冥教素来有教规,不允许任何教众参与各国之事。更何况她还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从小受着这样的教导。那些教规已经根深蒂固的刻进了她的脑中,她怎能违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就像是凌无双不肯为皇甫睿渊放弃翾国。谁又有资格要求幻影违反教规,让避世几十年的幽冥教卷入纷争中,使得那些无辜的教众受牵连呢!
这一次,幻影因为凌无双斩杀了那么多鲜于的士兵,已经是违反教规,定然要受教规处罚。他怎么能还将找不到凌无双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幻影,那些山坳外的鲜于士兵大多已经死了。待你回教后,切记不要承认是你杀了他们,就说是我杀的。”他不放心的交代,明知道她是什么性子,他还是希望她肯再听他一次,不要甘愿被罚。
幻影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了皇甫睿翀好一会儿,拉过他的手,将丹药放在他的手中,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
“我……”他刚一开口,还没将“不是”说出,便被幻影打断:“我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我犯了教规便该受罚。”
皇甫睿翀的唇畔溢出一抹苦笑,他便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她嗜杀成性,不过是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他更知道,她是为了他,才不再伤人性命。
可是,他不愿意接受她的情。
是以,他只能对她的付出视若无睹。
他当她是魔女,对她避之不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故意看不顺眼,说她是错的。
可是,他却没有告诉她,爱上他是错的。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讨厌她。他有多久,没有说过赶她走的话了?
皇甫睿翀忽然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到了,他这是怎么了?
他别开脸,不看她,无情地说:“幻影,你走吧!幽冥教的教主不该动情。”
她闻言,身子一颤,不禁抬起头,看向他。
她动情了吗?她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我只是……”她只是要与他生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
可是,后边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仿佛违背了谁的心。
他淡漠地看着她,仿佛在以这样的方式质疑着她口中的话。
跟在他身边几个月,他给她最多的便是这幅神情。她为他摘掉面纱,被那些讨厌的男人盯着看。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她真的这么不好吗?为什么他不肯看她?
娘亲不是说过,以她的容貌足以让天下的男人神魂颠倒吗?为何她最希望的他没有?
“皇甫睿翀,为何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她用一贯的霸道口气质问他,出口的声音不知怎的就掺杂了伤痛。
皇甫睿翀的眸中有愧疚流转而过,他却仍是没有转头看她,反而落下了眼帘,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再给她。
“皇甫睿翀,你睁开眼看看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她蓦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剑,指着他。
“你走。”他蓦地张开眼,瞪向她,惊得她一愣,便听他继续无情的怒吼:“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看到你就烦。你整日一身红衣,扎得我的眼睛发疼。”
“你胡说。”她又将剑往前送了些,抵在他的胸口:“我娘说过,红色是最漂亮的颜色。”
“那是因为你和你娘一样的嗜血。”皇甫睿翀冷笑着盯着她,努力瞪大的眼圈微微泛红。
“不许你这么说我娘!”幻影激动地嘶吼,手上蓦地一动,锋利的剑尖便没入了他的胸口。
“呃……”皇甫睿翀疼得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胸口。血水很快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轻嗤:“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妖女。每次看到你这一身像是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我都会想起你杀人时的狠辣。”
无情,放过她,大概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幻影的手颤了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胸口被血水染红的衣衫红得扎人眼睛,更扎痛了她的心。
“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跟你这种妖女生孩子。我绝不会让我的儿子有一个妖女做娘。”
即便是死……
幻影在心里默念着皇甫睿翀的话,为什么和娘亲说的不一样?娘亲说过,男人会为了得到她,情愿去死。为何皇甫睿翀情愿死,也不愿意和她在一起?
“啊——”幻影的嘶吼声,震颤山谷。她蓦地拔出剑,剑尖滴滴答答落在草上的血水仿佛是从她的心头滴落的。
“皇甫睿翀,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她氤氲的眸子里有杀气迸射而出。
他真恨不得她的杀气化成刀子,一刀毙命了他。可是,她眼中的水雾却融化了冰寒的杀气,淹没了他。他仿佛溺水的人,无法再自由呼吸。
忽然,有风卷起,迷了他的眼,她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喃:“走了好,走了好……忘了我,找一个值得被你爱的男人……”
幻影施展轻功,踏过草木,没命地向前。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能去哪,只是想走得远远的,不想停下来。
她同他一样,三日水米未进,纵使有再高的轻功,身体却有精疲力竭的时候。她腾空的身体重重地摔落,狼狈地跌跪在地。
六岁以后,她修炼成轻功,就再也没有这般狼狈过。
散在肩头的发滑落在碧草上,入眼的却不是乌黑亮丽的颜色,而是晃眼的白色。
她惊得全身一震,抓过那一缕白发,不敢置信地盯着看了良久,忽然痴痴的笑了。
原来娘亲没有骗她……
懵懂不知事时,她问娘亲,为何幽冥教的教主不可以爱上男子?
娘亲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爱情太扰人,会愁得人白了头。”
原来,是真的……
她缓缓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原本被束住的发也滑了下来。一阵风吹过,华发飞舞,她眼中的泪光被冻结成冰。
她捂住胸口,好疼,哪怕只是一下轻轻的呼吸都会牵动疼痛。比小的时候长老助她练功,扭断骨头还要疼。
长老们不是说,只要她练成她们教的功夫,就没有人可以让她疼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比每一次都疼!
“呃……”她的喉咙里有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从她的唇角溢出,顺着她的下颚落下,滴在她雪白的发上……
拓跋皇宫,书房。
桌案上这会儿堆满了奏折,都是拓跋飏御驾亲征时积压下来的。
这会儿,大伤未愈,脸色苍白的拓跋飏正凝神坐在桌案后,一封接一封地批阅着,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直到他翻开一封奏折时,之前平静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奏折上诉请,他当与凌无双尽快大婚。
大战归来后,知情的几人都不敢在他的面前再提“凌无双”三个字。
可是,不知情的人,奏折却一封接一封的送上来。
他撂下奏折,闭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才缓缓开口问侍立在一旁的冀安。
“还没有凌无双的消息吗?”
“没有。”冀安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主子以前从来不会问。
拓跋飏缓缓睁开眼,视线锐利地盯视着棚顶,吩咐道:“看好皇甫睿渊,既然皇甫睿翀和幻影在锁龙坳找不到尸首,她定然还活着。”
“也许皇甫睿翀已经将无双公主的尸首毁了呢?”冀安猜测道。
“不会。皇甫睿翀那么爱她,一定不会这么做。”拓跋飏肯定的回了句,坐直身体,刚要继续批阅奏折,便听冀安又道:“就算公主活着,她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既然她不想回来,大王何不放她自由呢?”
拓跋飏平静的眸色微滞,似有松动的情绪一闪而过。可是,冀安还来不及抓住,便听拓跋飏吩咐道:“放消息出去,孤王希望七日内,天下皆知孤王与凌无双将于下月初十大婚。”
“大王!”冀安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拓跋飏。
他以为锁龙坳一役后,拓跋飏多少会对凌无双讲些情谊。
如今,凌无双生死未卜,拓跋飏就发布婚讯。若是到时候凌无双不出现,翾国必然难辞其咎,无法开脱。
冀安第一次质疑了拓跋飏的做法,接受不了他的无情。
拓跋飏的眸色乍寒,并没有与他解释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