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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府后,车马便目标明确地往恭郡王府行去……
……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道来自南疆的捷报在这死气沉沉的王都中引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波澜与涟漪。
次日早朝上,整个金銮殿的气氛就因为这道捷报而焕然一新,没有人去傻得触皇帝的霉头在这个时候再提舞弊一案,朝堂上此起彼伏地响起各种对皇帝的歌功讼德,就仿佛亲自带兵攻到百越都城的人是皇帝一样。
皇帝听了大为受用,心里只觉得大裕如今繁荣昌盛,国力日强,杀得周边那些蛮夷小国毫无还手之力。
等自己故去后,就算得不到一个治世之称,他也能无愧九泉下的先帝了。
没等早朝结束,南疆大捷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王都,连那些普通百姓都在热烈地讨论此事,一个个脸上容光焕发,皆是与有荣焉,人人都称赞皇帝治国有功,镇南王世子爷乃是上天降下的武曲星,所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令那四方蛮夷闻之丧胆。
街头巷角,街边凉棚,茶馆酒楼……都说得好不热闹。
城南的一家茶馆中,一些学子自发地聚集在那里,各抒己见地谈论时事。
“痛快!实在是痛快!南疆军直打到百越都城,真真是扬我大裕国威!”一楼大堂中央,一个着湖色衣袍的书生朗声说着,又拿起一杯水酒高举道,“小生敬镇南王世子、敬南疆军一杯!”
说完,他把手中的水酒一饮而尽,看来颇有几分豪迈不羁的气质。
其他文人学士也纷纷响应,好几人也都拿起酒杯,皆是一饮而尽。
紧接着,另一个青衣的中年文士叹道:“这镇南王世子实在是颇有乃祖之风,连连打退百越、南凉,如今更是兵临百越都城,南疆有此大将护我大裕边疆,边疆安矣!”
“这位兄台说的是。”隔壁桌一个穿灰色直裰的老学究接口道,“那萧世子运筹帷幄,所向披靡,堪称当世名将,足以列传。”
所谓名将,不只是要具备所向披靡之能,还要有足够的威慑力,敌军一旦听到其名,即便是拥有百万雄师也胆战心惊,先生退意。
这一点,无论是陨落的官如焰,还是现在镇南王世子,都是当之无愧。
不少茶客均是连连点头,心又戚戚焉,那老者捋着胡须继续说:“有道是,妻贤夫贵,听闻那镇南王世子妃随世子回南疆后,在南疆也是做了很多与国与民有利之事,这南宫府不愧是百年世家,教出来的女儿自是与那凡俗的内宅女子不同。”
“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南宫世家为百年书香世家,自是不一般。”那中年文士也是颇为赞赏地应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道,“听闻,南宫府的二女儿最近与那不仁不义的夫婿义绝了,真是好气节!”
“南宫家的女儿尚且如此,可见其父兄均是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只可惜了……”那湖色衣袍的书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把话说明,但是最近舞弊案再次掀起了波澜,又是闹得满城风雨,众人都心知肚明他在“可惜”些什么……
茶馆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心都有些沉甸甸的。
小人得志,好人蒙冤,大概是这世上让人最为憋屈的事情,可是强权当前,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一片寂静之中,一个褐袍学子霍地站起身来,一下子吸引了大堂中不少目光。
只见他双目通红,目露悲愤、痛苦、挣扎之色,他紧了紧地握了握拳,好似下了什么决定般,毅然道:“南宫大人如此刚正清廉,南宫家更是吾等文人之表率楷模,我不该这么做的……我,我是罪人,不配读圣贤书!”
他说得颠三倒四,听得不少茶客都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只能从其中的某些关键字句隐约猜测出此人似是对南宫家做下了什么错事。
那褐袍学子越说越是激动,额头青筋凸起,高声道:“其实恩科泄题的不是南宫大人,而是顺郡王!”
此言一出,仿佛平地一声旱雷起,震得这茶楼中的人均是耳边嗡嗡作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是谁脱口道:“那顺郡王岂不是二皇子殿下?!”
话落之后,满座都鼓噪沸腾了起来,一个书生急切地质问道:“你难道是今科举子?此事事关重大,你区区一个举子,又是如何得知?”
“我正是今科落榜的举子。”褐袍学子惭愧地叹了口气,满脸赤红地说道,“枉费我苦读圣贤书,却为了区区小利,被顺郡王收买……我不能再错下去了!我现在就去京兆府为南宫大人击鼓鸣冤!”
在众茶客或惊或疑的目光中,那褐袍学子大步朝茶馆外走去,背影坚挺如松柏。
大堂中的那些茶客紧随其后地站起身来,彼此招呼着也跟了过去,这支队伍就浩浩荡荡地一路往京兆府去了……
半个时辰后,京兆府前的登闻鼓被敲响,那自称刘文晖的褐袍学子口口声声地说是为南宫家的气节所感,不愿再助纣为虐令天下学子寒心,他坦承是顺郡王韩凌观命他和友人邓廷磊在学子们中间煽动,污蔑南宫大人,邓廷磊更为此撞墙而亡,真正泄题卖题的是顺郡王。
他言辞凿凿,一句句都是耸人听闻,让闻者皆是义愤填膺。
京兆府尹哪里敢马虎,无论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快把案卷递到御前。
皇帝顿时龙颜大怒,当日,顺郡王韩凌观就被传入宫中,接受皇帝的质询。
“啪——”
皇帝直接把京兆府尹递上来的案卷丢到了韩凌观跟前,冷声道:“逆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面对皇帝的雷霆震怒,韩凌观还是一头雾水,待他捡起那案卷看了以后,双目越瞠越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无论韩凌观心中怎么惊疑不定,这罪名,他是不能认下的。
这若是认下,就算他身为皇子不会有性命之忧,此生也多半与那至尊之位无缘了,哪怕父王够“健忘”,天下学子也会把此事牢记在心头。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与这刘文晖素不相识,儿臣不知此人为何要污蔑儿臣,口说无凭,父皇您可不能轻信此等小人之言啊!”韩凌观咬紧牙关,拒不承认。
皇帝眯眼审视着韩凌观,锐利的眸光几乎要将他给穿透似的。
皇帝当然不希望皇子涉及到舞弊案中,这可是皇室的一大丑闻,自己政绩上的一大污点。
韩凌观膝行上前,深深叩首,恳切道:“还望父皇彻查,还儿臣清白!”
皇帝冷声道:“朕当然会查个明白!”
这一日,韩凌观一直跪到宫门落锁才离开。
其后,接手了舞弊案的大理寺奉旨严审了刘文晖,此人供认吩咐他如何行事的是苏府的苏宗元,这苏宗元正是韩凌观的大舅子,也就是顺郡王妃的长兄。而在搜查了苏府后,更是从苏宗元书房的暗格里翻出了一本账册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阴私,其中也包括前些日子上吊的那位郝大人的把柄。
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那位郝大人正是因为被顺郡王拿到了错处,所以才会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并留下“蛛丝马迹”以栽赃南宫秦。
负责查案的几位大人均是心惊不已,这位顺郡王平日里一副贤王的作派,没想到暗地里却是如此搅动风雨,实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也不知这南宫家是得罪了他,还是……想到宫中的五皇子,几位大人都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最愤怒的人无疑还是皇帝,他虽然早就疑心这次子有些心术不正,却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祸害朝堂的事。
皇帝气得差点怒急攻心,在刘公公点了安神香后,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再次传召韩凌观进宫。
韩凌观早在第一次被皇帝传召时,就猜到自己应该是被人陷害了。虽说刘文晖是韩凌赋的人,但是一开始,韩凌观只以为自己和韩凌赋都被人算计了,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岳父和舅兄都被牵扯进去,而韩凌赋却毫发无伤,韩凌观终于可以确信陷害算计自己的人正是他那个好皇弟——
韩、凌、赋!
韩凌观早就知道韩凌赋此人不可信,只不过因为两人有共同的敌人才可以暂时结为同盟,却没想到敌人尚未倒下,韩凌赋趁自己不防就已经先开始铲除异己了!
想着,韩凌观真是恨不得将韩凌赋千刀万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次父皇的动作如此之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在锦衣卫的押送下,韩凌观再次来到了御书房,来到皇帝的御案前。
在这个时候,就算是韩凌观一开始嘴硬地不认,也在种种“确凿”的证据跟前,不得不低头……哪怕他想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苏家身上,可看皇帝的样子,显然是不会相信的。
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与其再惹怒圣颜,倒不如……
他咬了咬后槽牙,谦卑的伏首道:“父皇,儿臣有罪。”
六个字,一锤定案。
皇帝一把拿起一旁的墨条,毫不迟疑地丢了出去,而这时,韩凌观正好抬首欲言,那墨条砸在了他的额角,咚咚,连着两声闷响后,墨条摔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在韩凌观白皙的额头上留下点点墨渍和一道红痕,看来触目惊心。
韩凌观忍着痛楚,又道:“父王,儿臣虽然有罪,但是三皇弟亦有罪。此事乃是三皇弟一手策划,儿臣只是同谋……”韩凌观当然也不甘心放过真正的罪魁祸首,怎么也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题外话------
嗯,明天加更好不好?
705网破(一更)
怒极之下皇帝几乎是无语了,心痛又失望,无论次子是主谋亦或是同谋,都是罪无可赦,他说不定是想多拖一人下水……可是,此事与三子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皇帝面色阴沉地想着,给了五个字:
“你有何证据?!”
韩凌观一时语结,心猛地沉至谷底。
这一次的舞弊案,基本上是三皇弟韩凌赋出谋划策,自己则动用了在朝堂上的力量推波助澜,也唯刘文晖和邓廷磊这两个在举子们中间煽风点火的是韩凌赋的人,当时他还得意自己这三皇弟无人可用,可是现在他才知道,韩凌赋竟是这样的居心叵测!
邓廷磊死了,刘文晖状告自己,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如同父皇不会相信自己没有在苏家背后指手划脚一样,他更不会相信,自己这无凭无据的指控。
韩凌赋啊韩凌赋,在这整个事件中竟然没留下一点把柄!自己太低估他了!
见韩凌观说不出话来,皇帝失望极了。犯了错还要拖兄弟下水,如此人品,实在是难堪大任!
韩凌观知道自己这次是一败涂地了。
数年的积累,数年的心血,恐怕都要毁于一旦……
韩凌观的胸口一阵闷痛,一股腥甜直接涌上了喉咙,嘶哑道:“求父皇开恩!”他用力叩首,一下两下三下,额头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皇帝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半个时辰后,皇帝下了两道旨意,其一,让韩凌观暂时在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