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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谁手里有武力,谁才有话语权!
“父王。”杜筱玖的声音又响起:“中央禁卫军、神策营就在外面;
十二卫、西山大营的人马,也在城外集合完毕,等着平津侯一声令下,攻进皇城;
你真的舍得,王府经营多年的三万良兵,葬送在您的手里?”
她摇摇头:“定北王的兵没了,大楚国门无人看守,北齐趁机而入,百姓生灵涂炭;
在父王心里,天下黎民,都比不过你心中的皇位吗?
若真是如此,您就算登上九五之尊,做的稳吗?”
定北王抬着的手,僵在半空。
杜筱玖给他的帽子,太大。
定北王脑子一片空白。
中央禁卫军、神策营、十二卫、西山大营……这些人马,什么时候被调遣起来的?
平津侯!
一个名字在他脑子里炸开。
定北王迅速扫视大殿,才发现平津侯根本不在其中。
是那个男人,亲自装殓了永明帝;
是那个男人,哭哭啼啼,不像个爷们;
也是那个男人,亲手关闭神龙殿,心如死灰。
这一切动作,都让定北王觉着,平静时生无可恋,心随着永明帝死了。
上官太后已经倒戈在他一边,定北王觉着,再没有谁能阻止他上位。
这些人,联手麻痹了他!
定北王眼睛赤红,恨不得吞了所有人。
偏偏杜筱玖又刺激他:“父王不是给大家灌输,这皇位本就是定北王府的?
如今皇位真的轮到弟弟做,也算圆了历代王爷的心愿,父王还有什么牵挂的?”
她抬起手,摁住定北王的鞭子:“父王,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愿意弟弟做皇帝?”
定北王刚要说话,从进来就不出声的慕容王妃突然开口:“王爷,记得当年您说过,愿意与我闲云野鹤;
如今儿子已然自立,现在不就是咱们两人,离开的机会?”
定北王瞪向慕容王妃。
去你娘的闲云野鹤。
老子骗鬼的情话,你也信!
他心里默默骂娘,嘴上却一言不发。
动武,对方人更多,胜算太小;
动感情,皇帝是儿子的,难道他还要造儿子的反?
之前在神龙殿,一直堵在心口的不爽感,此刻达到了顶峰。
辛苦结网,却做了别人网中的鱼!
“噗呲”定北王一口闷血,吐了出来。
然而并没有谁去搀扶他。
甚至他的那些将士,也没谁动弹。
因为慕容王妃说话了:“你们都是王府的兵,是为保家卫国而生;
如今皇位既定,也没跑出咱们王府,都散了吧。”
散了吧……
了吧……
吧……
定北王耳朵出现幻听,眼睛模糊,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他摇摇晃晃,朝前方伸手,似乎要抓住什么。
杜筱玖有点不高兴。
定北王这么不能打,真的出乎她的意料。
想象中的两军对峙、兵刃相见呢?
这是史上最不惊心动魄的皇位更迭。
没意思。
杜筱玖脚尖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圈,动手戳了下定北王。
“父王别心急,就在刚才,慕容家主已经答应,愿意全家辅佐弟弟;”
杜筱玖安稳:“哦,对了,弟弟也说,他太年轻,什么也不懂,需要几个顾命大臣,您是其中之一呢。”
定北王心口更闷,嗓子眼的血腥气又涌了上来。
他这么多年,就是为自己争了个顾命大臣的名头,还是其中之一?
而另一边,刘仆射耳朵一动,面有喜色。
顾命大臣?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领着群臣朝齐喧跪下:
“臣等叩拜新帝,请新帝主持先帝身后事。”
齐喧:“……”
他太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杜筱玖也不知道。
再说现在,也不是她说话的空。
上官太后动了动目光,立在齐喧身后:“新帝登基大典,总要在丧事之后;
大家且平身,由定北王料理先帝后事,选好日子,再请新帝登基。”
定北王再也控制不住,又吐出一口血。
他不但没当上皇帝,还要操劳着帮永明帝办丧礼?
有这么玩人的吗?
“轰!”
定北王终于如众人所愿,倒了下去。
群臣也觉着荒谬,却对定北王遭遇,喜闻乐见。
这场祸事,由狗血开始,在荒谬中落幕。
永明帝的葬礼,在有条不紊中展开。
主持的人,当然不是定北王。
他能帮忙才怪。
也不是齐喧。
他身上的伤还需要将养些时日。
平津侯安置了军队,亲自操办永明帝葬礼。
永明帝刚登基,自己的皇陵还没来得及修建。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平津侯做主,将其先安置在先帝的陵墓里,等皇陵修好,再搬迁过去。
谁也没有反对。
严格来说,朝代都变了,谁还有心情管原来皇帝死了睡哪儿。
大家,都紧张的等着齐喧登基,宣布谁做顾命大臣呢。
只有定北王,这一天的事情,像放灯片一样,在他脑子里不停回放。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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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王爷的心
“估计最近几天,王爷太过忙碌,生病而不自知。”窗外,慕容王妃温柔的声音,传进定北王的耳朵:
“大家做事小心些,外面来客一律推了,交给长兴伯处理;这个院子,一定要保持安静;
还有,外面闹事的那些王府将士,交给我哥哥去劝,我要照顾王爷,实在腾不出精力去回应他们。”
定北王当众吐血,有目共睹。
慕容王妃说他病,谁也无法反驳。
她温柔的交待完一切,看着王府下人一个一个退散,满意的笑了。
定北王喊:“慕容氏,您给本王进来!”
阿奈小心翼翼打量慕容王妃一眼,不安的说道:“娘娘?”
定北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没了力气。
等他身子一好,岂会善罢甘休?
慕容王妃却没这个顾虑,她冷冷一笑,理都没理屋里的那个人。
她说道:“阿奈,东厢房收拾好,我搬那屋去。”
她身子还没调好呢。
慕容钊和杜筱玖,将她从西山接出来时,走一步喘一下。
为了儿子,她强撑着出现在皇宫。
现在,一下子处理这么多事,身体哪里吃的消。
好在慕容王妃现在心情好,脸上倒不显病容,眼睛里也全是笑意。
“慕容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定北王是被绑在床上的,根本起不来。
他咒骂道:“你良心被狗吃了,妄本王这么多年,对你一心一意!
早知道如此,在当年从景琰手里救你出来时,就该掐死你!”
若是那样,也不会生出杜筱玖那个孽种,有齐喧这个拦路虎。
他的大业,他的皇位!
定北王越想越气,胸口又闷起来。
他怕再吐血,真的将身子气病,强行将喉咙里的血腥咽了下去。
屋外,慕容王妃坐在凳子上,怔怔听着定北王叫骂。
这么多年,自己在对方心里,原来早就是个不贞的女人!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犹记得豆蔻年华,定北王代表王府,来慕容家做客。
常听兄长说起,定北王那个小世子,白净的跟女娃娃一样。
慕容王妃不信,偷偷溜出来看。
结果一眼误终身,再看终身误。
谁能想到,那般牲畜无害的少年,心思深沉,温柔若毒药般,一点一点侵蚀她的命。
慕容王妃昂起头,隔着窗子问定北王:“刚才,喧哥给我讲了他的噩梦;
梦里,你如愿做了皇帝,可我跟喧哥儿的下场,却很凄凉;
王爷,咱们夫妻多年,您跟我说句实话;
在你心里,我们母子,是不是只是你的垫脚石?”
“……”定北王久久没有出声。
慕容王妃在他枕边睡了多年,对方如此反应,她便知道了答案。
“也好。”慕容王妃喃喃自语:“就听筱玖的,潇洒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管什么情,管什么爱,管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
人家当她是垫脚石,她又何须犯贱,上杆子给人虐!
屋里的定北王,目露惊恐,脸色苍白。
齐喧竟然做了那般的梦。
他也无法保证,自己真的做了皇帝,慕容王妃和齐喧,会有什么结局。
总归,不会多好。
因为对齐喧,定北王其实,心里有疙瘩。
当初,慕容王妃被文皇后算计,落进五皇子景琰手里,用来要挟定北王帮他上位。
王府的老太夫人,是个传统贤良的女人。
她自己没能入景家的祖坟,一直心心念。
她对儿媳、孙媳的要求,也变的苛刻,要清白端庄,保证不给王府抹黑,连累王府清白。
再此影响下,定北王思想,总有点极端。
一个女子,被陌生男子关了好几天,谁知道还有没有清白。
可是图谋霸业,很烧银子。
那时候,定北王需要慕容家的财富帮助练兵。
自己第一次动心,也是在慕容氏身上。
定北王舍不得辜负这份美好的感情和岳家。
他忍了下去。
可是慕容氏随后生下的女儿,他怎么看,怎么觉着不是他的。
虽然韩嬷嬷说,慕容氏被抓的时候,已经还有三个月身孕。
定北王心里,就是有道坎迈不过去。
杜筱玖是个女儿,他能扔。
后来慕容王妃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定北王又高兴,又不舒服。
听人说,不贞洁的女人,生的孩子身上,带着别人的种子。
每次看到齐喧,他总没来由的想发脾气。
现在,慕容氏隔着窗子问他,若是自己做皇帝,她们母子结局如何。
定北王下意识的,不想回答。
在他心里,封齐喧做世子,是对慕容家的交待。
可是将来传承皇位,一定要一个清白女子给他生的儿子。
定北王心里不是滋味,知道伤了慕容氏。
他竖起耳朵,听慕容氏还要说什么。
结果对方自言自语,定北王隐隐听到“筱玖”两个字。
他眼睛绿了。
杜筱玖!
都是那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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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哄哄的一天,终于等到太阳下山。
地上的热气消散,人们终于感觉到凉爽。
整个王府灯火辉煌,人来人往,丝毫没有皇帝驾崩的悲伤情绪。
大家也毫不在意。
齐喧又不是永明帝亲儿子,还是造反的定北王府世子。
对着他缅怀先帝,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很明显,大家多想了。
整个王府,都很希望大家不要再跑来齐喧跟前,嘘寒问暖找存在感。
还是去皇宫,哭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