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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妇!”韩凌赋的脸色更难看了,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斥道,“你有没有脑子,现在这个时候让白氏暴毙,你这是想要坐实了传言是不是!”
如今的韩凌赋并不在意白慕筱的死活,甚至也恨不得白慕筱去死,但不是现在。
现在,白慕筱还不能死,她在这个时候死了,情形只会更糟,别人都会认定传言是真,所以他才恼羞成怒得要了她的命。
只有白慕筱活着,自己才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那传言是有心人士的污蔑,是陷害,是居心叵测……
想着,韩凌赋看着陈氏的目光更冷了。
偏偏陈氏这个没脑子的,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每日只想着怎么争风吃醋,真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怎么自己就娶了这么一个蠢妇!
脸色苍白的陈氏在最初的惊恐后,变得心冷不已。
她一心为了韩凌赋,一心为了王府的名声,可是韩凌赋又是怎么对待她的?!
韩凌赋的心里还是只有白氏这贱人!
哪怕是出了这等丑事,他还是舍不得白氏……
明明只需要对外宣称白氏以死明志,就可以一了百了地了断此事,他却不肯同意,还如此轻辱自己!
她自从过门后,为了他掏心掏肺的,他却根本就不把她放在心上!
他根本就是被白氏这贱人迷了心窍了!
陈氏越想越是委屈,一簇心火随之熊熊燃烧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妾身是蠢,哪有白侧妃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如果是过去,韩凌赋恐怕是深以为然,可是如今什么“七巧玲珑心”的,就极具讽刺。白慕筱就是心太大了,太野了,才敢对自己下五和膏,才敢和奎琅有了私情,才敢幻想着让她的奸生子将来登上大裕的至尊之位……
这个女人还真是“敢”!
韩凌赋愤然起身,心里更恼怒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气陈氏哪壶不该提哪壶,还是在恼白慕筱。他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离开陈氏的院子后,韩凌赋本来打算去星辉院找白慕筱发泄心头的怒火,可是走到半路还是折回了。就算去见了白慕筱又如何,也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于事无补。
于是,他又改道去了外书房,小励子始终沉默地跟在韩凌赋身后,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担忧,无奈,心疼,万般情绪到最后皆化成了心头一声重重的叹息,随着王都冰凉的秋风散去……
韩凌赋独自关在外书房里许久,终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吩咐道:“小励子,让人去打听一下,目前那个‘流言’扩散到了什么程度,它又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说到“流言”这两个字时,韩凌赋的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眼底浮现一层阴霾。
“是,王爷。”小励子赶忙退下办事去了。
当天,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以前,小励子这边就得了结果,说是这件事已经在王都的高门大户之间传遍了,但是因为关乎皇子皇孙,大家也不敢在明面上说,所以暂时还没传到民间,消息的源头是从宫里传来的……
他禀完之后,整个外书房就笼罩在一片死寂中,气氛沉重而令人窒息,连外面的院子里都是万籁俱寂。
韩凌赋没有说话,直愣愣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阴沉的夜空,那是皇宫的方向。
果然,他的推测没有错,一定是皇后在幕后策划推动……
韩凌赋一方面怒不可遏,但另一方面,又有一丝庆幸。
如今,情况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幸而自己回来得不算太晚,现在局势虽然不妙,却还没到不能逆转的地步!
想着,他望着夜空的眼眸眯了眯,之前黯淡的眸子里又绽放出异彩,那其中蕴藏着野心,决然,还有如毒蛇般的阴狠……
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王都的夜空中,数以万计的星光闪烁,一眨一眨,就像是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似乎下一秒就会骤然熄灭……
深秋的王都越到深夜就越是阴冷,一夜飞快地过去了。
次日一早,韩凌赋就再次向宫里递了折子,但还是入泥牛入海。
他不死心地连着几天递了折子,说是西疆有十万火急的紧急军情禀报,终于在十月二十一,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皇帝自从苏醒后,精神恢复得极为缓慢,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比之常人都相差甚远,不过总算已经可以下榻了。
皇帝在东暖阁召见了韩凌赋,天气才是深秋,但是东暖阁内已经燃起了一盆银丝炭,温暖如春。
瘦了一大圈、形容憔悴的皇帝坐在罗汉床上,慢悠悠地喝着药茶,一看到韩凌赋进来,脸色就有些铁青。
韩凌赋大步上前的同时,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跟着就是低眉顺眼地撩袍下跪磕头行了大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龙体抱恙,儿臣没有在父皇身边尽孝,实在是不孝。”
皇帝没有动容,也没让他起身,直接道:“说吧,西疆有何军情?”
这一瞬,韩凌赋心里已经确信,皇帝肯定也知道了那“成任之交”的传言,也是,皇后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构陷他的大好机会!
韩凌赋立刻冷静了下来,垂首作揖禀道:“父皇,儿臣辜负皇恩,未能办妥和西夜议和的事……如今西夜大怒,正要全力进攻大裕,大裕恐危矣。”说着,他谦卑地匍匐在地。
“什么?!”皇帝顿时脸色发白,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怎么会呢?!
韩凌赋的嘴角勾出一个阴冷的弧度,在他抬起脸庞时,已经恢复如常,一副为国为民忧心忡忡的样子,跟着,他就把他和韩淮君抵达西疆后的事一五一十地禀了,在适当的地方又夸大了几分,最后义愤填膺地说道:“父皇,您对韩淮君宠信有加,对他寄予厚望,可是韩淮君与镇南王府和谋抗旨,实在是不忠不孝不义,拿大裕江山儿戏!”
他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慷慨激昂。
皇帝越听脸色越难看,明明小五与自己说西疆一切顺利,局势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皇帝的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旁的刘公公担忧极了,赶忙给皇帝顺了顺胸口,安抚道:“皇上,太医说过,您绝不可再动怒啊……”
如今最不想皇帝出事的人恐怕就是韩凌赋了,他膝行了几步,急忙道:“父皇,大裕江山还要您来捍卫,您要保重龙体啊。”而他,还需要皇帝活着,才能进行接下来的计划,才能等到皇帝把皇位交托于他的那一天……
皇帝在刘公公的服侍下喝了半杯定神茶后,人才渐渐地缓了过来,只是眉宇之间掩不住的疲惫。
跪在下方的韩凌赋深刻地感受到他那个曾经英明神武的父皇如今真的是大不如前了……
皇帝再次看向了韩凌赋,淡淡道:“小三,你起来吧。”他的声音中不喜不怒。
韩凌赋心中一松,皇帝这么亲昵地叫他的乳名,也就是说,今天这件事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
“多谢父皇。”韩凌赋站起身来,垂首恭立。
皇帝审视着韩凌赋,沉声质问道:“小三,你在西疆时,为何不发密折给朕禀明此事?”皇帝面沉如水,眼眸中幽深似海。
韩凌赋毫不躲闪地对上皇帝深沉的眼睛,回道:“父皇,儿臣早已经连续往王都发了几次密折了……”他说着,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皇帝差点就要脱口追问那些密折现在又在何处,但是立刻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一变。
韩凌赋接着道:“若是父皇没有收到儿臣的密折,可能是被韩淮君拦下了,也可能……”韩凌赋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骤然噤声。
东暖阁内,静默了一瞬,皇帝缓缓地问道:“小三,你是哪一日发的密折?”
“九月十五,儿臣发出了第一道密折,随后又连发了三道。”韩凌赋垂眸回道。
九月十五的密折快马加鞭地送来,就算九月底不到,十月初也该到了。皇帝若有所思地想着,那么,这送到王都的密折又到了谁手中呢?
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皇帝心中,如今是五皇子韩凌樊在监国……
皇帝不由想起自己苏醒后,曾问过五皇子关于西疆的事宜……
当时,小五是怎么答的?
他说:“父皇放心,西疆有三皇兄和君堂哥在,一切都好。”
这就是“一切都好”?!
也是,对小五而言,这才是他所期望的!一直以来,小五都是主战派,如今自己卧病在榻,无法料理朝政,小五也就有了机会暗中和韩淮君串通一气,他这是打算忤逆自己,独揽大权呢!
想着,皇帝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晦暗。
韩凌赋在一旁小心地察颜观色,心中暗喜不已,然后又道:“父皇,儿臣在西疆孤掌难鸣,又听闻父皇病重,所以才快马加鞭赶回王都。可是如今西疆前线,韩淮君身为一军主帅却极力主战,已经惹恼了西夜人……儿臣现在就怕西夜王再派增援,西夜铁骑不日就会踏平我大裕山河!”韩凌赋越说越是激动。
皇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声道:“来人,去叫五皇子来见朕!”
一个小內侍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五皇子韩凌樊就来了。
见韩凌赋也在这里,韩凌樊脚下的步子缓了缓,眸光一闪。
皇帝本来想质问其隐瞒军报的事,但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在韩凌樊行礼后,问道:“小五,如今西疆的局势如何?”
韩凌樊心里叹息,恭敬地作揖回道:“回父皇,儿臣很久没有收到西疆的折子了。”
皇帝的额头一阵青筋浮动,差点就要急火攻心。皇帝握了握拳,深吸几口气后,总算勉强缓过来一些,拔高嗓门怒道:“小五,你太令朕失望了!你……你胆敢欺君!”
皇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道:“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收到了西疆的折子,却故意帮着韩淮君欺瞒朕,纵容韩淮君擅自与西夜开战?”说着,皇帝的情绪又忍不住激动起来,指着韩凌樊的鼻子道,“你……你是大裕的罪人!”
“……”韩凌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自己当初虽然没有拦截折子,却为了安抚父皇,犯下了欺君之罪……听父皇的意思,君堂哥在西疆想必是打了胜仗,痛快,君堂哥真不亏是他韩家子弟,无惧蛮夷,扬大裕国威!
想着,韩凌樊的眸子绽放出一丝异彩。
看着跪在地上的韩凌樊,皇帝心里失望极了,原来真的是这样!亏他之前如此信任小五,还想把大裕江山交托给他!
韩凌赋自然把这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心里不屑:果然!他这五皇弟就是迂腐之极!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能有所为!
“父皇,”韩凌赋关切地说道,“您莫要气坏龙体!五皇弟年纪小,所以不懂事……”
东暖阁中回荡着韩凌赋紧张担忧的声音,又是让人传太医,又是让人点安神香……
而韩凌樊一直跪在地上,皇帝也没让他起身。
一直到半个多时辰后,宫人忽然来禀说,咏阳来了。
皇帝猜到咏阳是来为韩凌樊求情,本想打发了她,但随即又心念一动,宣了咏阳。
如同皇帝所料,咏阳是听闻韩凌樊被罚才赶来的,皇帝却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