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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玥取下银针,说道:“皇上应该能睡上半个时辰,稍后我开一剂安神汤,请刘公公在皇上醒了以后伺候他服下。我午后再来为皇上行针。”
刘公公赶忙应下:“是!是!县主。”并示意小太监拿来了纸笔。
南宫玥写下安神汤的方子给了刘公公,正要悄悄要退下,这时,就见一个太监匆匆进来,在刘公公耳边说了几句,刘公公脸色大变,忙向南宫玥说道:“摇光县主,请暂且留步……咱家去去就来。”
感觉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南宫玥退到一边,只见刘公公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匆匆回来,那脸色已不是用难看就可以形容的了。
刘公公走到书案前,似乎是想叫醒皇帝,犹豫了片刻后,一咬牙干脆来到了南宫玥面前,他先挥手让东次间内所有伺候的人全都退下,这才哭丧着脸说道:“县主,您给咱家一句准话,皇上是不是真的不可以再动怒。”
南宫玥肯定地点头道:“是的。”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刘公公都快急哭了,他本想等着南宫玥问一声“出了什么事”,他也好顺势就说出来,可是,这个小县主怎么就这么沉得住气呢,愣是不问半声!
刘公公终于按耐不住了,垂头丧气地说道:“县主,现在有桩大事勿必要禀报皇上,可是,皇上听闻后一定会大怒,您看、您看这该怎么办。”
“很重要?”
刘公公点点头。
“那就请烦劳刘公公叫醒皇上了。”南宫玥眉头紧锁,卒中之人最忌大喜大怒,现在最好的其实是安静休养,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病情有所缓解。可是显然,眼下的朝局让皇帝就连睡一会儿都办不到。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坐拥天下,这个天下并不是那么坐的。
南宫玥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刘公公把皇帝唤醒了,这才走过来,故作天真地说道:“皇上,您看,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刘公公就要把您叫起来,真是一刻都不得安歇。”
“是啊……”皇帝亦是无奈地揉着眉心说道,“怀仁,出什么事了?”
“皇上。”不等刘公公开口,南宫玥便插嘴道,“……娘亲这些日子正在教玥儿管家。前不久,有一个婆子打碎了一个古董花瓶,娘亲问我该如何处置,我翻看了家规,这样的过错是要打板子发卖的。对于婆子来说,这简直就是要了生死的事,可是在主家而言,真有这么重要吗?”见皇帝若有所思,南宫玥含笑着说道,“皇上手掌大裕,这两日虽有逆贼作乱,可若比作内宅,也不过是一个婆子打碎了古董花瓶而已。”
刘公公在一旁暗赞,没想到这摇光县主如此聪慧,三言两语间用内宅之事来比喻朝堂。
皇帝的表情不由缓了下来,与广茂的大裕相比,王都最近这些作乱的逆贼虽然烦心,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婆子打碎了花瓶,让人心痛,却又不会伤筋动骨。他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丫头,朝政大事怎可与内宅相提并论。……怀仁,把人带进来吧。”
南宫玥抿唇一笑,没有再说话,悄然退到屏风后面。
来人身穿铠甲,约莫40来岁,肤色淤黑,有着一把络腮胡子,行走间,他的铠甲发出了铿锵之声。他走到皇帝近前,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郑爱卿,你来见朕是为何事?”
“皇上。”郑远焦急道,“西山军营哗变,参将陈广胜斩杀监军,带着亲卫叛出军营。”
“什么?!”
皇上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如纸,他捂着胸口,摇摇欲坠。
“皇上。”刘公公忙扶住,忙不迭地悄声说道,“古董花瓶!古董花瓶!”
皇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刘公公的搀扶下慢慢坐了下来,语气僵硬地说道:“郑远。”
郑远正被那“古董花瓶”四个字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闻言忙抱拳道:“末将在!”
皇帝当机立断道:“朕命你带领护军营和前锋营,一万人马去往西山军营,镇压哗变,活捉叛将陈广胜!”
“末将遵旨。”
郑远领旨后匆匆离开,这时,南宫玥才从屏风后走出来,再一次为皇帝诊脉,随后松了口气说道:“皇上,您只要记着别动气,就不会影响病情。玥儿再为您扎上一针,睡一会儿吧。”
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南宫玥再次为她施针,直到他在罗汉床上睡下去,这才悄悄地出了长生殿。
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她的身上,始终驱散不了她身上的寒意。
皇帝的情况其实并不容乐观,这次她虽然用险着把他救了回来,可是,若是再度动怒病发,恐怕连神仙都难治。皇帝未立太子,嫡子五皇子又年纪尚幼,再加上朝局混乱,以韩凌赋的心性手段,恐怕会陡然发难,借机除掉五皇子,再笼络朝臣,登上大宝。
坐在上面的皇帝是谁,南宫玥并不在意,只要别是韩凌赋就成了。
可是,她现在羽翼未丰,除了用尽毕生医术保住皇帝的性命外,什么也做不了……
南宫玥轻叹了一口气,这种一切只能交托给命运的感觉在重生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回到所住的偏殿,刚把药箱放下,皇后身边的雪琴就来了,随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陌生的宫女,那宫女约莫二十来岁,模样清秀,十分端庄,她向着南宫玥福礼说道:“摇光县主,奴婢挽秋,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太后娘娘让您去一趟。”
太后?
想到当日的情形,虽说也理解太后是过于激动了,但理解归理解,南宫玥也不是面人,任人随意揉捏,又怎可能毫不在意呢。只是现在太后宣召,也只能去了。
整下衣裳,南宫玥带着百卉,随着那挽秋往太后所住的长乐宫而去。
南宫玥一路目不斜视,在挽秋的引领下走进了长乐宫的正殿,并未停留,而是转道殿后,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宽畅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味十分清幽。这是太后宫中惯常用来招待亲近女眷的所在,南宫玥没想到太后在这里见自己。
房间内,太后正坐在罗汉床的一侧,在她的下首,赫然坐着的正是张妃。见到南宫玥,太后亲切地向她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让哀家瞧瞧。”
南宫玥将礼行完,这才走上前去。
太后拉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道:“是个好孩子。”
南宫玥微笑着说道:“多谢太后夸奖。”
“你方才去瞧过皇上了?”还不等她回答,太后又接着问道,“皇上的身体如何?”
见张妃正在一边侧耳聆听,南宫玥不由觉得有些可笑。莫非是方才韩凌赋没有从自己口中打探到皇帝的病情,就让他的母亲出马了吗?
南宫玥敛目恭顺地说道:“皇上一切安好。”
“那就好……”太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皇上的身体,哀家就交托在你的手里了。”
“摇光定当竭尽全力。”
或许是因南宫玥的回答太过含糊不清,张妃有些不太满意,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摇光县主,太后关心皇上病情,还望县主你一五一十的如实禀报才好。”
“娘娘。”南宫玥依礼福了福身,说道,“您希望摇光如何回答呢?或者,摇光已回禀了太后皇上一切安好,但娘娘您似乎并不满意。”
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太后顿时目光一凛,不满地投向了张妃。
“太后。”张妃忙起身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
南宫玥依然不急不缓地问道:“那娘娘是何意思呢?”
张妃暗恼地看着南宫玥,楚楚可怜地向太后说道:“太后,臣妾只是担心皇上,担心则乱……”
南宫玥恭顺地说道,“太后,听闻皇后娘娘正在抄写《平安经》呢,昨日一夜未眠,现在都还在小佛堂。”她话语中虽然没指着张妃说什么,可意思却是很明确的。皇后正不眠不休的抄着《平安经》为皇帝祈福,而张妃口中说着“关心则乱”,却也没见她做什么……
张妃脸色一白,果然见太后一脸的不满,喝斥道:“你也是,都这个年纪了,也太没有分寸了。皇上重病,你也别在外面走动了,要没事就在自己宫里为皇上诵经祈福。”
张妃低头,应道:“是……臣妾先告退了。”若是眼神真能如刀,她恨不得在南宫玥的身上狠狠地刮下层皮来。
太后满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慈眉善目的向南宫玥说道:“玥丫头,皇上那儿恐怕随时会宣你,哀家也就不留你了,等皇上好了以后哀家再宣你进宫来陪哀家说话。这儿有些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一会儿你拿一盒回去尝尝。”
“谢太后。”
南宫玥恭敬地应了一声,就听太后命挽秋准备好了点心,百卉接过后,南宫玥与太后告退,这才离开了长乐宫。
南宫玥走出长乐宫,轻呼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带着百卉回到了凤鸾宫的偏殿。
南宫玥懒懒地靠在罗汉床上,百卉忙为她倒了一杯水,问道:“三姑娘,要不要吃些点心?”
“好啊。”南宫玥应了一声,她也确实有些饿了。
打开匣子,里面是四甜四咸,一共八味点心,做得十分精巧,南宫玥拿了一块梅花形的糕点,并说道:“你也吃一些吧,今日一大早就忙里忙外的,别饿着了。”
百卉没有推辞,她坐在脚蹬上,笑着应了一声,“谢三姑娘。”
南宫玥将糕点放在口中咬了一口,忽然微皱起了眉,说道:“百卉,先别吃。”
百卉一怔,忙将手上还没有吃过的松子糕放到了小碟子上。
南宫玥又从里面拿了一块白糖糕,先放在鼻下闻了闻,又掰开咬了一小口,在口中嚼了几下,这才吐了出来。百卉忙端上清茶,让她漱口。
“三姑娘,这是……”
南宫玥思忖着说道:“这点心里面有东西。”
“啊!?”百卉一惊,忙道,“三姑娘,这……难道是毒?”
“不是毒。”南宫玥摇摇头道,“是一种会让人全身虚弱无力,好像重病一样的药,但不会致人于死地。”
“难道是太后她、她不想让您为皇上医治?”百卉义愤填膺道,“……她到底是不是皇上的亲娘啊!”
南宫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们现在在宫里,隔墙有耳,有些话还是不能乱说。她思索了一下说道,“应该不是太后。”
现在皇帝的性命可以说是全靠南宫玥在撑着,她倒下去,皇帝再有个万一,无人可救。太后哪怕不是皇帝的亲娘,也不能会想要置皇帝于死地,毕竟对她而言,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都没什么差别,又何必呢。
更何况,太后乃先皇元配嫡妻,而皇帝也确确实实是她嫡长子……没有一个母亲会盼着亲生儿子去死的。
但是,这药到底是谁下的呢……
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无法给皇帝医治吗?
朝堂局势混乱,没想到,这后宫里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静观其变吧……”南宫玥说着,“至于这些糕点,等夜里,你拿出去处理掉也就罢了。”
百卉点头应了。
用过午膳,南宫玥又歇了一会儿,便去了长生殿为皇帝行针。
或许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