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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话刚落音,宋弥尔脸就垮了下来,母后啊,你那一股子傲娇劲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是哀家说你,你是皇后,该撑得起的时候不要偷懒,哀家知道你就是好吃懒做惯了,你小的时候都七八岁了,如果哀家不喂你吃饭,亲自把勺子递到你面前,你就是不肯抬手抬嘴吃个饭的!你有多懒多不想管事儿哀家能不知道?”太后一副语重心长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如今不同了,你是皇后,年纪又最小,你以为外头那些花花艳艳的服气你?就拿昨天那事儿说吧,你前脚给人请一太医,哀家还在想,你可算上点心知道借力打力了,结果人后脚就敢在方子里面动手脚,若你再是个糊涂的,哀家那儿子再是个头脑发热的,你信不信阖宫上下第一个就要拿你开刀?就算查出来最后不关你的事,你以为在你这个皇后眼皮子底下出了事,那些人能不在背后笑你?”
宋弥尔目瞪口呆地望着太后张张合合,为什么自己有一种母后你说得很对的感觉啊,自己难道不是来偷懒让母后主持大局的吗,为什么现在却有一种想撸起袖子自己干的冲!动!
而太后那一厢还在谆谆教诲:“你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趁此机会树立皇后权威,至少要让那些敢欺负到你头上的人掂量掂量你是不是那么好惹的!而不是靠哀家或者陛下给你撑腰,权力要在自己手上才踏实,你明不明白?哀家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史书上话本里那些皇后,都恨不得从太后那里抢权分权闹得个你死我活,你倒好,你是恨不得让哀家把你的衣食住行全包了,你在旁边偷懒偷着乐是吧?告诉你,哀家不接这招!”
宋弥尔被太后念叨了两个时辰,从循循善诱到苦心利弊,甚至还出言威胁,唯一不变的是太后那张嘴就没有停过,宋弥尔由淑节扶着出寿康宫的时候,两只耳朵里面都还在嗡嗡作响。
“天啊,母后太能说了,日常没发觉母后能念啊,本来还想让嬷嬷您和母后叙叙旧的,没想到母后就专念我一人了。”
宋弥尔抬头望天简直欲哭无泪。
“无事,我没事的时候还不是时常都来太后这里走动着的,太后她天天看到我,她才会烦呢。”淑节安慰地拍了拍宋弥尔的手背,复又皱了皱眉,“不过太后娘娘近段时间的脾气是有些变化无常,前些天脾气大得很,听说最常把玩的手钏都摔了次,这几日见着又特别唠叨,落雪说她昨天晚上被太后念了一整晚。。不过,精神看着倒是好,许是近夏了人会敏感些。”
听淑节这么一说,宋弥尔也蹙了眉头,“我倒还没注意这些细节,岳大监,”宋弥尔转而向身后的寿康宫大监岳康道,“还烦请大监同落雪、听雪一同仔细着母后的动静,平日里也多燃些宁神静气的香料,日常的饮食也以清爽可口的为宜,若有什么不妥,就立刻去请孟太医过来瞧瞧。”(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十八)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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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寿康宫,宋弥尔心中便在反复思量太后刚刚的话,虽不知太后为何说话间有些焦躁念叨,但话确实没有错的,自己一向只愿偷懒耍滑,凡事顺眼顺心即可,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敲打别人,以偷得浮生半日闲,别人也可以将计就计阴自己一把,让自己不得安宁。
宋弥尔在劳心劳神树立权威、算计别人未雨先绸缪和什么都不管自成天地待别人打上门来再作打算两者之间摇摆徘徊,思量间,步辇已然到了宣德宫门口。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先把眼前这事处理好了再说。
宋弥尔按了按太阳穴,下了步辇,继而吩咐让宫人们将可疑人等带入碧梧殿细细审问。
碧梧殿、两仪殿、乾初殿是宣德宫最大的三个大殿,分别落在一进、二进和第三进的院子里。碧梧殿在一进的院子里,装饰端庄得宜,多用来招待外臣命妇、举办大型对外事宜,两仪殿在二进院子里,多是进行晨昏定省时使用,乾初殿则是皇后的寝殿,非关系亲密者不能擅闯。若有妃嫔或命妇单独求见,也视关系疏近安排皇后接见的地方。
往常皇后处理宫务,多是在碧梧殿的偏殿,待宋弥尔落座,宫人们已疏疏拉拉站了几排。
“怎么,怀灵宫就这么点人?”宋弥尔望了望殿下请安的宫人们,转过头皱眉问身边的清和。
“娘娘抱歉,臣妾来晚了!”
还不待清和答话,只见淑妃英姿飒爽地迈进了殿中,身后跟着何昭仪、段昭仪以及数十个宫人。
“臣妾早些时候来过一趟,见娘娘您去寿康宫了,本来臣妾打算先审着这些宫人,却没想到等了又等来的人却都稀稀拉拉的,好容易来一个人,上前就向臣妾恕罪,说他们要留人照顾何昭仪和段昭仪,臣妾想反正她俩也要请来问一问,索性就提早将她们请来了,免得这些个宫人老是来不齐。”
淑妃袁晚游是个直爽的性子,开口噼里啪啦就既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又不动声色地压了压这些不长眼的宫人,一时间位置都还未站稳的何昭仪、段昭仪与众宫人们都诚惶诚恐地拜了下去。宋弥尔朝淑妃看去,只见她眉眼间透着爽利,又带着一股子对自己的亲热,口中含笑,手上动作不停,刚说完便右手覆于左手背,双手藏于袖中,举手同置于前额,俯身跪着,头朝下压,双手着地,然后起身,手再次齐眉后放下,朝自己行了一个大礼。
原本妃嫔行礼,该是如同淑妃这样行一个大礼的,但因着隔如今皇帝前几代的明宗宠爱当时还未当上皇后,只是一个婉仪的莫婉仪,不忍见其回回见着比她高位的妃嫔便要向别人跪行大礼,但莫婉仪家世单薄,一时之间又不能升至高位,于是便寻了个由头废除了后宫的大礼制度,除了祭祀、新年、帝后寿辰等大型宫宴或活动时低位妃嫔需向高位妃嫔行跪行稽首大礼外,平日里都只需一般揖礼或褔身便可。
淑妃向宋弥尔如此行礼,表示了自己对皇后十分尊重,在场的宫人皆是一震,悄悄交换着眼神,重新估量淑妃与皇后之间的关系。
宋弥尔也是一惊,又看向淑妃起身后真诚的眸子,心中一舒,真真切切地请了淑妃上座。
于是便合力仔仔细细审问起这些宫人们来。
其间何昭仪又免不了哭了一场,言行举止间无不透露出自己的委屈与害怕,末了还咬着唇,泪雨婆娑怯生生地朝宋弥尔望去,看得宋弥尔一阵不忍,见问来问去何昭仪反反复复都是那几句“臣妾不知道,妾身害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弥尔心中甚为烦闷,便将何昭仪搁置一边。
又问段昭仪,比起何昭仪的哭哭啼啼,段昭仪简直就像一个锯嘴葫芦,什么话也问不出,镇定倒是真的镇定,一脸正气地望着宋弥尔与淑妃,又坦言若是自己害得柔贵姬吐血,便永生永世只能做个宫婢。
得,这下好了,连誓言都发出来了,就差以死证清白了。
于是又招来茜贵姬。
这茜贵姬却是个嘴下不留人的,也不知她与何昭仪有什么仇怨,甫一进殿就咬死昨天在惊鸿殿外曾见过何昭仪的身影。
一个说看到的就是何昭仪,还将何昭仪穿的什么衣服梳的什么发饰描绘得一清二楚,一个便哭着说自己冤枉,不曾害过柔贵姬。
一时之间大殿上吵得好不热闹。
宋弥尔心头憋闷又不好发作,又唤来柔贵姬跟前服侍的宫人。
扬兮,程易,以及阖宫上下宫人总共三十五个。又怕柔贵姬醒了没人照料,便遣了自己身边的浴兰并着乏雪前去料理着。
惊鸿殿来的这些宫人,听了茜贵姬的描述,有几个在殿外洒扫的便指认茜贵姬那天看到的人影是何昭仪无疑。
众人哗然。
何昭仪吓得脸色发白,直直攥着段昭仪的手,求着恕罪。
待宋弥尔与淑妃准了,才战战兢兢道:
“妾身昨日确是去过惊鸿殿,但妾身不是去换药方的,妾身连柔贵姬的寝殿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妾身只是想找柔贵姬求个情。”
“哦?求什么情?”淑妃问。
“实不相瞒,妾身不知为何得罪了茜贵姬娘娘,茜贵姬娘娘罚妾身跪了一个多时辰,妾身惶恐,见柔贵姬娘娘与茜贵姬娘娘交好,便想着能不能求柔贵姬娘娘从中说项,饶过妾身,便是不能,也好让妾身知道究竟是哪儿得罪了茜贵姬娘娘,妾身也好勉力改之,故而妾身便在跪罚之后去了惊鸿殿,却被告知柔贵姬娘娘身子不适,妾身,妾身不敢打扰,便也回了宝光居。”
“禀主子,奴才可以作证,何昭仪确是问过奴才,主子娘娘当会儿身子不舒爽,奴才便对昭仪娘娘提了这事,昭仪娘娘见此便说改日再来拜见,不多一会儿茜贵姬娘娘便来了。”惊鸿殿一个小少侍接话道。
“刚刚问你你为何不说?”
“狗奴才昨天你怎么不说?”
大殿中同时响起两人的声音。
一个平和中带着疑惑,正是端得正正的宋弥尔,问的是满脸泪痕的何昭仪。
一个是惊中带怒,想要嫁祸何昭仪而不得被揭穿恼羞成怒的茜贵姬。
茜贵姬见抢着和皇后娘娘一同说了话,瞪了一眼那个少侍,草草朝宋弥尔一福,心不甘情不愿坐了下去。
宋弥尔见状心头一暗,却又不好发作,只好继续审问那少侍。
只听得那少侍说昨日惊鸿殿的情况,从柔贵姬前去晨省一直到柔贵姬出事后,扬兮与程易去求皇后,住得近的妃嫔们也都陆陆续续来了,还不待问清楚情况,茜贵姬便使了何昭仪与段昭仪跪下,众妃嫔们还未明白,帝后便也就来了。等太医来了没多久,又有些小妃嫔们趁着松懈也进了寝室中。
这小少侍倒是有一副好口才,连这些小妃嫔们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都讲得活灵活现,若不是场合不对,在座的怕是要以为进了戏院子。
淑妃也接口,当日她们有的是听到惊鸿殿里的动静便打算去看看,有的是那扬兮一路哭喊奔去宣德宫被惊醒,又不敢跟去宣德宫看情况,于是也去了惊鸿殿,还没找那几个医女问出个所以然来,茜贵姬便闹起来了,待有人准备去请太医时,帝后便也就来了。
于是又反复审问扬兮、程易在内的宫人们,哪怕分开来单独询问,说得话也都对得上,何昭仪见自己的冤屈洗脱了,便也不哭了,帮着宋弥尔与淑妃细细地问那些宫人,倒是引得宋弥尔多看了她两眼,这何昭仪不哭的时候,倒是头脑灵活细致。
如此翻来覆去折腾了好些时候,眼见着就是要用晚膳的时辰了。
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问出来,半分头绪都没有理清楚,宋弥尔几次想走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细细盘问,头疼欲裂,倒是下头的宫人隐隐间却都有了不耐烦,偶有宫人大胆朝凤座上望去,也尽是带着对皇后的质疑和不信任,宋弥尔也不是没有看见那些神色,心头更是憋闷得慌,若这件“小事”都处理不好,自己这皇后在后宫的威严恐怕也是要折损大半了。是谁,难道这局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么?
眼见局面僵持不下,数个跪着宫人的角落已有窃窃私语声传来,宋弥尔脸上挂不住,便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