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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韩凌观是真的呆住了,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瞬间发白,眼神飘忽不定,便是周边的朝臣也看出韩凌观的神色有些不对,众人也都不是傻子,瞬间想通了不少事。
难道说这个文毓根本就不是咏阳大长公主的外孙?
更甚至,既然这文毓知道顺郡王这么多的机密,莫非他是顺郡王安排到咏阳身旁的探子?
咏阳话落后,便见又有三人步入偏殿中,为首的竟然是另一个“文毓”。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第二个“文毓”被两个士兵带上来了!
他身穿了一件青色的衣袍,面容俊秀,却是面色极为苍白,就像是几年没见阳光似的。他很瘦,眼窝和颧骨间瘦得都凹了进去,步伐虚浮无力,仿若一个久病未愈的病秧子般。
乍一看,第一个文毓和第二个文毓至少像了九成以上,但是当两人站在一起时,就能看出明显的差别,就仿佛一个是生活在阳光之下,另一个却是潜伏在阴暗之处见不得光……
朝臣们之间的私语声越发激烈了,众人都隐约有了种感觉,这次顺郡王恐怕没那么容易可以过关了……
韩凌观心下更为慌乱,这一下,他算是全明白了!
文毓早就已经被掉了包,甚至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文毓是何时被调换的……这也就把他置于一种更为被动的境地,关于自己的事,咏阳姑祖母到底知道了多少呢!
他不敢去想,硬着头皮说道:“本王是送了姑祖母一个假表弟,那也不过是安抚姑祖母的丧女之痛。姑祖母不能因此就记恨了本王,非要说本王毒害父皇!再说了,是不是中毒,太医院这么多太医一查就知,本王总不可能收买了所有的太医吧?”
他越说越是镇定,在心里告诉自己,姑祖母根本就没有证据的。
只要没有证据,自己这皇子就能安然而退!
咏阳嘴角的笑意却是不改,冷笑道:“韩凌观,你未免自视太高,你以为只有你知道疾心草吗?”
闻言,韩凌观瞳孔猛缩,连身子都剧烈地一颤。
咏阳缓缓地继续道:“北疆有一种草药名叫疾心草,这个草药并非是毒药,甚至对普通人可以强心,只是对于卒中过的病人却是比毒药还要可怕,可以令其血脉偾张,从而引得卒中复发。正是因为皇上的脉象确实是卒中,所以太医们才没有怀疑……”
她紧紧地盯着韩凌观,问道:“我说的可对?”
韩凌观没有说话,拳头死死地握在一起,脸色灰败,眼神更是暗淡无光。
直到这一刻,韩凌樊心里终于确认了,是二皇兄,真的是二皇兄收买楚王毒害了父皇!
他一直知道二皇兄想要登上皇位,可是又有谁不想呢!
但是为了皇位,兄弟相残,甚至于弑父,像这样抛弃了自己所有的人性,不择手段,真的能成为一个让大裕繁荣强盛的明君吗?
咏阳又道:“韩凌观,你不说话也无所谓。我已经命人去拿楚王进宫对质,届时证据确凿,也不容你狡辩!而且,你就真以为你没留下一点证据?做点心的人,疾心草的来处……”
一旦确认谁是罪魁祸首,不需要咏阳再出手,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就可以查到足够多的线索来定韩凌观的罪!
皇后冷笑道:“姑母说得是,等楚王到了,一切自有分晓!”
韩凌观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身体也瘫软了下去,再说不出任何话辩驳……
对于在场的其他人而言,这无异于认罪!
顺郡王胆敢谋害皇帝,还嫁祸五皇子,罪无可赦!
接下来,韩凌观立刻被带了下去,由皇后和咏阳做主,暂时被圈禁在顺郡王府中,等待皇帝病愈后再行定罪。
当偏殿内再次平静下来后,首辅程东阳站起身来,走到韩凌樊跟前,俯首作揖道:“五皇子殿下,皇上至今昏迷不醒,然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殿下监国。”
此时,皇子中唯一能监国的人选,也唯有五皇子了。
其他的朝臣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走到了程东阳身后,皆是俯首作揖道:“还请五皇子殿下监国!”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殿内,皇后脸上掩不住的喜意。
762辅政
当朝臣们陆续离开后,偏殿里只剩下咏阳、皇后和五皇子三人。
“姑母,这一次真是多谢您了!”
皇后郑重其事地俯首作揖谢过了咏阳。
这么多年来,自从皇后登上后位后,除了皇帝以外,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人行大礼,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对皇后而言,咏阳帮了樊儿,就如同救了她的命!
樊儿是她的命根子!
韩凌樊也同样在一旁对着咏阳作揖道谢,眼中是浓浓的感激,不仅是感激咏阳找出了谋害父皇的真凶,而且也因为咏阳把他从深深的负罪感中解救出来了……
“皇后,小五,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咏阳看着母子二人道,跟着就问起韩凌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虽然咏阳抵达王都后,已经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还是想从韩凌樊口中得知更清楚详尽的内情。
韩凌樊便从九月初一那日皇帝来上书房找他说起,把这十日来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咏阳心里暗自叹息,虽说韩凌樊性情宽厚是好事,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手腕,以至于局势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今日,如果自己晚来了一步,那么韩凌樊也许已经写下了罪己书,届时,就算自己证明了韩凌观才是谋害皇帝之人,韩凌樊身上也染上了污点……
但凡韩凌樊有手段、够狠心的话,他完全可以凭借嫡子的身份,与皇后和恩国公一起,强势地控制住局面,区区韩凌观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虽然咏阳什么也没说,但是韩凌樊也不是傻瓜,他心里明白咏阳对他并不满意,也知道自己这次做得不好。他以为父皇是被他气病,便钻了牛角尖,差点就让二皇兄得逞,差点就让大裕江山落入一个意图弑父的阴险小人手中。
他身为大裕五皇子,身为父皇的儿子,于公于私,都未尽其责!
他愧对父皇,愧对天下!
韩凌樊半垂首,目露羞愧之色。
精明如咏阳何尝看不出韩凌樊的心思,叹息地看着他。
不管怎么样,皇帝的几个皇子中,小五是唯一的嫡出,由他继位,方可正位储极,四海系心。
而且,诚郡王愚蠢粗暴,顺郡王阴狠歹毒,还有恭郡王……
想起恭郡王府的那些传闻,咏阳暗暗地摇头。
相比较之下,小五的心性确实比他几个皇兄好多了,一片赤子之心。
就算现在欠缺些,不过他还小,以后可以慢慢教。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还在,必要时还能帮衬一把……
看着韩凌樊羞惭的样子,皇后有些心疼,转移话题道:“姑母,不知道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和六娘、阿昕这段时日都会留在王都。”咏阳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心里叹息:小五会是这个性子,多少同皇后护犊子不肯放手的性格也有些关系。
皇后闻言一喜,咏阳愿意留下就好。
皇后又和咏阳寒暄了一番后,便亲自命亲信送咏阳一行人出宫……
这惊心动魄的一日落下了帷幕,然而,朝堂上的涟漪却还未平息……
九月十一,皇五子韩凌樊开始代皇帝监国,咏阳和恩国公从旁辅佐。
咏阳一反过去几十年淡出朝局的姿态,出面帮着韩凌樊稳定朝局。
如今朝堂动荡,韩凌观谋害皇帝一事,无论是咏阳还是五皇子等人都不敢将此事扩大,因此除了韩凌观和楚王暂时被圈禁,韩凌观的其他党羽都没有被牵连,短短几日,有了咏阳压阵,朝局就暂时稳定了下来……
至于太医院,虽然如今知道了皇帝的病因,但是皇帝卒中已经成了既定事实,哪怕此刻知道病因,仍是束手无策,直到九月十三,卧病在榻的皇帝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也让看似平稳的朝堂增添一分不安,两分变数……
而此时,王都发生的这一切,还没有传到西疆,还没传入恭郡王韩凌赋耳中。
此时的西疆,西夜在收到了韩凌赋几日前送出的和书后,派了使臣达里凛前来上党郡西冷城商议和谈一事。
西冷城才刚刚被西疆军收复,如今城中虽已经稍加整顿,但仍是满目苍夷,百业萧条,民生困苦。
韩凌赋亲自来到西城门处迎接使臣达里凛进城,并将对方迎入守备府的正厅,韩淮君也是闻讯而来。
“达里凛大人请坐。”韩凌赋客气地请那使臣坐下,又令下人上了茶,道,“达里凛大人,这是吾大裕有名的碧螺春,还请大人一品。”
达里凛大马金刀地坐下后,饮了一口茶后,就不屑地说道:“寡淡无味。你们大裕难道没有好酒招待来客吗?”
韩凌赋的脸差点没绷住,立刻又命下人上酒,道:“达里凛大人,我们大裕美酒如云,各有芳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达里凛不耐烦地打断道:“恭郡王,我们西夜人不似你们大裕人喜欢弯弯绕绕,闲话就不必说了。今日我是来此是为了和谈一事,我们就直入正题吧。吾王有令,和谈可以,但大裕须将西疆六郡割与我西夜,再奉上百万两白银,以后年年朝贡我西夜!”
西疆六郡?!韩淮君面色阴沉,这西夜人倒是敢狮子开大口,分明就吃定了他大裕不敢再打下去不成!
韩凌赋也是心中一惊,面沉如水,饶是他事先早有了牺牲上党郡、云中郡的念头,西夜人的贪婪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西疆本有七郡,其中的西和郡早在五年多前就割让给了西夜,只余下六郡,其中虞西、焰云两郡在飞霞山以东,一旦把这两郡割让给西夜,那不就是大敞国门放西夜大军入中原吗?
不用请示皇帝,韩凌赋自己就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这一点,西夜人也是心知肚明。
这个西夜使臣分明是在拿自己开涮!
可是韩凌赋却不能甩袖走人,只能压抑着怒火,赔笑道:“达里凛大人,西疆六郡几乎是我大裕八分之一的领土,不是本王可以做主,本王……”
达里凛讥诮地冷哼一声,又一次打断了韩凌赋:“恭郡王,你既然不能做主,何必浪费我的时间!吾王有令,以上条件,大裕倘若不能接受,一切免谈!”
“咯嗒!”
一旁忽然响起了椅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韩淮君霍地站起身来,脸上掩不住怒色。
不过区区几日,位于西疆的西夜大军根本就不可能有时间去请示西夜王,他们此刻所开出的条件分明不是诚心和谈,而是故意为难大裕!
韩凌赋眉头微蹙,正要呵斥韩淮君,韩淮君已经甩袖离开了大厅,只听后面传来使臣达里凛愤怒的声音:“恭郡王,你们大裕人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韩淮君大步离去,后面的声音越来越远,很快就什么也听不到了,然而,那些扰人的声音却还在如影随形地纠缠着他,让他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
大裕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大裕早就是这个样子了……
韩淮君不由想起五年多前,西夜使臣契苾沙门和察木罕来王都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