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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没,醒了没有!还吃不吃饭呐!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大娘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湛向前几步,拉开了门。
大娘接下来的叫嚷被卡在了嗓子里。见着沈湛,刚刚的理直气壮的叫门声变成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你们醒了啊。”
“吃饭啊!中午你们都没吃,晚上我给你们多做了点,可得吃完!现如今粮食可不便宜!我家大叔也特意给你们上山打了野味,就怕你们吃不饱。你们可要记得他的好啊······”
大娘絮絮叨叨,“擦”地一下将桌上的烛台给点燃了。
完罢大娘抬起头,正要说话,瞧见了沈湛与宋弥尔的样子,呆了呆,小声嘀咕了句,“怎么感觉变了个样?”
但也没多说什么,将东西放下,又恶声恶气地补了句,“记得吃完!看你们的样子也不会洗碗,吃完就放门边,我晚些来收!可别把我的碗摔了!我这都可是没用过的新碗筷!也不知道你们哪里人士,这般的讲究!”
沈湛微微一笑,“多谢大娘。”
大娘一愣,转而又马着脸,“别谢!住两天就快些走,浪费我粮食!”
沈湛与宋弥尔目送大娘出门,一群小孩子好奇地趴在门边朝里面往,宋弥尔悄悄给他们摇手,那群小孩见了,“嗡”地一声,又跑开来,四散在门边,还在好奇地探头探脑。
宋弥尔噗嗤一下便笑了出来,沈湛也勾了勾唇:“看样子弥尔很喜欢孩子?那不若什么时候给我多生几个?”
“湛哥哥!”
宋弥尔一瞪,“吃饭!饿死了!”
她坐下来端起碗,胡乱地扒了两口,暗自庆幸幸而涂了香粉,屋内又不够明亮,否则自己的脸不知道会有多红。
不过下一刻她眼睛就亮了:
好好吃!
完全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饭菜会有这般好吃!
其实,说饭菜十分地好吃也不尽然,主要是宋弥尔太饿了,她从前天夜里开始就没再吃过东西,没喝过一口水。
一直撑到了现在,又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再普通的饭菜到了嘴里,恐怕都不会难吃。
而那大娘手艺又还真的十分不错,配上大叔专门去打的野兔,溪边捉的鱼熬的鱼汤,当真是十分地鲜美。尤其是满满地一碗米饭,满满地几盘子菜,看着就食指大动,比起平日宫里那种精致的一小碟一小碟,吃一两筷子就没有了的食物,在饥肠辘辘精疲力尽的宋弥尔面前,大块吃肉大口喝汤,才让人觉得爽。
沈湛眉头一挑,原以为宋弥尔精致惯了,又是个对吃食十分讲究的人,见着这样的装盘这样的食物,不说挑剔,恐怕也吃不了几口。却没想到她吃得这般欢实,让看得人也食欲大增,沈湛不知不觉甚至还多吃了一碗饭。
不过,这二人用餐仪态都太好,哪怕宋弥尔看似吃得狼吞虎咽,都十分地优雅,幸而没有旁的人在,否则一眼都看出来他们定然不是村里的人。
因着要养精蓄锐,又要以防万一,宋弥尔与沈湛干脆在村屋里门都不出,除了沈湛曾经在半夜出去查探过以外,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出门,在屋内又待了一天。
沈湛甚至发现,他们逃过来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至于密林深处,沈湛就没有再去看了。
不用多想,痕迹消失除了那夜的雨,定然还有那神秘大叔的插手。
不过,沈湛与宋弥尔也没想过要去深究。大叔保护村落,也变相地保护了他们,至于大叔是谁,曾经做过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吗?
大娘依旧絮絮叨叨骂骂咧咧地送三餐,餐餐都丰富非常,对于一个村落的普通人家来说,这一餐说不定已经快算得上他们好几天的吃食了。第二日午餐的时候,沈湛没有关门,叫日光照了进来,那些小孩就流着口水看着桌上的菜,满眼都是渴望。
宋弥尔不忍,拿着一块肉叫了个小丫头进来吃,那些小孩却都摆了摆手,“娘说这些都是给客人吃的。”然后咽着口水跑开了。
不过在这里住了短短一两日,宋弥尔与沈湛都十分喜欢这个地方,与世无争又纯然质朴。
两日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恭恭敬敬低声下气的宫人,也没有笑里藏刀魑魅魍魉的宫妃,没有无聊的宴会,没有看不完的奏章,没有算计不完的人心,更没有绞尽脑汁的争宠夺权。一切都安然舒适,成日里就在房间门口看天看树晒太阳,看不远处小孩的嬉闹,看一只狗领着一群鹅路过,看一只麻雀与一群母鸡抢食。
重要的是,这些人救了他们的命。并且丝毫没有要他们报答的意思,哪怕那凶巴巴的大娘,哪怕宋弥尔诚恳地请大娘不要再弄这么丰盛的菜,大娘都依旧我行我素,生怕他们没有吃好,伤口恢复不了。
不过,这种安谧的生活却没持续多久,在沈湛与宋弥尔来到村落的第三日清晨,沈湛与宋弥尔刚刚才起身收拾干净,涂好伪装的香粉。那神秘的大叔却一声招呼也无,推开门便闯了进来。
沈湛脸色一沉,却没有发作,只冷冷地看着大叔。
大叔也不多话,只抛给沈湛一个包袱,另两件草绿色的衣衫。
“有人寻过来了,你们快走吧。”
“衣衫披上,从你们房屋后头离开,包袱里面有几块大饼。走了就别回来了。”
“你们怎么办?”宋弥尔一惊,担心的话脱口而出。
“哼,你们求着住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担心过我们怎么办?”大叔反问,沈湛的脸色更不好了,宋弥尔也有些难堪,大叔大概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又生硬地道,“放心吧,村里人单纯却不是傻子。连小孩口风都紧得很,不会出卖你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宋弥尔低头解释道。
“既然救我们麻烦,那你为何要救?”
沈湛转身给宋弥尔披上衣衫,反问道。
这句话也有试探的意思。毕竟这看似普通的大叔出现得太过巧合了。
大叔别过头,“我家大娘救了我。”
我也曾被人追杀,落难到此,村口还是姑娘的大娘救了我,刀子嘴豆腐心,仇人找上门,我也曾以为我就会死在村里,却没想到全村人帮着我逃脱。
等我手刃了仇人,便又再回到了村子,他们曾护着我,我也将护着他们。
说话之间,沈湛和宋弥尔已经换好了衣衫,他们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大叔便领着他们,来到了村尾。
“不知寻上来的是你们的仇家还是来救你们的人,但我不能把危险留在村子里。你们自且去吧,若是仇家,林中可避,若是寻你们的人,”大叔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湛,“想来你们也有联系的暗记,你且留在隐蔽处。”
“出了这片密林往东走有一个深谷,越过深谷便是清洲了。看你们也并非凡人,去了清洲城,想来便有保障了。”
“慢走,恕不远送。”
大叔最后拱了拱手。
沈湛也拱了拱手,真心实意地道了声,“多谢。”
转身带着宋弥尔,便朝密林深处疾行而去。
宋弥尔回头望了望大叔匆匆转去的身影,用心记下了这个村落,握了握拳,快步跟上了沈湛的步伐。(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一百五十二)危矣!
(全本小说网,。)
大叔为他们指了一条路,出了村落去往那清州,便能平安了。
可沈湛与宋弥尔他们却不敢怎么想。谁知道清州是怎么个情况,去了清州会不会依旧有埋伏重重。
算着日子,如今春闱已经过去了一半。若是想趁着沈湛等人不在,在春闱上做出什么事情,恐怕已经成了。
大历的春闱有些特点。以往历朝历代,春闱不过两三日,多是考经史或是八股。但大历的春闱却整整有十日。每一个州都设有考场。有资格参与春闱的人统一来到各州设立的考场,每日考试两科,总共二十科。夜晚就在考场临时搭建寝舍休息。乍然一听十分吓人,考试出来的人也确是能累脱一层皮,但实际上,大历的春闱还是十分活泛的。
二十科考试,历来就有的经史类,还增添了算术、商业、财务、水利、农业、工程规划、兵法、大历律法实例等多门考试内容,剔除了八股文和死记硬背的条例,考试内容多是灵活出题,十分地宽泛。这样类别的考试大概有十科。剩下的还有许多分门别类的小科目共计数十门,参加考试的学子们从中选择十门再加以测试。这便是春闱的全部内容。
沈湛的春闱改制之后,这大历几十个州的卷子都不由各州判定了,而是统一由专人待会望京,由沈湛亲自监督甚至批改,选出优秀的学子,参加秋试。
大历的考试升迁制度分为四个阶段。
春闱、夏问、秋试、冬禀。
分别以一年四季来寓意考试的四个阶段,也算是人生的四个阶段。
第一个是夏问。
这个是一年一次。
在最炎热的时候进行。每个学府和各州县没有功名的学子都要参加。在各州和各县特设的问询机构进行小考。
这个考试倒是十分简单,就是当着所有参与考试的学子面,回答考官数量不等的几个问题。
然后当场决定去留。
但最重要的,是来参加的学子都要带上自己平日里所看的书籍,每一个上台回答问题的学子都要像考官与众人展示自己的书籍与心得。没有心得的,批注少的,回答问题也支支吾吾的,自然是学习时没有用心的。自然就被淘汰了。
而同时,上台时候怯场不自信的,说话结巴的,甚至长得太磕碜让人不舒服的,也会被淘汰。
大历人都觉得,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哪怕长得不好看,也会翩翩君子如兰似玉,不会差到哪里去。所以那些贼眉鼠眼的,凶神恶煞的,流里流气的,一眼就被刷下去了。这也导致大历的学子基本上都玉树临风,便是长得不太好看的,也是十分有气韵。
第二便是春闱。
夏问算得上是轻松,春闱便是相对而言最艰苦的一仗了。整整十天,二十门科下来人都去了半条命。夏问筛去了一大部分人,这些人连同上一次没有过春闱的人一同经历这十天的折磨。
春闱三年一次。
听起来三年积攒的人很多,但是实际上,能好好生生在十天答完考题的人,至少要去掉一半。
这一半里头,再选出优秀的来,参加秋试。
春闱,考的是学子们综合的知识,更用时间与空间,鉴定了一个人的生理素质和心理素质。如果心态不好或者身体不好不能成功答题,想来也不会对大历有什么贡献,自然也能淘汰了。
春闱之后便是秋试,以往是各州自行筛选出春闱优秀学子进行测试,而今年变成了陛下亲自测试,却也不知道会出些什么题目。
秋试与春闱一样,也是三年一次。秋试紧紧挨着春闱。
秋试筛选出来的人,更是寥寥可数。
这些人会被安排到相应的朝廷部门,进行观政。
为期两年。
被分到哪个部门都是根据自己在春闱与秋试中的表现来的,两年之后,该部门的主要领导会将该学子的主要表现呈给陛下,再由陛下对这些学子统一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