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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睛一看,领头的却是个熟人,梁管家不由暗暗高兴了起来。
撩起衣摆,小跑到顺天府衙差面前,梁管家笑得有几分谄媚,“崔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府里正有几瓶好酒,不如,崔大人入内坐坐,我陪您喝一杯?”
说罢,梁管家便从袖袋中掏出几张银票,试图塞进那姓崔的衙差怀里。
这些银票,正是方才出去打探消息时准备的,谁知没用上,如今倒用在这里了。
若在平时,这位名唤崔建的衙差也就收下这孝敬银子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梁家的银子,烫手,他可不敢接。
他怕到时候有命接,却没命花。
崔建不收孝敬,梁管家面上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直觉事情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见崔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面模样,对他道:”顺天府接到报案,说你们家出了人命案,我们李大人特命我前来查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请梁管家据实告知,莫叫我为难。“
这就是要“公事公办”了?
梁管家心又往下沉了沉。
如何据实告知?承认梁家仆从杀了人?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可若是不说,刚才那一幕,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难道会由着他抹杀事实?
”梁管家这般犹豫,莫不是有什么内情,不能说?“崔建不给梁管家迟疑的机会,又问道。
梁管家见崔建连番催促,就知道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在心中快速地衡量了一下轻重,梁管家选择了“据实告知”。
反正人确实是仆从不小心杀的,这么说,也没什么错。
唯一要说有些小错的地方,不过就是将他自己摘出去了而已。
用一个下等贱仆的命,换他的命,相信老夫人也会赞他做得对的。
至于那仆从的身后事,他必会帮忙料理明白的,也算还他一份”恩情“。
梁管家想的很好,自认为处处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忽略了,那仆从会不会愿意听凭他这样的安排。
谁会甘心情愿,替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抵命呢?
那仆从只是梁家在邺京新雇佣的奴才,非是家生子,本就与梁家没有什么感情,就更别提,与梁管家的感情了。
不过,要是硬说的话,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的感情,而是有些小恨。
谁让梁管家平时总拿他们这些下等奴才撒气呢。
这奴仆因不是家生子,又不是长契的奴才,所以在梁家地位十分低下,时常受欺负。
这也是梁家入京以后的另一大疏忽。
梁家进京后,为了充门面,在邺京或买或雇了许多奴仆。
不过京都这个地界,买一个奴仆的价钱,自然不能同梁家老家那边相比。
梁管家为了将钱省到自己口袋里去,就给梁家老夫人出主意,雇用一些短约的奴仆,期限一到,就直接将人赶走。
这样的话,既能充门面,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可谓两全其美。
梁家老夫人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也就应了。
梁管家那时候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得靠这个自己从没看上眼的下等奴才“救命”。
只不过可惜的是,梁管家笃定奴仆会听命行事,奴仆却犹有自我反抗精神。
毕竟生命面前,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加高的了。
能多活一日,谁不想好好活着?
因而,那奴仆便扑到崔建脚边,声泪俱下地将事情的经过又重新说了一遍。
梁管家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奴仆。
他竟然敢,他怎么敢。。。。。。
崔建听罢,肃然点点头,手一挥,对其余衙差道:”将涉事的几人都带到顺天府衙去,派人将尸体先看管起来,等待仵作来验尸。“
梁管家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崔大人,您看以咱们的。。。。。。“
梁管家话还未说完,便被崔建打断了。
崔建目光凶狠地看了梁管家一眼,咬牙道:”我奉劝梁管家一句,说话小心些,可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收不回去事小,丢了性命事大。“
梁管家听出崔建话中的威胁之意,登时住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梁家在官府中毫无相熟之人,唯一有的那几个,也是借着梁贵人的名头,用钱堆出来的,而且多是些芝麻小官。
真正的朝中大员,梁家是不认识的。
所以说,一个小小的衙差头子,都能威胁住梁管家。
梁管家和几个奴仆都被带走了,梁家府门前留着看尸体的衙差,百姓们见官府的人来了,也不急着走了,又三三两两的凑到一处,等着看热闹。
梁管家被带走后,梁家门房才敢连滚带爬地跑回府里,给陈氏送消息去。
陈氏这会儿气正不顺,坐在房里提着心等梁管家的消息。
没成想,想要等的消息没等回来,倒是等到个让她更加气闷的消息。
梁管家被顺天府衙抓走了!
陈氏大怒,厉声喝问门房小厮怎么回事。
小厮赶忙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陈氏一一说了一遍。
第一百一十四章:“同气连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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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听完仆从报上“杀人事件”的前因后果,狠狠地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全本小说网https://。
仆从大气不敢多出,垂首候在一旁。
良久,才听陈氏颤声吩咐陈嬷嬷道:“你去,给他们拿上些银子,先使人走一趟顺天府的大牢,送些银子进去,看能否活动一二,若实在不行。。。。。。”
陈氏顿了顿,闭了闭眼,喃喃一般地道,“先这么办吧。”
陈氏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她停了口,底下的人此时也不敢妄自揣测她的心思。
因而,门房仆从胡乱点头应了一声,转身跟着陈嬷嬷走了。
他们走后,陈氏才一脸颓然地靠进了椅背里。
梁家这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的,来了这么多事?
陈氏到现在依然想不明白,明明前一日,她女儿还是宫里的贵人娘娘,她梁家也还是京都里头小有名气的“皇亲国戚”,可不过一日光景,就什么都变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这么关键的时候,正值用人之际,梁管家却因为一桩人命官司,被官府带走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陈嬷嬷打点好了门房银子,折返回来,正见到陈氏满面阴云,颓丧不堪。
好奴才就得在主子着难之际,替主子分忧才对。
陈嬷嬷思虑了片刻,走到陈氏身边,伸手替陈氏顺了顺气。
然后,陈嬷嬷才低声道:“老夫人,如今之计,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什么时候了,有话就快说。”陈氏心情不虞,见陈嬷嬷这般吞吞吐吐,不免更加不快。
陈嬷嬷知道陈氏心里烦乱,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如何,闻言接着道:“依奴婢之见,这个时候,咱们必得想办法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关系,来替梁家活动,咱们最重要的,还是得跟大小姐通上气,您说呢?”
陈嬷嬷这话,其实并没有错。
陈氏也听进去了,所以认真考虑了一下。
不过,想了想,陈氏还是没能想出,梁家除了梁贵人,还有何能够动用的关系。
陈嬷嬷见陈氏用心思考后,面上仍然困惑,便提醒道:“老夫人忘了,梁家在京城,还有一家姻亲关系呢。”
陈氏闻言恍然大悟,“你是说,顾家。”
陈嬷嬷点点头,“正是,那永宁侯府顾家,与咱们府上既是姻亲关系,咱们着了难,他们若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顾家在京城这么多年,府上又有当官的老爷,那顾家老夫人和两个媳妇又都是命妇,想来总归比咱们要能说得上话啊,咱们也不要求别的,只让她们帮忙给大小姐带个话,再送些东西给大小姐,让大小姐可以用心周旋,也就行了,相信这点小忙,顾家是不会不帮的。”
陈氏听了陈嬷嬷的话,也颇觉动心。
她轻轻地一击掌,面上露出几分喜色,“正是这个道理,梁家遭难,与她顾家也没甚好处,咱们既是姻亲关系,那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该当同气连枝才对么。”
陈嬷嬷也附言,赞同陈氏说的对。
说做便做。
陈氏当即便吩咐陈嬷嬷准备一下,她要亲自去一趟顾家。
陈嬷嬷转身安排去了。
过不多时,便来回话说,软轿已经备好,请陈氏出去。
陈氏命人打点了些礼物,带着陈嬷嬷等几个心腹,动身去了永宁侯府。
陈氏走后,在房里躲了几日的梁无道,终于露了脸。
梁无道出来后,没去别的地方,带着自己的心腹小厮,鬼鬼祟祟地跑去了陈氏的锦春院。
梁无道是来看马氏的。
他听自己的心腹小厮说马氏被他老娘责骂辱打之后,便有些心神不宁。
要说这事也奇了,这梁无道好色成性,可对自己这位寡嫂马氏,却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他虽然没担当了些,出了事第一时间就躲起来了,可是到底还顾念着与马氏的情分,一直派人打探马氏的消息。
这会儿听说陈氏出门去了,梁无道便动了心思,再待不住,偷跑了出来。
自他与马氏苟且的流言传出去后,陈氏便勒令他躺在床上装病。
可梁无道随性惯了,哪里可能真在房里待得住那么久。
几日不见外头的花花世界,梁无道都快被逼疯了。
这个时候,他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被贬,梁府管家被抓的消息。
他的贴身小厮本想告诉他这些事,可话刚说出口,便被他不耐地打断了。
小厮当时也没多想,只以为,待晚些时候再说,也没甚要紧。
梁无道进了锦春院,便直奔关着马氏的暗房而去。
陈氏这趟出门,只带了陈嬷嬷和另外一个心腹嬷嬷,并自己的贴身丫鬟,其他人,都留在锦春院待命。
梁无道找到了暗房门前,就见两个婆子站在门口,尽职守着。
他不由地暗啐了一声,骂这些婆子碍事。
陈氏不许他出门,这锦春院又都是她的心腹,自己要是就这么去了,准保会叫陈氏知道。
梁无道躲在花墙后头,想了想,一把揪过自己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
小厮听了他的话,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但在梁无道暗含威胁的目光下,也只得妥协了。
小厮磨磨蹭蹭地跑了出去,梁无道缩了缩身子,躲在花墙后头看前面的动静。
只见他的小厮小跑着到了看门的两个婆子面前,慌里慌张连比带划地说了些什么。
只见没一会儿,两个婆子就上了钩,跟着他的小厮走了。
梁无道见状,不禁深深地为自己的聪明赞叹。
就知道一说自己有不对,这些婆子就不敢不害怕,谁让他是他娘的心尖子呢!
小厮将两个婆子骗走了,梁无道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关押马氏的暗房门前。
陈氏的院子后头,有一间暗房,是专为处罚不受管教的下人们准备的。
里头阴暗潮湿,常年不见日光,又异常憋闷,任你是如何骨头硬,嘴巴牢的人进去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