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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胤铭扫了一圈,却没看到人,正要转头再问,眼角却瞟到一道银光……
朗玛的匕首已经对准了叶胤铭脖颈上的大动脉,只要一刀,叶胤铭就丧命无疑。
可是就在刀刃快要见血的那一瞬,朗玛想起了一件事,双眸一眯,突然左手一抬,一掌劈在了叶胤铭的后颈上。
“郎……”叶胤铭才发出一个音节,便觉后颈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变得迷糊,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胤铭直直地摔在了地上,朗玛站在一旁目光冰冷地俯视着叶胤铭,轻声道:“算你走运!”
朗玛本来不打算留活口,但临时想到这里毕竟不是战场,杀人容易,麻烦的是溅出来的血。一旦血迹沾上身,想要洗干净可不容易,而且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易散去。反而会给他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自己此刻还是要低调行事,能脱身才是最重要的。
朗玛把一张竹帘挑开了些许,往外看了看,确信没人注意这边后,就在叶胤铭身旁蹲了下来,果决地脱下了对方的外袍,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普通书生的样子,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竹棚。
至于晕过去的叶胤铭则被布条封上嘴、捆上了手脚,狼狈地蜷缩在了竹棚的角落里。
朗玛离开竹棚后,走上了官道,不一会儿,就搭上了一个农户的牛车……再过一段路程后,牛车就换成了驴车……等到了黄昏的时候,他从一个小村子里出来时,胯下就多了一匹棕马,策马远去。
他随手一抛,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扇着翅膀越飞越高,惊得附近的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振翅而飞。
看着一人一马一鸽远去的身影,一个娃娃脸的青年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个馒头,咕哝道:“这个九王还真是人才……”他抓了抓后脑,自言自语地又道,“话说,刘叔怎么还不来啊!不是说和我交班吗?”不是哄我的吧?!
抱怨归抱怨,风行还是乖乖地上了自己的黑马,一夹马腹,追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和朗玛保持了一定距离,又借着树林遮掩自己的行迹。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他身后远远地传来了车轱辘和马蹄声,越来越近……
“驾!”
后方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风行心中一喜,下一瞬,就见一个中年人驾着马车从他身旁越过。
总算可以休息了!
风行乐滋滋地放缓了马速,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这才拉着马绳调转了方向,心道:这次得跟公子说,让我好好休息十天才行!
踏踏踏踏……
这一次,黑马再也无需压抑自己,尽情地撒腿狂奔起来,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吸引了少路过的目光。
风行心里得意不已,自家的宝贝就是这么英俊潇洒,高大健硕,灵活轻盈,日行千里,如风似电……
快马加鞭之下,风行在天色完全黑前抵达了骆越城,交上路引,通过了盘查,一进城就赶往了镇南王府。
他走的当然不是正门!
虽说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盯着那个南凉九王,可也从小四的口中得知了官语白住所的位置。以他的身手,想要偷偷潜入王府,简直太简单了!
风行翻墙而入,小心地避开守卫,不多时便到了青云坞,他飞快地走过湖上的石拱桥,然后绕到了屋子后,书房的烛火亮着,看来公子现在应该是在书房里了。
风行悄无声息地走到窗户外,一只手还没搭上窗槛,就听小四冷冰冰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走正门!”
风行摸了摸鼻子,真是没趣,又被发现了。
他可没打算讨好小四,一手在窗槛上一撑,就轻快地侧跃进了书房里,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公子。”
官语白站在书案后执笔画画,他身穿一件深蓝湖绸儒袍,乌黑的头发以一根白玉竹节簪固定,看来儒雅俊秀。
他是那么专心致志,聚精会神,仿佛完全不知道风行的到来。
风行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好奇地摸了摸鼻子走到书案前,伸长脖子张望了一眼。
只见那流畅、细腻的笔触毫不迟疑地勾勒出一只停在枝头的雀儿,姿态生动,活灵活现,顺着那雀儿那对灵动的眼珠看去,枝头下,一只翠绿的螳螂跃然纸上……
风行差点没笑出来,这幅画一看就知道画的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公子可真是坏心……咳咳,不对,有情调。
官语白的手指轻轻叩了叩书案,见到书案上放着一碗还未动过的燕窝粥,风行眼睛一亮,不客气地拿起大快朵颐,完全无视小四冷冰冰的眼神。
好一会儿,官语白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而风行的燕窝才喝了一半,他依依不舍地放下碗后,禀告道:“公子,那个什么九王在黄昏的时候已经放出了信鸽,相信‘那边’很快就会接到消息,派人来接应了。”
说着,他顿了顿,涎着脸说:“公子,我这黄雀跟了螳螂老半天,也不容易,您再赏碗燕窝吧。”他这舌头一尝就知道,那可是上好的血燕,香醇细腻顺滑。真不愧是镇南王府啊,一出手就是不一般!
小四的脸色越来越臭,一眨不眨地瞪着风行,仿佛在说,你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风行满不在乎地吃着他的燕窝,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他才不干呢。这么好的燕窝不进他的肚子,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官语白沉吟片刻,缓缓道:“小四,陪我走一趟,我们去见镇南王。”
烛火跳跃着,昏黄的光线中,他那双乌黑漂亮的眸子仿佛夜空最璀璨的星子,闪烁着睿智深邃的光芒。
说到镇南王,此刻的他正愁眉苦脸地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心中无比的焦虑。
骆越城越乱,他越怕被官语白知道,可事态不知不觉就到了难以控制的局面。
甚至,他就连一个可以迁怒的人都没有,世子妃去寺里祈福是得了他的允许的,而且出入也十分的低调,他实在没法去责怪她太过张扬惹了南凉人的注意。
哎。
不管是南凉还是皇帝怎么就这么看不得他好呢,总要折腾出事来。
“王爷。”书房服侍的大丫鬟桔梗在门外禀报说,“安逸侯求见。”
镇南王的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听说安逸侯今日有外出啊,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呢……
他很想借自己身子不适把官语白给打发了,可这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是太假了。
镇南王哀声叹气地说道:“请安逸侯进来。”
不多时,官语白就被领到了镇南王的书房,见过礼后,坐在了下首的圈椅上。
丫鬟们端上了茶。
镇南王热情地招呼道:“侯爷,这我们南疆独有的柳花茶,在王都可是品不到的。”
官语白谢过后,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赞道,“微苦而回甘,清香怡人,果然与众不同。”
镇南王笑着说道:“侯爷喜欢的话,一会儿本王让人送些去青云坞。”
官语白放下茶盅,含笑道:“多谢王爷。”他停顿了一下,说道,“王爷,本侯听闻今日骆越城又戒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镇南王脸色不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侯爷,你知道的,近日南凉实在嚣张。他们被阿奕阻在了惠陵城,就想要用世子妃来威胁阿奕,实在欺人太甚。本王自然不能姑息,必须要严查,倒是扰了侯爷的清静。”
这一次,官语白没有像往日那般好说话了,他思忖了片刻,说道:“王爷,恕本侯直言,南凉嚣张至此,惠陵城的战事真得没有问题吗?”
镇南王的心都提了起来,干笑了两声道:“侯爷,有阿奕在,南凉绝踏不进惠陵城半步。”
官语白的眉峰微皱,说道:“南凉在骆越城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想必是存了誓在必得之心,而骆越城却没有丝毫的应对之道,给了南凉一次次可趁之机。王爷,本侯一直相信王爷的南疆军必能守妥南疆,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妙。”
镇南王心里更加烦躁了。
怪就怪这次的事实在闹得太大,让他想要含糊一二也不成。
官语白字字句句间虽无逼迫之意,但也让他难以托辞回避。
镇南王端起茶盅,用碗盖缓缓地撇着茶汤,借着这功夫思索了片刻,说道:“侯爷多虑了,南凉是讨不得惠陵城的好,才会想要用世子妃来逼迫阿奕……南凉这区区蛮夷小国,又岂是我南疆雄师的对手。”
官语白神色微凛道:“王爷,请慎言。”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本侯是奉圣命来的南疆,圣意如何,王爷也是心知肚明的。因南凉之故,南疆暂无兵力奉行圣旨攻打百越,本侯也能理解。可是,现如今依王爷之意,南凉根本不为惧,既如此,为何这场战事还在胶着?”
镇南王脸色一变,顿时便知自己是说错话了。
他正要开口弥补,又听官语白继续说道:“……王爷,南疆是真得无力奉旨,还是故意放任南凉,从而借故不愿奉旨呢?”
这句话已是诛心了,镇南王神色一凛,脱口而出道:“安逸侯,话可不能乱说。”
“王爷请息怒。”官语白神色温和,丝毫没有刚刚咄咄逼人之色,“本侯自然是相信王爷不会抗旨不遵的。只是既然到了南疆,何时与百越开战,本侯还需上折回禀皇上。”
镇南王沉默了下来。
官语白自从到了南疆以来,事事都做得稳妥,哪怕自己表示暂不能与百越开战,他也从来没说什么。如今……哎,如今,实在是骆越城太不争气了。
若是自己说南凉来势汹汹,南疆恐挡不住,届时指不定皇帝会借故派兵支援。
可若是自己说南凉根本不值一提,那么自己也别想借其来回避百越之事了,否则便是一个抗旨不遵之罪。
左也不是,右也不对,无论自己怎么做,似乎都讨不了好。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镇南王一声叹息,不由说道:“那依安逸侯的意思,又当如何呢?”
官语白考虑了很久,久到镇南王忍不住又要开口的时候,他才说道:“本侯想去一趟惠陵城,亲眼看看如今战况如何。”
镇南王神色凝重,确认道:“侯爷要去惠陵城?”
官语白直言道:“本侯不得不去,还望王爷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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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僭越
说到底,官语白虽是奉旨而来,但只是为了与百越的战事,与惠陵城无关。官语白说要去惠陵城,已经算是僭越了,镇南王可以直言拒绝,甚至以此大作文章,让他以后不敢再插手南疆诸事。
可是……
如今,镇南王却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甚至不可不说,官语白这样的提议着实不错。官语白亲身去看了惠陵城的现状如何,也会明白南疆如今的处境,那么与百越的事,自然也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哎。
官语白不愧是将门出身,不像那些文臣只看表面就要大做文章。
只是,官语白才刚刚来南疆,若是现在就任其去惠陵城,别人会怎么想……说不定会以为他是皇帝派来牵制自己的,若这样的话,自己在南疆威信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