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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气氛冷凝压抑,里面服侍的内侍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触怒了龙颜。
皇帝只觉心中烦乱至极,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
从一开始,他的所有建议就没有任何差错,怪只怪自己想得太多,以至于错失良机、
“怀仁。”皇帝沉声道,“命人去把安逸侯请来。”
“是,皇上。”刘公公恭敬地应了一声,退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又安静了下来,皇帝一直面沉如水,以致内侍们都绷着心弦,做起事来都是悄无声息,干脆利落。
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有小內侍前来通报,安逸侯来了。內侍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身天蓝色衣袍的官语白在內侍的引领下走入御书房,他的嘴角始终含着清浅的笑意,目光温润,端的是气质高华,风姿无限,仿佛有他在的地方,整个气氛都不同了,让人不由得心平气和下来。
官语白行礼后,皇帝很快就赐了座,然后便令刘公公把那道密报转交给了官语白。
官语白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那道密报,眉头微动,似乎意有所动。
皇帝不喜不怒地问道:“安逸侯,你怎么看?”
官语白收起密报,显是有些无奈地说道:“皇上,镇南王此人向来行事糊涂,这已非一日两日之事。”
“确是如此。”皇帝感动身受道,“老镇南王如此精明,骁勇善战的一个人,怎会有这样的儿子!”
“镇南王府镇守南疆数十年,镇南王行事难免独断专行。臣以为若是长此下去,恐非大裕之福!”
皇帝眉峰微微一动,又问:“安逸侯,那依你之见呢?”
官语白沉吟一下,然后不疾不徐地说道:“回皇上,依臣之见,皇上可派人前往南疆,牵制镇南王,让他有所忌惮。”
皇帝思忖片刻,“何人为妙?”
官语白不答反问道:“臣斗胆敢问皇上,何人可领南疆?”
369小人
皇帝陷入了沉思。
镇南王府在南疆经营数十年,虽说仍属大裕,但皇帝相信,自己若是随便派一个人过去,绝对控制不了南疆的军权,甚至还会惹来镇南王的忌惮,镇南王若是一旦有了反心,并与百越勾结在一起的话,大裕危也。
而能够名正言顺代替镇南王执掌南疆的只有一个人——世子萧奕。
皇帝缓缓出声,“萧奕吗?”
官语白平静地说道:“皇上所言甚是。”
皇帝微微垂眸,若有所思地用食指点了点御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可是,朕有些担心……”
官语白淡淡笑了,说道:“那皇上,您可也担心镇南王?……臣知您的疑虑,然而,镇南王与萧世子父子不和已久,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唯有相互牵制才能够保南疆稳固。而如今,萧世子身在王都,镇南王在南疆一人独大,皇上您鞭长莫及,这对大裕而言才是最不利的。”
“语白说得有理。”皇帝沉思着点了点头,“也许是时候让阿奕回南疆了……”
皇帝把萧奕留在王都为质,也许一开始是为了让镇南王有所忌惮,可时间久了他也发现了镇南王对这个儿子并不在意,如此一来为质的意义其实不大了。相比较而言,让萧奕亲近他,亲近大裕,以待将来继承镇南王府后,不会与大裕生分才是更重要的。
这个目的其实已经达到。
也许是该让萧奕回去了……
皇帝犹豫不决地说道:“只是他的世子妃……”
是该让南宫玥留在王都,还是让她也跟着回南疆呢?
“皇上。萧世子此番一旦回南疆,那恐怕就非上次一般一年半载就能回来的。萧世子与世子妃鹣鲽情深,若是两地分离,恐怕他在南疆也待不长久,这岂非违了您的心意?”
皇帝若有所思。
“世子妃出生南宫世家,其父母亲人皆在王都,于萧世子与世子妃而言这本就是一种牵挂。”官语白淡淡地说道,“退一步来说,若是世子妃真留在王都,待萧世子回了南疆后,镇南王以他身边无人伺候而给他纳个侧妃开枝散叶什么的,恐怕皇上您也没有理由阻止。如此一来,独留世子妃在王都恐怕也没有意义了。”
是啊。皇帝点了点头,
不但如此,皇帝还想得更多,若是萧奕回去后真就直接纳了侧妃,有了孩子,日子一长久,再深的夫妻感情也会淡忘,自己倒是白白做了恶人。
而现在,南宫家举族都在王都,哪怕南宫玥随萧奕回去,这份亲缘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割舍得掉的,相反,有了南宫玥在,南宫家也会成为萧奕的牵挂,这本身就是一种牵制……
言多反而有失,官语白束手而立,没有再多说什么。
皇帝久久不语,挥了挥手就让官语白退下了。
御书房中又安静了下来,皇帝一个人在里面待了许久许久……
侍立在一旁的刘公公有些担心,欲言又止了几次后,皇帝终于站了起来,说道:“陪朕出去走走。”
刘公公陪着皇帝走出了御书房,其实皇帝只是纯粹的想散散心,理理有些烦乱的思绪,他在御花园里漫无目的走了一圈,不知不觉就到了上书房。
三皇子被圈在府中,五皇子另有博学之士单独教导,因而上书房里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以及一些宗室子弟。两位皇子年纪已长,只需每三日来一趟上书房即可。
皇帝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心念一动走了进去。
众人纷纷行礼请安,皇帝随意说了几句话就把两位皇子叫了过来。
大皇子韩凌启和二皇子韩凌观恭敬上前,俯首而立。
“老大,老二,近日百越之事,你们可有何看法?”皇帝看着两个皇子,沉声问道,脸上看不出喜怒。
韩凌观心知皇帝这是在考校他们,这是他的机会。
韩凌观飞快地瞟了兄长一眼,只见他满头大汗地支吾着,根本回不上话。
大皇子不过是个蠢材,根本就不足为惧!
韩凌观理了理思绪,上前半步,作揖回道:“回父皇,依儿臣之见,大裕应该扶持奎琅与那新王努哈尔抗衡。”见皇帝露出满意之色,韩凌观继续道,“儿臣以为可以和亲奎琅以示大裕对其的亲近,还可以让百越国内那些游移不定的势力明白我大裕心之所向。”
皇帝确实是在考校他们。
他心中已然属意了五皇子为储君,可储君日后也是需要有贤王扶持的,皇帝便一时兴起,想借着百越一事考校一下他们。
韩凌观所言,前者正合了皇帝心中所想,也与官语白的建议一致,这让皇帝对这个儿子还算满意。
只是和亲……倒是皇帝没有想到的。
“父皇。”韩凌观察颜观色,继续说道,“我大裕即然扶持了奎琅,那日后奎琅便是百越王,儿臣以为,应该确保下一任的百越王有我大裕的血脉,如此,我大裕才算是真正掌下了百越。”
皇帝沉思着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老二,那你觉得谁才是最佳的和亲人选?”
韩凌观垂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恭敬地答道:“回父皇,镇南王府的大姑娘正在王都,儿臣以为以她和亲最佳。”
皇帝若有所思:“镇南王府的大姑娘……”
他沉吟许久后,说道:“此事朕还需要再斟酌一下。”说着,他看向了大皇子,“老大,你可有什么想法?”
韩凌启本来还暗自心喜父皇没有赞同二皇弟的主意,没想到,突然就问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若是也同意和亲,有二皇弟珠玉在前,自己根本显不出能耐,可若是反对……也不知道父皇的看法到底如何,万一答错了,会不会惹恼了父皇?
大皇子越是踌躇越是说不出话来,急得脸色涨得通红。
皇帝自然把他的这番纠结都看在了眼里,失望不已。大皇子连他自己的观点都说不出,又如何堪用!
倒是二皇儿,确是一个可塑之材,也许日后可以好生辅助小五。
皇帝挥手让他们退下,起身走出了上书房,脑海里不禁思索起“和亲”的可行性来。
大皇子见皇帝没有斥责他,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韩凌观,他相信皇帝定会同意和亲,但绝不会是以镇南王府来和亲。
在父皇的面前,必然要表现出色,可他正值韬光隐晦之际,过于出色反而不美。这种略带瑕疵的建议才刚刚好。
而且,和亲一事一旦宣扬出去,镇南王府的大姑娘必会迫切地想要定下亲事,以免和亲,如此一来……
韩凌观心里几乎是有些等不及了。
当天傍晚,镇南王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正是傅云雁。
一见南宫玥,傅云雁就开门见山地压低声音道:“阿玥,我听到一个消息……是有关阿霏的。”
看傅云雁面色焦虑,南宫玥也不敢轻慢,赶忙让丫鬟们都退下,慎重地问道:“六娘,到底是什么事?”
傅云雁理了理思绪,蹙眉道:“阿玥,你听了可别慌。我也是今日刚听我毓表哥说的。你也知道毓表哥他在理藩院做事,今儿下午听那几个南蛮使臣在暗地里嘀咕说,镇南王府的大姑娘马上要和他们大皇子奎琅和亲了,他们还能在大裕讨杯喜酒喝什么的……”
南宫玥心中一凛,这无风不起浪,若是没有一个由头,那些百越使臣恐怕也不敢凭空捏造。
难道是皇帝真有此意?
“阿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总之你和阿霏还是要小心点。”傅云雁忧心忡忡地道,毕竟大裕与蛮夷和亲也不是第一回了。有着当年曲葭月和亲西戎的前例,总是让人有些忐忑不安。
“六娘,我知道了,多谢你了。”南宫玥点了点头,心里一时还有些乱。
“那我先回去了。”傅云雁急急地站起身来,说道,“再过几日就是我的及笄礼了,再不回去,我娘又要嘀咕我了。”
傅云雁又来去匆匆地告辞了,留下南宫玥一人在外书房里静静地思考着。
等到了掌灯时分,萧奕回了抚风院,南宫玥就立刻把傅云雁来过的事告诉了他。
“你说这件事是文毓告诉六娘的?”萧奕坐没坐相地翘着二郎腿,慵懒极了。
南宫玥点了点头,说道:“我下午想了很久,……文公子这是特意借着六娘的口来提醒我们的吧?”
文毓偶尔听闻了皇帝有意让萧霏和亲,他是外男不太方便登门,便假装无意提及借由六娘来提点他们,这可以说是出于好意。可是或许是文毓这些日子以来对萧霏有种过于刻意的讨好,让南宫玥有些先入为主,总觉得文毓这一次并不像是单纯的好意这么简单。
萧奕想了想,忽而问道:“若萧霏那丫头真要被送去和亲,你会如何?”
南宫玥毫不犹豫道:“阻止啊。”
“阻止不了呢?”
“那就只有赶紧定下一门可靠的亲事了,总比嫁给奎琅强吧……”南宫玥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难道文公子是因为这个?”
仔细想想,若是萧霏真有和亲之险,而他们又无力阻止的话,那在皇帝下旨之前,定下亲事无疑是最稳妥的法子。撇开南宫玥心中那丝小小的疑虑不提,咏阳大长公主府知根知底,可谓是亲事的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