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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间,净房的水声消失了,接着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着衣声,不一会儿,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韩凌赋从里面走出,身上犹带着浓重的水汽。
“殿下……”崔燕燕抱着锦被欲起身,却被韩凌赋温柔地一把按下,垂首在她嘴角落下轻轻的一吻,“你今晚也累了,好好休息吧。”
一瞬间,崔燕燕脑中一片空白,痴痴地目送他挑帘离去,湘妃竹帘晃动了几下后,渐渐地又安静了下来……
韩凌赋走出屋子后,守在外面的小励子立刻跟上,只见前面的主子越走越快,直到走出正院,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韩凌赋沿着鹅卵石小径继续往前走着,片刻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仰首看着夜空中皎洁无瑕的圆月,一阵夜风吹过,衣袂飘飘,让他的背影看来如此的萧索……
小励子跟在韩凌赋身边十几年了,如何不知道主子的心意,心疼不已:虽然殿下是龙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只能委屈了殿下。
“殿下,夜风凉,您小心着凉了。”小励子轻声劝道。
下一瞬,便见韩凌赋又动了,先是往左边的小径走了一步,但立刻又收住,调转方向往右边去了。
左边是前往外院的必经之路,而右边则通往白侧妃的星辉院……
小励子当然明白韩凌赋是要去哪儿了,沉默地跟上,心里只希望白侧妃这朵解语花能让殿下好受些。
不一会儿,一主一仆就到了星辉院。
原本宁静的星辉院因为韩凌赋的到来,整个骚动了起来,仿佛一潭死水活了过来,院子里一瞬间灯火通明。
白慕筱带着碧痕、碧落亲自出屋相迎:“见过殿下。”
白慕筱盈盈一福,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今晚韩凌赋与她两个人一同用过团圆宴后,他就去了外书房。眼看着月上柳梢头,韩凌赋还没有出现,白慕筱几乎以为他不会来了,正想着是不是早点入睡,没想到就听下人说殿下来了。
“筱儿,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你要顾着身子。”韩凌赋亲手将白慕筱搀扶起来,眼神中闪过一分纠结、两分犹豫,但所有的纠结在他的目光落在白慕筱的腹部时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筱儿腹中的孩子。
一荣俱荣,唯有他登上那至尊之位,才没有人敢轻慢她,轻慢他们的孩子,他才能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韩凌赋当然知道今晚他和崔燕燕的事是瞒不住的,但是能瞒一时是一时,他实在不忍心破坏此刻的气氛。
反正筱儿是不可能再离开他了吧?
她都有了他的骨肉,有了牵绊,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的吧?!
正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哄住崔燕燕……
韩凌赋半眯眼眸,其中晦暗一片,木已成舟,现在他也只能告诉自己,他所做的没有错!
就算崔燕燕怀了身孕,生下孩子,他的长子也只会是他与筱儿的孩子,只有这个孩子才能继承他的一切!
白慕筱没注意到韩凌赋的古怪,见韩凌赋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上,只以为他在想着他们的孩儿,不由得嘴角微勾,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她的腹部。
她清晰地记得昨晚当她告诉他,她腹中怀了他们的骨肉时,他脸上那不可抑制的狂喜,他傻乎乎地问她,是不是真的?他几乎语不成句,他是真的为了她有了他们的孩子感到喜悦吧!连她让他暂时隐瞒她怀孕的事,他也爽快地同意了……
记得当初摆衣怀孕时,他虽然有喜悦,但也不过那么一丝一缕,就像是得了小猫小狗似的。
白慕筱咬了咬下唇,嫣然一笑,一边挽着韩凌赋的手进了屋,一边道:“殿下,我正要吃夜宵,您可要也用一点?”
韩凌赋点了点头,眸深似海。
这美好的中秋前半夜已经被崔燕燕破坏,就让他安宁地度过剩下的夜晚……
两人进了屋后,在一张黑漆彭牙四方桌旁相邻而坐,机灵的碧落立刻给两位主子上了桂花莲子羹。
夜已深,两人也没吃太多,分别用了小半碗,就令下人撤下了碗。
白慕筱心中却觉得温馨自在极了,细水流长,说得大概就是他们现在的状态吧。
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白慕筱嘴角微翘,想起了一件正事来,缓缓道:“殿下,过几日是我昕表哥与咏阳大长公主府的六姑娘大婚的日子,您陪我去一趟南宫府道贺吧。”
韩凌赋微挑眉梢,南宫家素来怠慢筱儿,为何要去给南宫昕的大婚做脸面?
白慕筱的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容,说道:“昕表哥是五殿下的伴读,我觉得可以通过昕表哥替您和五殿下牵上线。”
韩凌赋犹豫了一下,说道:“筱儿,皇后她一直都对我怀恨在心……”
“殿下。”白慕筱打断了他,有条不紊地说道:“在皇位面前,私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五殿下年幼,皇上又春秋鼎盛,五殿下日后若想要顺利登基必然需要有人帮衬,如今是因有了二殿下,所以皇后才会觉得足够了,可一旦二殿下与五殿下决裂,那皇后就只能再为五殿下另寻臂膀,这不就成了殿下您的机会了?”
韩凌赋不禁若有所思。
白慕筱再接再励地说道:“说到二殿下,您可还记得他是从何时开始得到皇后的信任?”
白慕筱这么一提,韩凌赋也想起那件事来。
二皇兄曾经十分低调,低调到就连自己也从来没有把这个皇兄视作对手。直到那日,二皇兄以自己的右臂为代价救了惊马的五皇弟,这才得了皇后的信任,五皇弟也开始与他亲近起来。至此,二皇兄对外更是以“太子党”自居,万事以五皇弟为尊,进而得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白慕筱继续说着:“所以,要决裂此二人,我们可以从源头釜底抽薪……”
源头?韩凌赋若有所思地微微眯眼,食指在桌上点动了一下。五皇弟啊……
白慕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烛光下,一双晶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道:“若是五殿下出了事,而且又让皇后相信是二殿下所为,她还会如此信任二殿下吗?届时,五殿下与二殿下的‘同盟’自然而然就瓦解了。而殿下您则就有机会取代二殿下成为新的‘太子党’。”
她顿了顿,补充道:“殿下,您现在势弱,这将是您最大的优势!”
韩凌赋闻弦歌而知雅意。
虽说因为上次五皇弟重病,皇后对他怀恨在心,可是筱儿说得对,若是皇后发现二皇兄与五皇弟的同盟并不牢靠,必然会为其寻找新的帮手。大皇兄野心勃勃,二皇兄又不可信任,权衡之下,自己势弱,自然不能取五皇弟而代之,是最好的选择。
届时只要自己主动向皇后示好,再有南宫昕从中牵线搭桥,此事还是很有可能成的。
而他也可以顺势翻身,如同现在的二皇兄一样,以五皇弟为挡箭牌,培植势力,徐徐图之……
“筱儿,你说得没错!”韩凌赋抚掌赞道,“到时我陪你一同去南宫府。就是要委屈你了。”他目露温情地看着白慕筱,果然,还是他的筱儿足智多谋!
不像那个女人……
韩凌赋乌黑深邃的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478冲撞
黄昏时分,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碧霄堂、乃至整个王府都被笼罩在夕阳的余辉中。
南宫玥的屋子里很是热闹,不时传出姑娘们的欢声笑语。
“大嫂,”一身茜红色折枝花褙子的萧容萱笑容满面道,“昨晚的中秋灯会真是有趣极了,满街都挂着漂亮的灯笼,还有人在街上舞狮舞龙……”
一身香色地百蝶花卉纹妆花缎褙子的萧容莹抓着空隙就接话道:“是啊!安澜宫那里还搞了庙会呢,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容萱一眼,按照她打听到的消息,萧容萱就是陪着方紫茉去了一趟安澜宫后就被禁足了好一段时日,其中必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果然,一听到安澜宫,萧容萱面色微僵,紧张地看了南宫玥一眼,暗骂萧容莹哪壶不该提哪壶。
萧容莹心里得意,给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丫鬟立刻拿出一个红漆木匣子,并打开了匣子。
萧容莹凑趣地说道:“大嫂,昨晚我在庙会偶然看到有个摊位的面具画得精致有趣,就给大嫂你也挑了一个。还望大嫂不要嫌弃。”说话间,丫鬟已经恭敬地把那个红木匣子呈给了鹊儿。
鹊儿送到南宫玥跟前,南宫玥随意地看了看,萧容莹的眼光不错,那猴子面具不止颜色鲜亮,而且画得甚为灵动,把猴子那种狡黠的笑意活灵活现地画了出来。
“那就多谢四妹妹了。”南宫玥客气地谢道。
萧容萱用力揉着手中的帕子,忽然灵光一闪,状似无意地说道:“四妹妹,你昨日在庙会还真是辛苦,一边帮着兰表姐施月饼不算,一边还有时间替大嫂挑面具。”
萧容莹脸色微变,急忙辩驳道:“二姐姐,你是看错了吧,我哪有帮兰表姐施月饼,只是恰巧路过去瞧了一眼。”
上次乔表姐在众目睽睽下提出要与他们王府一起施茶、施药,却被大嫂拒绝,如今兰表姐突然施起月饼来,到底所求为何,一目了然。要是让大嫂以为自己去帮了兰表姐的忙一定会有所不快,二姐姐真是太狡猾了!
南宫玥只觉得好像耳边飞了几只苍蝇似的嗡嗡作响,就在这时,她脚边传来“喵呜”的一声,猫小白睁着一双圆溜溜的鸳鸯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不知为何,南宫玥从那双琉璃珠一样的眼珠中看到了一丝同情:真可怜,要陪不喜欢的人玩。
“大嫂,我记得它叫小白吧?毛绒绒的,真可爱!”一看到小白,萧容莹立刻趁机转了话题,笑眯眯地赞道,嘴巴好像吃了蜜糖似的,“大嫂,我可以抱抱它吗?”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缓缓地上前了两步,眼中藏着一抹淡淡的恐惧,这只猫不会抓人吧?听说戴府的一个庶女就是被猫抓伤了脸颊,从此就破了相。这猫还是挺得宠的,要是抓伤了自己,大嫂肯定帮猫不会帮她吧?
想到这里,萧容莹有些迟疑。
“喵呜!”小白瞪了萧容莹一眼,不屑地以屁股和尾巴招呼了她,翘着尾巴大摇大摆地走了。
眼看着小白就这么走了,萧容莹的表情有些尴尬,也松了一口气,干笑了两声说道:“大嫂的猫养得真好。”
一旁的萧容萱执着一方帕子掩嘴窃笑不已。
南宫玥被小白逗得心情轻快了不少,也觉得该让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一点了。
这两个小姑娘继续闹下去,还不是折腾自己。
“二妹妹,四妹妹,”南宫玥不着痕迹地打断她们的话题,“过几日就是父王的大寿了,你们可为父王准备好了寿礼?”
这可是表示孝心的事,两个姑娘抢着说道:
“我给父王绣了条帕子,两双鞋袜做寿礼。”
“我给父王寻了一方蓬莱雪堂龙尾砚。”
说完,两人都鄙视地看了对方一眼,前者觉得后者的礼物根本没有孝心,后者觉得前者做两双袜子简直是打发叫花子。
南宫玥眉心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