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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轮车还行驰在王都的大街上,然而此时,却有一行不速之客驾着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抵达了王府的大门外。
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神色疲惫地下了马车,敲了敲大门旁的角门。门房打开门一看,问了那来人的身份。
中年人忙道:“鄙人姓游,是南疆那边的管事,乃是奉了王妃之命,特意前来王都给世子爷送银子的。”
对方是王妃小方氏派来的人,还是南疆王府的管事?
门房打量了对方一会儿,说道:“世子爷和世子妃不在府里,你……”
他的话音刚落,那游管事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王府大门磕起头来。
“世子爷,小的有罪,还请世子爷降罪……”游管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着,“王妃奉皇上旨意,命小的亲自押送银两上王都,却不想路遇山匪,小的带人拼死护着银两,却还是被抢走了一半……小的有罪,把差事给办砸了。”游管事一边说一边重重地磕头,磕得额头一片青肿。
门房怎么也没有想到游管事居然会来这一招,顿时傻眼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游管事哭哭啼啼地接着道:“世子爷啊,小的有罪,没能保住其它的银子,恳请世子爷看在小的历经千辛、险些丢了性命这才到了王都的份上,您就见小的一面吧!”
“你,你……”门房气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耐着性子道,“游管事,只是让你稍候片刻,至于这样吗?有什么话,等世子爷回来了再说不迟。”
镇南王府前的一番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路人围观,没一会儿便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好事者,交头接耳,一片喧阗声。
“这位大姐,这是出什么事了?”后来者不明所以地问道。
一个黑瘦的大婶立刻兴致勃勃地答道:“说是镇南王妃送银子给镇南王世子,却路遇山匪,银子被抢了。这来送银子的管事正在王府门口请罪……”
“原来是这样,这山匪也着实猖獗了……”
“胆子还真大,竟然连镇南王府的东西也敢抢!”
“……”
游管事见路人越围越多,心中暗喜,嘴里却是声音哽咽地道:“银子被抢,小的给王妃去了信,王妃痛心疾首啊!不过还请世子爷放心,王妃让小的带话世子爷,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凑到银子送来给世子爷的,还请世子爷宽限几日……”
他丝毫不提“还银子”的事,只说是送银子给萧奕,这听在旁人的耳中可不就是世子纨绔,向家中讨要银子花用嘛,而且游管事这态度,显然这“讨要”也不是普通的“讨要”……一时间,许多人的脑海里都浮现起了不孝子孙打骂爹娘,强抢银子的画面。
门房整张脸都白了,再让游管事这么说下去,世子爷都不用做人了,可是偏偏世子爷与世子妃现在都不在……
南宫玥的朱轮车也在这时到街口,听到外面的喧闹,便让百合去看一下。
不多时,百合就气匆匆地回来,回禀了游管事的一番作态,又愤愤不平地说道:“什么山匪劫银,鬼才信!居然还敢坏世子爷、世子妃名声。王妃实在是齐心险恶!”
她一边说,一边又揉着拳头恨恨道:“哼,既想做婊子,又想立贞洁牌坊,这世上可没这么便宜的事。”说着她看向了南宫玥,主动请缨道,“世子妃,不如让奴婢出去教训教训这个游管事……”
南宫玥微微眯眼,小方氏这番作态倒是与她所料的差不多。若是小方氏就此收手,她兴许还要愁这戏没法继续唱下去呢。
小方氏,这么多年来如此对待阿奕,又岂是仅仅还了银子就能够一笔勾销的!
南宫玥扬起唇角,心情不错地说道:“这事儿由你出面不合适,让朱兴去吧。告诉朱兴……”
南宫玥细细地吩咐着,百合听得眉开眼笑,颇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架势。
“去吧。”
真是便宜朱兴了……百合不甘心地努了努嘴,但还是立刻就应了:“是,世子妃。奴婢这就去通知朱兴。”说完她又匆匆下了马车,从侧门进府找朱兴去了。
其实就算百合不去找朱兴,朱兴也已经得了消息,百合刚进了前院就遇到了他,转告了南宫玥的意思……
等朱兴带人到了王府门口时,外面已经是闹哄哄的,游管事唱作俱佳的一番表演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堂堂的一个镇南王府竟被这等小人搞得像是菜市场一样。
那游管事还跪在那里,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心中暗喜,扯着嗓子又道:“世子爷,您就算是要打要罚,就罚小的一个吧,请您别怪在王妃身上,王妃再怎么说也从小抚养您长大,教养了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看在往昔的母子情分上,宽限几日,王妃一定会把银子凑齐送过来的!求您好歹见小的一面,不要这样将小的拒之门外啊……”
朱兴大步走出王府,面色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浑身不自觉地释放出一股杀气。真是恨不得上前直接打杀了这个王八蛋。
居然在这里胡说八道,意图在世子身上扣个逼迫继母的不孝之名,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好在有世子妃在,不然的话……
门房一看朱兴来了,暗暗地松了口气忙道:“朱管家……”
朱兴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沉着脸对游管事道:“游管事,是吧?听说你要求见世子爷?”
“是,是……”游管事跪在地上,一脸希翼地看着朱兴道,“世子爷现在可是愿意见小的了?”
朱兴冷哼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你说你是奉了王妃之命前来王都送银子的,途中遇上了山匪?”
“是啊,是啊,小的几个拼死保护,也只保住了这两大箱子。”游管事急急地道。
“一派胡言!”朱兴猛地拔高音量,怒声道,“王妃怎么可能让你带着几大箱子银子招摇过市?王妃若是要还世子爷银子,完全可以让你携带银票轻装上路……”
朱兴刻意地用了“还”字,带故意加重了音量。
围观者闻言也是若有所思,立刻有人对身旁的友人道:“是啊,这南疆到王都千里迢迢,带几大箱子银子招摇过市,这不是摆明叫人来抢吗?”
“有道理。”
“我看这其中果然有问题。”一个大婶则凑热闹地说道,“你刚听到没有,这镇南王妃是来‘还’银子的!这么说来,上次听说的镇南王妃侵占继子的产业,还放印子钱的事原来是真得啊!”
“说的是,若是没有侵占世子的产业,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地来还银子!”一个中年胖子在一旁直点头。
“看来这王府跟普通的人家也没什么两样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叹道,“俗语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这些话自然也一一地传进了游管事的耳朵里,他心里一沉,这外人的反应怎么同王妃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怎么人人都在说王妃侵占世子产业呢,这种事该不会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吧?这怎么可能!
世子妃料事如神!朱兴暗自狠狠地夸了一顿自家世子妃,眯着眼睛怀疑地看着游管事,沉声道:“该不会是你趁机监守自盗了吧?”
“没有,没有的事!”游管事吓得脸都白了,背后一身冷汗,凉飕飕的一片,“朱管家,真的是王妃让小的带银子上王都,不巧路遇了山匪……”
“有没有这事,等官府查了就知道了。”朱兴冷冷地打断了游管事,抬手道,“来人,把人给我绑起来了!至于这两大箱子银子,就当着大伙儿的面,当场点清了,也好让大伙儿作个见证,免得以后说不明白。”
“好!”立刻有人高声道,“我们愿意做个见证。”
“朱管家你就尽管点吧。”
“……”
好些围观者也纷纷点头附和,都是心情澎湃。
这下有热闹看了!到底是继母与继子之间的母子之争,还是镇南王府出了监守自盗的刁奴呢?
明天这说书摊又可以有新的话题说嘴了!
“不能,你们不能这样啊!”游管事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要背负一个同山匪勾结的罪名,整个人从地上弹跳了起来,“我没有……唔!”
他话没说完,就被朱兴带来的两个侍卫堵上了嘴,又把胳膊反剪到身后。
“唔……唔……”游管事急得在那里呜呜直叫,整个人像坠进了冰窟窿似的,冷到了骨子里。
朱兴命人当场打开了两大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晃得人两眼发花。
朱兴让人当场清点了数目,只有三千两。
围观的众人哗然,议论纷纷:
“刚刚那个管事说被山匪抢了一半?岂不是少了三千两?”
“堂堂世子爷的产业只值六千两?我们老家做绸缎的潘老爷,一年也能赚五千两子呢!”
“你傻啊!你要是镇南王妃,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银子再全数吐出来吗?”
“也就说……”
实际的数目恐怕比六千两要多得多了!
这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恐怕是连一百两的银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是上万两,甚至是更多的数目,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夸张,不知不觉地,都认定了镇南王妃至少贪了世子十万两,不,一百万两!
世子妃说人言可谓,人言若用得好会是最利的凶器!朱兴痛快的望着这一幕,面上却不显,愤然道:“如此刁奴,竟然敢监守自盗,我定要写信跟王妃禀报才是!”他大臂一挥,对着侍卫下令道,“走,把这刁奴送京兆府去!”
朱兴命护卫把游管事用绳子绑了起来,然后自己和护卫骑马,让那游管事拖着绳子跟在后面,一路往京兆府去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都还等着下回分解,大都也小跑着跟了过去。
这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到最后连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在队伍后面,还没到京兆府,已经惊动了京兆府尹。
一听说怎么回事后,京兆府尹是整张脸都黑了,怎么又是这位世子爷啊!
这每次跟镇南王世子扯上关系,这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难处理……
京兆府尹正想着是不是装病告退了,大胡子捕头已经急匆匆地跑来了:“大人,镇南王府的管家已经到府衙门口了……”
这下躲也来不及了。
京兆府尹只能亲自到大堂相迎,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朱管事,你这是……”说着,一脸疑惑地看了被捆绑起来的游管事一眼。
朱兴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一个护卫在游管事的膝盖后头踢了一脚,那游管事便狼狈地跪了下去。
朱兴最后抱拳道:“府尹大人,我们镇南王府也不想冤枉了无辜之人,所以此人就交给大人了,希望大人调查清楚,也好给世子爷一个交代!”
京兆府尹暗暗叫苦,但只能干笑着吩咐大胡子班头把人收下,然后义正言辞道:“朱管家,还请给世子爷带话,鄙人一定会秉公处理。”心里却是想着:这明明是镇南王府的家事,来找他京兆府作甚呢?要么就找镇南王去,要么就找皇上去,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能把镇南王妃怎么样啊?更别说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