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小梨,不知是漏网的,还是因为它们太小,所以摘梨的人不屑采摘。
郎延煦没有看到过这几株梨树的花开,但他知道梨树的花是白色的,于是这些梨树就在郎延煦一下一下的荡秋千中,在他心中开出花来,雪一样白的花瓣,冰清玉洁,仔细看去,发现它们一串一串地悬挂在枝叶间,却并不是梨花,而是槐花。
郎延煦眼前的槐花越开越盛,就连鼻子间似乎也闻到了槐花的甜香味,渐渐地,一种无法阻挡的乡愁铺天盖地而来,紧紧地卷裹住他。郎延煦本已停止的眼泪,再一次滑出眼眶。
他本该是槐花坳中一个风一样快乐的少年啊,却执拗地背井离乡,来到这个不属于他的王都,在这里辗转无眠,悲伤痛苦!
郎延煦的家乡在东圃郡,是屏风山里的一个小山村,村子里人口不多,几十户人家。据村里的老人讲,他们祖上其实是乌国人,原先居住在乌国境内的癸水流域。
癸水又叫癸河,是翼乌两国的界河。癸水虽然宽阔,但是水中沉沙较多,每隔不到十年就有一次大的水患发生。每每此时,翼乌两国就疯狂地在两岸筑堤,都想让泛滥的葵水涌入对方境内,而不是进入本国。
乌国地处癸水南岸,地形以平原为主,沃野千里之下,其中所隐含着的,其实是上古的河流冲刷,洪水灌溉。
人们总说,泛滥的洪水就是决堤的马儿,另一个角度理解这句话,洪水其实和马儿一样,也是识途的,它们的造访虽然间隔十年、几十年,可总是会沿着老路咻咻而来。
整个鸿羽陆地若绘制成图,可以看出是微微南倾的,癸水北岸明显比南岸要高,因此,癸水十次决堤,倒有九次是老马识途一般,奔向了南岸的乌国。
乌国癸水流域的居民苦不堪言,一次两次失去家园,一无所有之后,他们大部分人开始向南迁去,也有少部分人厌烦了这种洪水线前的不断退守,索性在洪水退后,渡癸水北上,潜入地势较高的翼国境内,做起了翼国的百姓。
郎延煦家乡的曾祖们,就是这样一群北渡癸水,变身为翼国人的乌国人。他们潜入翼国,不敢去翼国人较为密集的城镇,只敢朝着偏僻的山村行去。
某一天,这群人在屏风山里遇到了一股大风,风过后,众人转出避风的山崖,七转八转后,发现自己已经迷了路,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却无意间来到一处山凹里,发现这里满山凹都是雪白的槐花,少说也有数百株野槐。
阳光下,这数百株槐花开得正是绚烂之时,雪白的槐花如云如锦,似玉似雪,蝴蝶在草中翩跹,蜜蜂在花间飞舞,刚刚历经洪水劫难的人们,此刻看着这个山凹,恍惚到了天上仙境。
一众人不由欣喜若狂,十数日的漂泊奔波,令这群逃荒的人疲惫不堪,他们饥馑难耐,此刻,眼前天赐的恩物——这些雪白清甜的槐花,立即成了他们珍贵的果腹之物。
他们在槐花树下一番休整饮食后,又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山溪,水流清澈。几个主事的老人一商量,决定全部人就在这个山凹里安居下来。
因为是一阵风让他们迷了路,才误打误撞入这里的,于是,他们给这个山凹取名——迷风凹。
在迷风凹中最初的时日,他们就是靠身上的干粮和这些野生的槐花度过。此后,他们在附近开垦出荒地,种上了小麦、土豆、玉米等粮食,迷风凹里土地肥沃,种下的种子很快就发芽生长起来。随后,人们又开始在山上伐木挖泥,烧砖砌石,建起了房子。
第二年春来时,他们开始了大规模养殖蜜蜂。他们养殖的蜂蜜,采的就是凹里的槐花,漫山遍野雪白的槐花为蜜蜂提供了充足的花粉,他们产出的蜂蜜有着一种独特的槐花的清香,味道甜而不腻。
起初,这些槐花蜜,凹里的人只是自己食用,随着时光流转,凹里有胆大的人开始背着蜂蜜到附近的集镇上和翼国人交易,倒也没有遇到太多人好奇他们的来历,甚至有翼国商人尝了他们的蜂蜜后,跟随他们一起回凹,与他们商谈大批量采购槐花蜜的事。
渐渐地,迷风凹中的人与外界建立了联系,外面的人们习惯称他们是槐花坳里来的人,而不是迷风凹。
天长日久,就连他们自己外出,也渐渐习惯向人们自我介绍,他们是来自屏风山槐花坳里的人。
第五百三十章 七彩鸟羽
迷风凹这个名字,和凹里人们的来历,渐渐为凹里凹外的人忽略和遗忘。全本小说网;HTTPS://щWW。.COm;
凹里的槐花已经很少是用来村民们自己食用了,大部分槐花采摘后,与蜂蜜和小麦粉一起,被他们加工成一种清甜甜的蜜饯,屏风山槐花坳里产出的槐花蜜饯,后来成为东圃郡乃至整个翼国都很有名的一款点心,就连王后周致和天怜公主据说也都很喜欢吃槐花坳出产的槐花蜜饯。
在槐花坳里,郎家算得上是最富足的人家。郎延煦在家中排行第七,是家中最小的,人们喜欢叫他小七。兄长们担起家中的一切事务,从小到大,郎延煦可以什么都不管,只是自由自在地读书玩乐,顽皮的他,几乎爬遍了凹中每一棵槐树,掏遍了所有他能够得着的鸟窝。
终于有一天,郎延煦厌倦了这种爬上爬下的日子,开始安静下来,坐在槐树下读书。槐花落下了,他就边看书,边咀嚼下去,让清甜沁满他的齿颊。树叶落下来,他就顺手捡了,当做书签。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当年那个喜欢爬树、喜欢掏鸟窝的顽皮少年,渐渐只剩下往日的背影。
郎延煦读书乏了的时候,常常会索性躺在树下,或者拿书盖着脸小憩,或者干脆两眼望着天空发呆。与他俯身对望的槐树树冠是如此之高,宛入云霄。常有鸟儿从云间一会儿穿出,落在树梢,一会儿又振翅飞去,阳光下它们的羽毛竟然华彩无比。
郎延煦曾以为这只是阳光给自己的眼睛制造的幻觉。可是,忽然有一天,一片七彩的羽毛,就那么飘飘摇摇地从空中扶摇而下,栖落在郎延煦脸上,郎延煦惊奇地坐起,他第一次看到那样华彩的羽毛,他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鸟的羽毛。
郎延煦想起村里的老人们讲过无数次的故事,是关于脚下这片大陆的传说。
人们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大地一片汪洋,到处都是海水,望不到边,没有陆地,没有山峦,也没有树木。
有一天,天上有位神仙骑着一头七彩鸾鸟飞过,他的彩鸾非常非常巨大,两个翅膀张开来,可以遮天蔽日。这位神仙看到下面海水汪洋,一片茫茫,于是从他骑坐的彩鸾脖子下拔下一片羽毛,从空中抛下。
这片彩色鸟羽从空中慢悠悠飘下,最后落在海面上,刹那间,鸟羽化成了一块巨大的陆地,上面河流、山川、草木、动物一应俱全,就是现在他们脚下的这片陆地,翼、雪、乌、随等各国人已经在此繁衍了不知多少代了。这也是这片陆地被称为鸿羽大陆的原因。
郎延煦想着这个传说,看着手中的鸟羽,激动地想,难道是那个仙人又从天上飞过了吗?他奔跑起来,仰着头,惊喜地到处张望,却遗憾地发现,到处都没有巨鸟的影子,远远近近的天空,并未有片刻出现过云遮日蔽的情形。
郎延煦再看看手中的鸟羽,细细的一枝,并不很长,却是流光溢彩。郎延煦忽然心中一动,难道是凤凰的鸟羽?他总听人们说,凤凰是鸟中之王,羽毛流光溢彩,看来,这片七彩鸟羽,非凤凰莫属!
可是,这凤凰鸟来自哪里,又去到哪里了呢?郎延煦心里想着这个问题,一忽儿高兴,一忽儿又沉郁下去。
随后的日子里,郎延煦扔下书,重操年少时的旧业,开始爬树。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为了掏鸟窝,而是为了望远。他甚至爬上了全槐花坳最高的那棵槐树,攀爬中,他几次朝树下望去,脸色吓得惨白,他伏在树上抱着树干久久不敢乱动。但是,心跳稍微平息一点,他就咬紧牙关,又向上爬去。
槐树顶最上面有根树枝斜向上伸出一截,那里才是最高的所在,只是梢头有些柔软了,郎延煦战战兢兢踩过去,眼睛闭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慢慢张开眼睛,向远处望去,极目所见,是无尽的蓝天,无尽的云朵,还有无尽的山峦,只在浩淼的云山深处,有鸟影雀斑一样点缀在天空。
郎延煦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四面的山峦手拉着手将他和槐花坳围在中央,他的眼睛飞不过他的头顶,飞不过树梢,也飞不过群山。他不仅看不到七彩凰鸟的去向,他甚至看不到河流如何蜿蜒过远处的大地,看不到远方的人们如何耕耘和生活,他无从知道,山外的世界是否也是长满槐树的世界。
趴在树顶的郎延煦,听到风穿过身边的枝桠,推搡着他,嘲笑他的浅陋。郎延煦心中非常失望,从那一刻起,往日里总是一脸阳光的他开始郁郁寡欢。
郎延煦不再爬高,不再喜欢去村口的槐树下躺着,他把自己关在郎家大院的四面墙里。他心想,被四面的山峦关在山凹里,和被四面的围墙关在院子里有多大区别呢?
郎延煦闷闷不乐地地在院子里荡秋千,一下一下,他先是坐着荡,后来开始站着荡,他把自己甩得很高、很高。有几次,他在最高处试着张开双臂,想象着自己变成了一只鸟,就这样振翅飞去,飞过四面的山峦,去看山那一边的世界。
好几次,郎延煦差点就要从秋千上一个跟头栽下来了,可他依旧没能飞起来,这个时候,他就会安静下来,坐在秋千板上,悄悄拿出那枝彩色的鸟羽,对着它发呆。
郎延煦想象着,外面的世界也一定和这片鸟羽一样,是五彩缤纷的吧,不会像这槐花坳里的世界,除了槐花绽放时的白色,就是槐花凋谢后的灰色,然后又是雪落封山时的白色,一年四季,只有这两种颜色来回交替。
郎延煦的梦开始在这彩色与白色中交交叠叠,反反复复,一忽儿是五彩斑斓,一会儿满世界雪白。而郎延煦的心,已经无法安静下来,渐渐地,开始从雪白之中,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斑斓世界而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谁的呼唤
周围的人里,没有人注意到郎延煦心事重重,彼时,正是采摘槐花的季节,摘后还要趁着槐花新鲜,与蜂蜜、面粉一起揉制成槐花蜜饯,卖到远处的镇集去。//全本小说网,HTTPS://。)//整个槐花坳的人都在低着头忙忙碌碌。
刚忙完槐花,紧接着,田里的小麦也成熟了,人们又忙着去收割、晾晒、脱粒、磨粉,直到最后,还要将残留在麦田里的一截一截麦茬烧掉,才能坐在田埂上或者炕头喘息一下。
那段时间里,槐花坳到处弥漫着麦茬被焚烧的烟火味,久久不散。四野一片枯槁衰败的景象,郎延煦望着远处麦田的烟雾,它们像一条条不堪烘烤焚烧的爬虫,扭曲着巨大而笨拙的身躯,向天空挣扎着爬去,它们向天空伸出求助的双手,祈求天空带着它们逃离脚下的土地。
十几天里,无数的爬虫在风中一点点消散,郎延煦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也是一株麦禾,被人种植在这个山凹里,长大成熟后,被时光的镰刀收割,仅余的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