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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卉则有些担心地说道:“那皇上不会允了吧?”
“我乃皇上赐婚,单凭这三言两语就要休妻,皇上的面子也过不去。”南宫玥似笑非笑地说道,“继王妃应该也知道,单凭这折子是不可能休了我的,只不过她仗着婆母和藩王妃的身份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折子在新年时公然递到了皇上那儿,按理来论,无论我有没有做错,都必然会被皇后唤去训斥一二,以给她脸面。在新年被中宫训斥,我恐怕会成为整个王都笑柄了。只可惜……她这个时间选得不太好。继母侵占继子产业之事才刚刚曝出,她就来个恶人先告状,只会惹恼了皇上。”
听闻皇帝并不会怪罪南宫玥,两个丫鬟齐齐地松了一口气。
南宫玥捂着手炉,喝了杯热茶,朱轮车里的火盆烤得暖暖的,让她有些晕晕欲睡。
小方氏的如此行事无疑给了她一个机会,小方氏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显出萧奕的弱势,而她在御书房的表态也明确的向皇帝表达自己对小方氏的不满,皇帝虽重孝道,但小方氏毕竟只是继母而非亲母,自己对其不满不但不会让皇帝反感,反而传递了一个信息——一个镇南王府两代人之间,水火不融的信息。
萧奕势弱,皇帝自然会扶持。
这样就够了……
南宫玥轻轻呼了一口气,该做的她已经做了,接下来就要看皇帝的心意如何了。
但不管怎么样,阿奕的产业都已过了明路,待年后,她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拿回来。
南宫玥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直到朱轮车在镇南王府的二门停下,这才被百卉唤醒。
此时已近午时。
才刚到抚风院,南宫玥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鹊儿就急匆匆地来报说,皇帝有赏赐下来。
南宫玥忙去二门相迎,皇帝以萧奕在外征战,不能回王都过年为由,大方地赐下了五千两白银,以及一些贵重药材、绸缎和首饰等等。
谢恩后,朱兴亲自送走了宫人。
南宫玥看着这一箱箱的赏赐,终于放下心来。
她扬唇笑了笑,心情甚好的玩笑道:“皇上这赏赐来的可真是时候,本来今年送出的年礼还亏了四千多两,这下可好,正好把这个坑差不多填上了。”
百合怔了怔,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双眼一亮,兴奋地说道:“世子妃,您说得没错,我们还能赚上近八百两呢。”
今年是南宫玥第一次以世子妃的身份给其他各府送年礼,这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让百合看着也很是心疼了一阵,虽然也收到了部分回礼,但总归还是支出大于收入,但是现在加上皇帝这次的赏赐,那就是妥妥的盈利了。
说笑间,主仆几人又回了抚风院。
换掉一身沉重的大妆后,南宫玥换了一身简单的常服。
远远地,时不时可以听到外面的街道传来放爆竹的声音,很是热闹,相比下,也显得这王府中尤为的冷清。
往年的大年初一,南宫玥从宫中回到南宫府,南宫穆、林氏和南宫昕就会在府中等着她。南宫穆也就过年可以连着休上几天的假,所以除了必要的出门拜年,一家四口常常窝在浅云院里,要么说笑闲聊,要么弹琴写字画画……很是惬意。
南宫玥怔怔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头微蹙,心头有些空荡荡的:也不知道阿奕现在在南疆如何了。是不是也像她一样孤零零地过年……不对,按规矩自己明日就可以回南宫府给爹娘拜年,不像阿奕,真的是孤零零的。
百卉和百合交换了一个眼神,往年在南宫府的时候,正月初一的日子可是十分热闹的,哪有现在这般冷清,偏偏上午在宫里时还出了那等事,也难怪世子妃的情绪这般低落。
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世子妃分分心就好了,百卉想了想后,没话找话道:“世子妃,明日去南宫府拜岁时准备的礼物已经都好了,您要看看吗?”
南宫玥无精打采地说道:“不必了。你安排就好。”
表姐妹俩又互看了一眼,这次轮到百合出声道:“世子妃,要么……要么……”她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么奴婢舞剑给您看?”彩衣娱主,百合自觉也是拼了。
南宫玥上下打量了百合一番,眼中闪现一抹笑意,道:“既然你今日得闲,干脆帮我一起看账册吧。书房里还堆着好几箱账册没看呢。”
百合一听顿时垮下了脸,如丧考妣,把一屋子的丫鬟都逗笑了,气氛倒是轻快了不少。
南宫玥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大过年的,就算是闲坐着发发呆也比看账册好啊!
南宫玥笑了起来,说道:“算了,你们几个陪我打一会儿叶子牌吧,我可是准备了不少的银裸子,今年的压岁钱可就得你们自己凭本事来赢了。”
百合兴高采烈地说道:“这个好!奴婢这就去拿叶子牌。”
于是,拿叶子牌的拿叶子牌,摆桌子的摆桌子,取银裸子的取银裸子,不一会儿,一屋子人就玩开了,热热闹闹的,倒也有了些许过年的气氛。
初二是出嫁女回门的日子,南宫玥欢欢喜喜地准备了一车的礼物,迫不及待地回了南宫府探望父母兄长。林氏也已然知道了镇南王府的这种种传言,一见到南宫玥,就心疼不已的拉着她说话,恨不得留她长住。
接下来的初三、初四,南宫玥一一去了其他相熟的几府拜年。
如此这般,一直到了初五,宫中行了“开笔”仪式,取出了年前封存的二十五宝玺和御笔,也就意味着从这天起,皇帝将再次正式开始处理朝政。
而就在同一日,皇帝亲自拟了一道圣旨,着人以三千里加急的速度发往南疆。
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南宫玥刚用完了午膳,她闻言微微颌首,没有再说什么,唇角却扬了起来。
“世子妃。”这时,百合过来禀报道:“叶大娘带着孙女来给您拜年了。”
南宫玥自然是记得这个叶大娘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有心,还特意前来给自己拜年。
南宫玥沉吟一下,吩咐道:“百合,你把她们带到小花厅吧。”虽然武寿堂才是内宅的正堂,但是它的布局过于阳刚,气势凛人,南宫玥自己都不喜欢在那里待客,相比下,小花厅的布置雅致清静许多。
百合领命去了。
南宫玥稍稍拾掇了一番,就带着百卉和画眉去了小花厅。
叶大娘和她的孙女已经在小花厅里坐下了,百合正在陪她们说着话,她为人活泼,叶大娘与她也算相熟,因而气氛十分融洽。
南宫玥一进小花厅,叶大娘的目光立刻朝她看来,急忙站起身来,略显僵硬地施礼道:“见过世子妃。”
叶大娘身旁的少女几乎同一刻也站了起来,同样给南宫玥行礼。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如墨的青丝只用一根简单木簪绾着,肌肤胜雪,容貌秀丽,有种空谷幽兰般的淡雅气质,还有那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熠熠生辉,让人见之难忘。
“叶大娘免礼。快坐下吧。”南宫玥说话的同时,给百合使了一个眼色,百合热情地扶着叶大娘又坐了回去。
南宫玥在主位的梨花木圈椅上落座后,关心地问道:“叶大娘,您孙儿的病情现在如何?可好了些?”
“好多了!他已经好多了!”叶大娘受宠若惊地答道,“多谢世子妃关心。今日老婆子就是特意带着孙女来给世子妃道谢,也顺便给世子妃拜年。”说着,她看向身旁的孙女,“俐姐儿,还不快见过世子妃!”
那位叶姑娘站起身,不卑不亢地再次福身道:“依俐见过世子妃,谢世子妃相助之恩,依俐铭记于心!”
依俐?南宫玥怔了怔,双目微微一瞠,惊讶地朝这位叶姑娘,或者说叶依俐看去,脑海中一下子涌现许许多多的事情。
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个叶依俐……或者说,自己更为熟悉的是她的另一个名字——凤栖。前世,凤栖曾经是王都最有名的青楼醉花楼的花魁。
南宫玥的眸光闪了闪,还清楚地记得关于凤栖的故事曾经一度传遍了王都……
前世的叶依俐为了给病重的兄长看病,不惜自卖己身去了醉花楼……后来,她的兄长叶胤铭高中状元,却没有忘记为他牺牲的妹妹,他费劲千辛万苦找到了已经花名凤栖的叶依俐,可是叶依俐不想连累兄长的名声和前途,竟生生地撞墙而亡。
而叶胤铭也因此失去了唯一的亲人,便将满腔的仇恨发泄在了萧奕身上,他觉得正是因为萧奕的铺子放印子钱,才会导致他们叶家家破人亡,为此得势后的叶胤铭曾经数次在朝堂上弹劾当时已经弑父杀弟,公然手掌南疆的萧奕,更是写了不少声讨、批判萧奕的檄文,他在文人中还颇有声望,那些檄文流传广泛,以致后来萧奕遭世人所唾骂,臭名昭著。
想到这里,南宫玥看着叶依俐的眼神几乎是有些复杂起来。
不得不承认,她还是佩服这位叶姑娘的,重情重义,烈性果决……前世,她成为风靡王都的花魁可不仅仅是因为容貌,这漂亮的姑娘多的去,令她独占鳌头、无人可出其右的是她的才气,她的气节!
今生,因为自己的偶然所为竟帮到了这么一位奇女子改变命运,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见南宫玥一直直愣愣地看着孙女,叶大娘有些担心地问道:“世子妃,不知老婆子这孙女可有什么不对?”
“叶大娘,没事,我只是看着叶姑娘有几分眼熟,应该是我记错了。”南宫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叶大娘,您这孙女长得可真标致,可许了人家没有?”
叶大娘好像是自己受了夸奖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世子妃,您过奖了。”但很快又眉头一蹙,“俐姐儿还没许人家呢。哎,都是我这老婆子耽误了她……”
“祖母!”叶依俐出声打断了叶大娘,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但很快这一点赧然便化为了坚定,她突然站起了身,福身道,“世子妃,请恕依俐冒昧,依俐有一事相求!”
“俐姐儿……”叶大娘显然有些意外,脱口而出。
南宫玥忙道:“叶姑娘不必如此,若有什么我能做的,还请尽管说。”
叶依俐抬眼看着南宫玥,不卑不亢地说道:“世子妃,因家中贫困,依俐自觉针线还算不错,想找一个针线坊做活,也好帮衬家里……”
“俐姐儿,家里的日子还过……”叶大娘有些心痛,有些不舍地看着孙女,若非自己无用,孙女小小年纪何需考虑家计。
“祖母。”叶依俐坚定地打断了叶大娘,一霎不霎地看着对方道,“虽然世子妃善心,给了我们一笔银两给兄长看病,但是祖母,如今家里既没有田产,也没有生计……就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孙女也想为祖母、为兄长、为这个家做些事。”
“俐姐儿……”叶大娘的眼眶中浮现一层水汽,为孙女的懂事而感动。
南宫玥在一旁看着叶依俐好一会儿,眸中浮现一丝赞赏。这位叶姑娘果然不同凡响,看似如空山灵雨般清高,却懂得审时度势,抓住机会。
毕竟,就算开源当铺放印子钱的事与萧奕无关,这也是镇南王妃所为,总归也是镇南王府对叶家有所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