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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大家想不到的是,秋凉馆的重开,吸引了当今会颖,乃至整个翼国最大的两个人物,也迎来了一个最小的客人。
两大人物自然是王上闾丘羽和王后周致,最小的客人自然是天怜长公主。王上、王后的马辇也是停在彩虹街口,然后,二人牵着小天怜的手步入秋凉馆。
原本,小天怜这种年龄的客人是不准进入秋凉馆的,但是,长公主虽然年纪小,但是她身份够大呀!高伯特准长公主进入会馆。
天怜长公主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公开露面。
天怜公主穿着一身粉裙,头戴珠饰,小小年纪,雍容华贵,嘴角噙笑,走在彩虹街上,简直就是步步生莲呢!
人们的目光反而不那么关注王上、王后了,一直追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
王上王后此行,其实主要是因为杜嬷嬷想去。自从三年前看过沈鹿呦骑鹿入城,万人空巷的情景,杜嬷嬷就念念不忘,如今听说秋凉馆重开,她自然不想错过这个可以再一次一睹沈鹿呦风采的机会。
杜嬷嬷一嘀咕,小天怜也来凑热闹助威,嚷嚷着要去秋凉馆,结识小鹿姐姐。
这场重开,大家想不到的人物还有一个,就是新封默王的二殿下闾丘渐。
高伯特意为这几位尊贵的客人打开了保留的一间雅间,上首请王上闾丘羽、王后周致、天怜长公主坐了。左首请默王坐了,右首则是沈鹿呦。
王上、王后身后另置小桌,让杜嬷嬷和戚公公坐了,同来的“风雨雷电”四侍卫则安排外间坐了。
周致与沈鹿呦第一次照面,感觉沈鹿呦的性子清清冷冷。沈鹿呦话不多,只管饮酒,在众人惊叹的注视下,她杯中只要有酒,就一仰而尽。
小天怜对沈鹿呦极有好感,拿着酒杯跑过去,坐在沈鹿呦怀里。沈鹿呦每次喝酒,自己留一大半,给小天怜分一小点,然后俩人碰杯,笑嘻嘻,一饮而尽。
那一天,小天怜离开秋凉馆时,是王上闾丘羽扛在肩膀上,扛回去的。
闾丘羽一边走,醉醺醺的小天怜嘴里一路大叫:“小鹿姐姐,我们干杯!”让秋凉馆馆内馆外的客人,对这个长公主印象极为深刻。
每个人都说,长公主长大后,只怕又是一个沈鹿呦呢!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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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答案在风里
沈鹿呦是一个生性疏懒淡泊的人,即或是秋凉馆重开那天,她也没打算要出到前厅去接待任何人。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秋凉馆后院和前院之间还有一个中庭。前厅最大,中庭最小,后院次之。虽然前厅已经足够热闹,但是,躺在后院里的沈鹿呦并没有被打扰。
秋凉馆的后院沿墙几间房,是沈鹿呦和沈双生前居住,此外还有一圈回廊。院中除了几十盆盆栽花,就只有一株栀子花树。
这株栀子花是沈双幼时亲手栽下,栀子花开时,芳香馥郁,沁人心脾,秋凉馆内满馆皆香。树下常放一几一榻,供人休眠。
重开那日,前厅热热闹闹,沈鹿呦就歪在后院栀子花下的竹榻上,独自乘凉赏花。即使高伯遣人通知她,说王上、王后还有长公主到了,沈鹿呦也没有动。
虽然决定重开秋凉馆,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会像所有酒肆茶楼的老板娘那样,兢兢业业,经营打理这个会馆。
高伯自然也不敢对她提任何要求,一来,沈鹿呦才是秋凉馆馆长,二来,沈鹿呦没有丢下会馆,骑着她的小鹿跑掉,大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指望她来前厅接客。
但是,来了贵客,高伯还是要派人通知这个馆长的,所以,后来,高伯再派人通知她,默王也到了。
却没想到,沈鹿呦居然出来了。
高伯自然很高兴。因为王上和默王所在的那间雅间,气氛着实尴尬,任谁都可以嗅出,这两兄弟、两王之间的不和与隔膜。
王上问什么,默王都是沉默以对,王上给默王敬酒,默王也只当自己又聋又哑又盲,只管在那里自斟自饮。
沈鹿呦出来救了场,虽然她的话也不多,也几乎是一直在自斟自饮,但是,她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加之后来小天怜又和她喝得热火朝天,雅间里才有了些暖意和乐子。就连默王脸上也忍不住生出笑意。
再后来,小天怜拎着酒壶和酒杯,嘴里喊着二哥,去给默王闾丘渐敬酒,默王竟然也喝了。
闾丘羽趁机再次给这位王兄敬酒,默王刚喝过小天怜的酒,一样是叫他二哥,喝了王妹的,不喝王弟的,说不过去,默王犹豫一下,也就喝了。
为此,王上闾丘羽格外高兴,提议在场人一起喝一杯,小天怜和大家一一碰杯后,还是坐回了她鹿姐姐的怀里,二人最后一碰后,众人举杯饮尽。
王上临去时,又叮嘱了默王几句,默王的面色起码没有当日在湖边时那么冷漠,那么难看了。
闾丘羽最后扛着小天怜,是高高兴兴离开秋凉馆的。这就让高伯心满意足了,他们秋凉馆的宗旨不就是这样吗?要让每一个客人满意而归。
一国之君的满意,对秋凉馆来说,是最高荣誉啊!
这些都是高伯在一旁对闾丘家两兄弟观察所得,在座的沈鹿呦反而对这一切无所感觉,就连王后周致和她说话,沈鹿呦也只是漫应一声“哦的”了事。
沈鹿呦全副身心所在,都是对面那个人,那个沈双为之而死的人——默王闾丘渐。
只可惜,那一天,默王离去也很快,闾丘羽刚走,他也告辞了。而且,从始至终,默王闾丘渐没有说过一句话。
送走默王,沈鹿呦又回到了后院,躺在栀子花下,她脑海里,满脑子都是沈双。
沈双生前,很喜欢这样躺在栀子花下乘凉。那时,沈鹿呦就在栀子树下的石几上放一个木盘,盘中浇上浅浅一层清水,水中置上一个象角红泥小火炉,炉中搁一块红木炭,炉口温上一壶清酒。另外再备两碟小菜,两个小酒樽,两双筷子,小小一张石几就摆满了。
虽然,大多时候,沈双拾箸把盏不过是看在沈鹿呦忙碌一番的份上,应应景而已,小菜只是偶有饮食,杯中酒也多是润唇而已,但沈鹿呦却依旧快乐地常备不辍。
如今,沈双不在了,沈鹿呦却依旧让那张石桌照样摆着酒菜和两个酒杯,两副碗筷。
沈鹿呦很享受和沈双在这株栀子花下的时光,她趴在凉榻边上,有时候和沈双聊天,有时候听沈双读诗,有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双。
沈双在院子中的凉榻上睡着时,她就蹲在榻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双沉睡的面容,听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有时,熟睡的沈双会突然打起呼噜来。初次听闻时,沈鹿呦吓了一跳,后来,每逢沈双打呼噜,沈鹿呦就忍俊不禁想笑。
她要么用拳头堵住嘴巴,把笑声堵在嘴里,要么就飞快地跑远,然后前仰后合地笑个够,再蹑手蹑脚回到沈双榻侧,重新蹲下,再次全身心地将自己投入聆听之中。
沈双起起落落的呼吸声于沈鹿呦来说,仿佛仙乐一般美妙动听。这样的夜晚,于这仙乐之中仰望星穹,沈鹿呦心中总会渐渐充盈起对上苍的感激之情,与沈双在一起的感动与满足是如此的丰沛激荡,好几次令她潸然泪下。
后来,沈鹿呦发现,很多时候,闭着眼躺在栀子树下凉榻上的沈双其实并不是在睡觉,他不过是躺在那里闭目养神,闻着栀子花香,神游天外。
于是,沈鹿呦会去摘一朵栀子花来,伏在榻侧,轻轻扫描沈双的眉,一遍一遍,不知厌倦。
她不止一次地,发自内心地对沈双说:“你的眉真好看!”
她曾经声称,她已经数清了沈双有多少根眉毛,并真的报出了一个数字,可惜沈双不信,笑着说:“眉毛怎么可能数得清”。
为此,沈鹿呦很郁闷,却又无法证明自己真的数清楚了。
后来,沈鹿呦不再数眉毛,她改做另一件事情。
她摘了栀子花之后,用花梢蘸着清酒,一边在沈双脸上画着他的轮廓,一边轻声问沈双:“为什么带我来王都?”
只是,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答案。
榻上的人总是闭着眼睛,有时候睡了,有时候其实并没有真的睡着。
因为沈鹿呦能看到,有好几次,沈双听到沈鹿呦这个问题时,睫毛都会微微一颤。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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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契约
其实,沈鹿呦想要的,无非是那句老套的对白。(全本小说网,HTTPS://。)
一个问:为什么。。。。。。?问题因时因地因人千变万化。
另一个则千篇一律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即使那回答只是套路,她也是喜欢的。
可是,沈鹿呦无数次追问,沈双始终是连套路也不肯给她。
就在沈鹿呦失望地以为,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时,很意外地,有一晚,就在这棵栀子花下,沈双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沈双的回答没有走套路。他实实在在回答了她。
沈双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沈鹿呦初时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沈双看着她的眼睛,说了第二遍,沈鹿呦才确定,沈双的回答确实是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既是对她的问题的回答,也是沈双向她提出的一个新的要约。
沈鹿呦用了好一阵子才肯定,说这句话的声音,确实是沈双的声音。
沈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喑哑,还透着些许夜的冰凉。
沈鹿呦忽然茫然失措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或者该怎么回答。
沈双却不待她说话,就又补充说道:“你可以拒绝。”
沈鹿呦慢慢镇静下来,她看向沈双的眼睛。这个时候,凉榻上的沈双已经睁开双眼,他的眼睛像那晚的夜一样漆黑。
沈鹿呦努力想看到它们的底,却始终不能够。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那一晚已经淡若云烟。沈鹿呦独自在栀子花下,一再地回忆那个夜晚,回忆沈双那双夜一样的眼睛,却总是模糊一片,无法看清。
关于那晚的记忆,像洇了水的墨字,忧伤而朦胧,沈鹿呦每一次回想起来,都能闻到它们散发出的、淡淡的栀子花香。
在沈双夜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下,沈鹿呦记得自己点了头。
沈双于是从凉榻上坐起,并从袖筒里掣出一幅绢帕。
沈双推开石几上的杯盏,将绢帕轻轻铺开来。白色的栀子花纷纷飘落,有几片恰巧落在绢帕上。
月光下,沈鹿呦看到,那张绢帕上写满了字。
灯烛被点亮起来,照着白色的花,黑色的字。
那是一份沈双早已拟好的契约。
沈鹿呦不看契约,虽然她也已认识字,是沈双教会她认字的。
沈鹿呦只看着沈双的眼睛。
沈双却只看着契约,而不肯看她。
沈双咬破自己的右手拇指,在契约最后的签署人处,按下一个指印,那个指印殷红殷红,看上去张牙舞爪,刺目而又粗壮,一点也没有沈双往日的儒雅和淡然。
沈鹿呦看不到沈双的眼睛,也就看不到沈双的表情。
沈双的脸,在月光下,随着烛火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