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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冷天的,而且也不一定能遇得上……三公主顿时有几分意兴阑珊,略显尴尬地说道:“本宫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她飞快地睃了萧霏一眼,心中还是不甚痛快。明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为何傅云雁也好,咏阳姑祖母也好,还有文毓,都对萧霏更为亲热呢。
这时,随着丫鬟的一声唱报,咏阳和云城两位公主到了。
众女眷忙起身相迎,恭敬行礼。
咏阳的性子爽利,一贯不喜欢这些客套交际的玩意,让众女免礼后,便与她们一同上了二楼,按着身份品级高低,一一坐下。
丫鬟们上了梅花茶,喝过茶,云城兴头一起,便道:“小姑母,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喜欢热闹,今日难得也来了这么多的年轻姑娘,其中也有不少才女,不如也给她们一点机会展示一下如何?”
咏阳还没说话,就听三公主起身,温婉的说道:“姑母说的是,今日由我抛砖引玉弹奏一曲吧。”
三公主既然自动请缨,便也没人反对。
一盏茶后,三公主便在琴案后坐定了,一段铿锵有力的琴音很快从她纤纤玉指流泻而出……
南宫玥微微挑眉,这不就是自己曾经在锦心会上弹奏过的《十面埋伏》吗?
在场的女眷们大部分都听了出来,有些意外,毕竟今日是暖炉会,弹一曲清雅的《梅花三弄》是增添雅致,这杀气十足的《十面埋伏》总是有些怪异!
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三公主的琴艺确实是高明,不止挑不出毛病来,而且身为女子能弹出如此刚强的琴曲也是不易了。
她们也都知道南宫玥曾经以一曲《十面埋伏》在锦心会上赢了百越圣女,那今日三公主是在向南宫玥挑衅,亦或是纯粹为了迎合出身沙场的咏阳的喜好呢?
众人暗自揣测着……不知不觉,琴声便结束了。
立刻有一位夫人抚掌赞道:“三公主果然琴艺不凡,恐怕这王都之中也堪称数一数二!”
另一位夫人也是朗声迎合,把三公主又夸了个遍,可是咏阳和云城却什么也没说。
三公主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又笑道:“久闻镇南王府的萧大姑娘不止是国色天香,而且才艺出众,不知今日可否让本宫见识一下?”
但屋子里的众女眷却是眼前一亮,从三公主的话中听出一丝挑衅来。萧霏的容貌随着小方氏,是个清丽的小美人儿,却绝对称不上国色天香,再说才艺,萧霏过去一直在南疆,这还是第一次来王都,又有谁知道她的才艺到底如何!
所以三公主这夸奖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意思,原来三公主是和镇南王府的萧大姑娘不不和啊!
355择亲
几个相熟的夫人、姑娘都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本她们来还觉得今日的暖炉会无聊,现在可好,乐子来了。
一时间,不止是萧霏,连着镇南王世子妃都成了大家瞩目的焦点,大家都想看看南宫玥会不会为萧霏解围。
南宫玥面色如常,三公主这点子手段,以萧霏的性子,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而且还……
南宫玥心里已经有一丝期待了,她身后随侍的百合更是两眼发光,觉得自己今天这趟真是没白来了!
果然,萧霏面不改色,挺直腰板站起身来,先对着三公主福了福,然后不卑不亢地道:“三公主殿下过誉了,臣女称不上国色天香。至于才艺,臣女平日里确实喜欢摆弄些琴棋书画,但是这王都里地灵人杰,比臣女高明的闺秀多的是,”比如大嫂南宫玥,“便是三公主殿下的琴艺,还有刚刚在梅林中偶然听到的文公子的一曲《梅花三弄》都胜臣女一筹。”
三公主起初脸上还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容,但是当她听到萧霏提及文公子时,笑容不禁一僵,心道:萧霏这是在对自己示威?!
咏阳的脸上露出几分怀念,这萧霏性子与老镇南王自然是迥然不同,但是那种不在意世俗目光的性子倒是有几分相似。她看向萧奕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慈爱。
三公主一派温婉地说道:“萧大姑娘如此自谦,既然琴艺不行,那不如见本宫见识一下其他的才艺!”
这样明显的挑衅让在座的夫人们都不禁微微皱眉,原本她们还听说宫里的三公主温婉可人,颇有大国公主之范,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萧霏沉吟了片刻,道:“三公主殿下,臣女的棋艺倒是不错。”连大嫂都输给了她,“不知殿下可有兴致与臣女下一局?”
下棋?!
三公主闻言不由一怔,她的棋艺不佳,这萧霏是想拿特别耗时的围棋当借口,还是根本就是故意的?萧霏真是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一个无品无级的小女子竟然敢对自己这堂堂公主不敬!
眼看着三公主面露难色,立刻有闺秀明白了她的心意。这可是讨好三公主的大好机会,那闺秀便出声道:“萧大姑娘,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与姑娘下一盘?”
这位姑娘乃是陈翰林家的姑娘,本是庶女出身,因为家中没有嫡女,这庶女便养在了陈夫人的名下充作嫡女了。
这些事王都中的夫人姑娘们多心知肚明,除非家世比陈翰林家差的人家,否则一般的嫡女都不屑和这位陈姑娘往来。
现在陈姑娘讨好三公主的行为如此明显,自然让某些清高的人家越发不屑了。
见有人为自己解围,三公主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含笑道:“萧大姑娘,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萧霏就算是再不知人事,到此刻,也看得出三公主是存心在为难自己了。
在南疆的时候,她是最尊贵的镇南王府的嫡长女,南疆的姑娘巴结她、奉承她且不及,自然从来没有人敢为难她……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且不说三公主,这位蓝衣姑娘胆敢挑衅她们镇南王府,自己当然不能由着别人看轻了他们镇南王府。
萧霏淡淡地一笑,道:“若是普通的下棋,恐怕甚为耗时,我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来下一局盲棋,每一手都限时十息,这位姑娘觉得如何?”
盲棋!?
众人都掩不住惊讶,所谓“盲棋”,就是下棋时不用眼看棋盘,不用手动棋子,借用口诀来表达要走的棋步,这需要高超的棋艺和惊人的记忆力,才把整盘棋的着法全部熟记于脑中,难度自然是不低。盲棋常被人冠以下棋的最高境界,试想两名身怀绝技的对局者相对静坐,从容应对,谈笑间叱咤风云,何等的快意!
若非对自己的棋力和记忆力极有自信,普通人决不敢轻易提出这样的要求。
看来今天果然是有好戏看了!那些个好事的夫人、姑娘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陈姑娘不由得面露迟疑之色,盲棋她当然是下过的,却没有绝对的自信,更何况,盲棋需要下棋者的全心投入,但今天这样的场合,将非常考验人的心态与集中力……
可是现在萧霏既然已经应战,若自己不战而退的话,那等于没讨好了三公主,还平白得罪了镇南王府的大姑娘,甚至还会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自己已经是旗鼓难下了!
也许这位萧大姑娘只是在虚张声势呢?
陈姑娘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着点头道:“萧大姑娘,那我今日就与姑娘以棋会友!”
萧霏笑而不语。
她们说话的同时,公主府的丫鬟早已经备好了数个棋盘,也是为了方便在场的众位女眷观棋。
紧跟着,又在屋子放上了一扇巨大的屏风,让萧霏和那陈姑娘坐到了屏风后。
正常情况下,下棋还需要猜子来决定谁执黑子,执黑一方有先行之利。
但今日丫鬟才刚捧来了棋盒,陈姑娘就主动从中执起一颗白子,做出谦让之态,道:“小姑娘远道而来是为客,就由萧姑娘执黑如何?”
萧霏随意地拿起一颗黑子,便是应承。
萧霏和陈姑娘的头几步棋都是平平无奇,双方分别先占据了四面星位,这是对弈中常见的起手。
“黑,三六。”
“白,九三。”
“……”
接下来的好几步棋都逃不出常有的路数,《权舆篇》有云:“权舆者,弈棋布置,务守纲格。先于四隅分定势子,然后拆二斜飞,下势子一等。立二可以拆三,立三可以拆四,与势子相望可以拆五。近不必比,远不必乖。”
这是书上都可以找到的棋路,因此两人都是你一言,我接一语,落子极快。而周边观棋的人则有些无趣,有些闺秀已经悄悄地自顾自地闲聊起来。
但随着屏风外的棋盘上棋子变多,屏风内的两位姑娘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她们不止是要对局,更要谨慎地把棋子落在该落的位置上……
“黑,十一冬,五,断。”
“白,十四雉,六,关。”
“黑,十七星,三。”
“……”
起初还不明显,可是渐渐地,众人便发现陈姑娘的语速越来越慢,停顿越来越长……萧霏基本上在白子落下后,两三息之间就可说出下一招,可是轮到陈姑娘的时候,她便需要思考五息、六息,一次两次还不显,四次五次便已经让周围观棋的女眷觉察出来,便是不懂棋的都已经看出陈姑娘有些吃力,而那些懂棋之人则已经看出陈姑娘最近的几步走得根本是不着调,纯粹就是为了落子而落子,甚至于为了落在没有棋子位置上,而把棋子浪费在了毫无意义的地方。
屏风内,陈姑娘已经满头大汗,迟疑了许久,才用不太确定的语调缓缓道:“十三闰,四。”
屏风外的众人看不到陈姑娘的表情,可是她的语气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几位看不惯陈姑娘的夫人似笑非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黑,十二月,三,立。”萧霏立刻接口道。
她的攻势一步比一步凌厉,她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但棋风却爽快凌厉,有几分征战沙场的将士的味道。
咏阳看着棋局,嘴角的笑意更深。虽然她不喜欢小方氏,但小方氏的这个女儿却是性子与乃母不同,难怪和玥儿也处得不错。
这时,一个丫鬟悄悄地上楼,压低嗓门在咏阳身旁附耳说了一句。
咏阳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楼梯的方向就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身月白衣袍的文毓出现在楼梯,不疾不徐地走到了咏阳身旁。
三公主眼睛一亮,美目流盼。
在场的女眷也都看到他了,不由窃窃私语。
这些女眷就算大部分事先不知道咏阳大长公主这次的暖炉会是为了这个外孙才办的,但现在也一传十,十传百地听说了。
咏阳对这个外孙如此重视,连带皇帝都愿意给他几分眷宠,那么这位文公子必然是前途似锦。
也是个佳婿的人选!
夫人们意味深长地笑了,虽然这文公子没有父家,配不得她们家中的嫡长女,但是嫡次女、嫡幼女总是配得的!
一时间,不少夫人的心神都不在这局盲棋上了。
与此同时,屏风的那一边,又是一个长长的停顿,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十息,但既然萧霏没开口,也没有人特意去催促陈姑娘,毕竟这是一场对弈,却非一场竞赛,说到底只是在暖炉会中博个乐而已。
可是陈姑娘却没脸一直拖下去,若是一直不落子,那等于是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