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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嬷嬷忙应了一声,不多时,马车就已备好,为表诚意,林氏带着刘嬷嬷,亲自前往建安伯府。
到了建安伯府,一个小丫鬟拿了拜帖前去叩门。
接过拜帖后,过了许久,建安伯府才打开了角门,迎着林氏的马车进了二门。
林氏在二门下了马车了,一个有些面熟的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施施然走来,林氏一下子就认出地方是相看那日跟在建安伯夫人身边的姓郑的嬷嬷,而郑嬷嬷的手上,居然还拿着她的拜帖。
她的拜帖没有送到当家夫人那里,而是出现在一个嬷嬷的手里,哪怕性情柔和如林氏,见到这一幕都有些不痛快,这代表着建安伯府根本没有把南宫家放在眼里。
可是……明明他们两家正在议亲啊!
“南宫二夫人,不知道有何事突然来访?”郑嬷嬷不冷不热地说道,“我家夫人今日正在见客,恐怕是没时间见南宫二夫人了,还是请回吧。”
林氏脸色一白,这婚事明明说的好好的,建安伯府怎么忽然就翻脸不认人?!心里顾及到南宫琤,林氏忍着屈辱与怒意,还算客气地说道:“郑嬷嬷,我南宫府与贵府本来约好了今日交换庚帖,可是……”
“什么庚帖?”那嬷嬷语含不屑地打断了她,面上流露出一丝倨傲。本来伯夫人的意思是,如果这南宫府的二夫人够识趣不纠缠,那就客气地打发了。没想到对方竟然这般没脸没皮的,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气了!
“亏得南宫府号称以诗书礼仪传家的世家,竟如此凭空造谣!你们府上也是有好几个姑娘的人家,不要为了大姑娘的婚事,连着把后面几位姑娘也耽误了!”说着她冷嘲热讽地说道,“只不过是相看了一次,你们南宫家居然就厚颜无耻地在外散播流言,说什么两家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以为这样就能逼的我们伯府同你们南宫家结亲了吗?真是白日做梦。”
林氏呆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交换庚帖的日子,作为媒人的钟夫人毫无预兆的没有出现已经很不对劲了,她也多少料到了可能会有什么变故,可是……她可没有想到,建安伯府居然如此的翻脸不认人!
明明一开始就是他们来提亲的啊……
而且南宫家又何时在外传过与建安伯府的议亲之事?婚事未成之前,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她自然知道!
“我是不是胡说,夫人心里清楚!”那嬷嬷冷冷地说道,“现在大半个王都都知道南宫家和我们府结亲的事!我们夫人分明早就已经回绝了钟夫人,你们南宫府还在外面胡乱造谣生物,如此强硬无理的作风,说到哪里去,我们伯府都是有理的!”
遭一个嬷嬷如此羞辱,林氏气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建安伯府如此行事却是让人心寒。
她一个当家主母和一个嬷嬷在这里争吵,怎么说都是一件没脸的事,而且今日摆明了建安伯夫人不会见她,再多说也无益,林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挺直了背,对刘嬷嬷说道:“我们走。”
刘嬷嬷啐了那嬷嬷一口,扶着林氏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建安伯府,而林氏的心情却比来的时候还要更沉重了。
刘嬷嬷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林氏,说道:“二夫人,这件事恐怕与那个钟夫人脱不了干系!还有这建安伯府,简直欺人太甚!”
林氏没有说话,不管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南宫琤的亲事肯定是不成了……
林氏神情疲惫地半靠着车壁,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林氏一回府,刘嬷嬷就赶紧让燕娘把事情通诉了南宫玥。
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南宫玥正依在美人榻上,心神恍惚地看着窗外的风景,闻言顿时就像被泼了一桶冷水似的,猛然惊醒了过来。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避居外祖家,直到快要及笄才重回了南宫府,而那个时候,南宫琤——这个昔日的王都明珠已经深居家庙,青灯古佛。
难道前世也是因为裴家毁婚之事?
想到这里,南宫玥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测,以她对大伯南宫秦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因着这种事情就放弃了大姐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南宫玥顾不上多想,赶忙起身,问道:“我娘亲现在还好吗?”她太了解林氏的性子了,出了这种事情,林氏必然极其的内疚和自责。
燕娘气愤地说道:“三姑娘,二夫人现在既生气又难过,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向大老爷和大姑娘交待。”
“我去看看娘亲。”南宫玥略略地整了整衣装,随燕娘去了浅云院。
林氏看来像是几夜没睡似的,皮肤暗沉,一向娇艳饱满如花瓣的嘴唇显得干涩而苍白,整个人显得非常憔悴。
南宫玥担心地走了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娘亲……”
见到女儿,林氏才打起了一些精神,说道:“……娘没事,你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回来以后,林氏特意命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个郑嬷嬷说的没错,南宫府的大姑娘要同建安伯府结亲的事几乎已是人尽皆知了……
事以至此,婚事不成,对男方也许没什么,可是对女方的名声损害,就实在是太大了!
南宫琤若是年纪尚小,那还可以等两年,等事情淡了,再好好挑,可是现在南宫琤已经快十五岁了,若想议门好亲,那是绝对不能拖的。
南宫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安慰道:“娘亲,这门亲事您已经是谨慎小心,事情变成这样,您也是不想的。现在再内疚也没有用,总得想一个妥善的主意才好……”
说话间,刘嬷嬷匆匆进来了,忧心忡忡地禀报道:“二夫人,三姑娘,刚刚老夫人派人来,请二夫人过去荣安堂。”
林氏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南宫玥挽着林氏的胳膊起了身,安抚地对林氏笑了笑,“我陪娘亲一块儿去。”她目光沉静,仿佛有着一股镇定人心的力量。
林氏愣了一下,心中暖暖的:女儿果然是娘亲的贴心小棉袄,时刻为自己考虑。
母女俩一同赶去了荣安堂,此刻荣安堂的东次间已经是乱轰轰的一片,南宫家所有的女眷都到了,而小辈就只有进门不久的柳青清和南宫玥。
林氏和南宫玥向苏氏行过礼后,就听黄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母亲,儿媳刚刚听说了琤姐儿和建安伯府的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建安伯府怎么翻脸不认人了?”黄氏的心情纠结极了,今日之前,一想到南宫琤能有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她简直就快嫉妒疯了,巴不得这亲事不成。可是如今真的出了问题,她反而比谁还急!
苏氏面色阴沉,眼中也露出一丝不满,沉声道:“老二媳妇,我和老大把琤姐儿的婚事托付给你,也是相信你。可你来说说,这事怎么会成了这样?”
“就是!”黄氏越想越烦躁,扯着嗓子指责道,“二嫂,你是怎么办的事,事先都没说好吗?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琤姐儿可是府里的嫡长女,她的名声损了,那她后面的几个妹妹可怎么办?”说着她斜眼看着南宫玥,阴阳怪气道,“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你有个郡主女儿当然是不愁,可是也不能不管府里其她姑娘啊!”
这桩亲事确实是她没办好。林氏心中自责,被黄氏说得头越来越低,满脸羞愧。
苏氏目光沉沉的,没有说话。
南宫玥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原来三婶也还记得我乃皇上亲封的郡主啊。”
“放肆。”黄氏不悦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在府中,我自知长幼,但三婶,也请您牢记尊卑。”南宫玥望着她,声音不响,但却字字有力,“难道以我从一品郡主的身份,还眼睁睁地看着你在我面前,辱我母亲,也全然不吭声吗?”
南宫玥在府里从来都没有摆过郡主的架子,平日里见到黄氏和顾氏都会行以晚辈之礼,然而,单以尊卑而论,在这府里,谁都得向她俯首。
黄氏被哽了一下,难道她能说南宫玥说的不对?她不过是一个庶子媳妇,要真说了这种话,就连苏氏都不会维护她。
南宫玥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在东次间的众人,并说道:“此事,我母亲确实有错,这一点,我不否认,我母亲自然也不会推卸责任。”
南宫玥面向苏氏,福了福身说道:“祖母,我母亲的错处,就在于她今日贸然去了建安伯府,反倒是坐实了两家结亲的这个传言,也让府中失了先机。”
除此以外,在议亲这件事上,林氏并无任何过错。
南宫府平日里与建安伯府并无走动,议亲议亲,自是由媒人来往于两家。况且这位媒人还是吏部左侍郎家的,也是有身份地位的,谁能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来!况且南宫府嫁的是姑娘,在媒人告知建安伯府对南宫琤很满意以后,林氏总不可能自己亲去一次伯府,向他们求证。
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就连小门小户都做不出来!
苏氏自然也知道这些,也因此她虽然脸色难看,倒也没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林氏的身上。
倒是林氏愧疚不已,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玥姐儿说得没错,今日我怎么也应该请示了母亲,深思熟虑了再做决定。”她主持中馈,所行所为自然也代表着南宫家,今日平白让建安伯府的嬷嬷训了一番,着实给南宫家丢脸。
黄氏冷哼一声,她的琳姐儿都已经被连累了,就凭这两句不轻不淡的道歉之语又有什么用?!可尽管她不服气,倒也不敢再随便耍嘴皮子了。
“我母亲虽然有错,但是……”南宫玥这时面向黄氏,冷然道,“三婶,您同样也有错!”
“我也有错?”黄氏一呆,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气极反笑道,“玥姐儿,你就算是要帮你娘,也不能这样冤枉我吧!”她到底不敢再放肆,强忍着怒火说道,“你说说看,我到底错在哪里?”
南宫玥毫不回避地与黄氏直视,说道:“三婶,看来您是很久没有读过家训了……家训有言:勤俭,治家之本;和顺,齐家之本;谨慎,保家之本;诗书,起家之本;忠孝,传家之本!今日之事,我母亲错在不够谨慎,而三婶您错在不够和顺。府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三婶您却只顾着对我母亲口诛笔伐,岂非有违’和顺’之道?”
黄氏被南宫玥数落得面色难看极了,南宫家的家训,每一个嫁入南宫家的新妇都会被要求抄写百遍。只是,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家训”两个字?她早就已经不记得里面说过什么了!但哪怕她真忘了,现在,当着苏氏的面,也不敢认啊!
苏氏的脸色也不太好,别说这些媳妇了,就连她也已经很久没有拿起家训,细细地读过了。这也让她觉得,南宫玥的这番话也是在隐射她的。
“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自先而施于后者也。是以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矣。父慈而子逆,兄友而弟傲,夫义而妇陵,则天之凶民,乃刑戮之所摄,非训导之所移也。”说着她朝在场的众人看了一圈,如上好的美玉般的脸庞在室内昏黄的光线中透出莹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