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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霓下意识地闻声看去,一眼就认出这个纸鸢是乔若兰的那个,果然——
“世子妃,”画眉笑眯眯地说道,“表姑娘的纸鸢找到了,是外院的婆子在江月轩找到的。”
“江月轩?”南宫玥故作疑惑地挑了挑眉头,喃喃自语,“江月轩和青云坞相隔甚远,兰表妹怎么会跑到青云坞去了呢?”
青云坞?!萧霓瞳孔一缩,联想起昨日种种,小脸惨白,乌黑的眼眸瞬间黯淡无光。
兰表姐竟然去了青云坞?!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兰表姐根本就不是关心三哥的功课,全都是为了试探安逸侯的住处,才在自己面前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萧霓不知道是气还是羞,浑身微微发抖着。
岂有此理,乔若兰做出此等不知羞耻的事,竟还拉着自己当幌子!……大嫂该不会以为自己原本就知情,还出手帮了乔若兰一把吧?
萧霓不安地看向南宫玥,就见对方表情恬淡,似乎刚才与自己只是在闲聊而已。
“画眉,你去把这个纸鸢送去乔家,亲自送到乔表妹的手上。另外,你再带几个婆子一起去,把父王昨日吩咐的事也一起办了。”南宫玥说的自然是把乔若兰送去明清寺的事。
“是,世子妃。”画眉抱着纸鸢就匆匆地走了。
萧霓忐忑地望着南宫玥,惶惶不安。
“三妹妹,”南宫玥含笑地说道,“我最近新得了些珠花,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几朵回去。”
她说话的同时,鹊儿捧着一个红木雕花匣子过来了。
萧霓高悬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鹊儿笑容满面地打开匣子,只见那小小的匣子里珠光宝气的,放着各色精致的珠花,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黄金点翠珠花蝴蝶、石榴石珠花、南珠珠花……不少珠花的花样萧霓在南疆根本就没见过,让她眼花缭乱。
萧霓看了看南宫玥的脸色,见她对自己含笑点头,便拘谨地从匣子里挑了三朵珠花,然后起身谢道:“多谢大嫂。”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
而让萧霓意外的是,南宫玥接下来没有再谈一句昨日的事,只闲话了几句后,就吩咐鹊儿送她回去了。
直到踏出了碧霄堂,萧霓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心想:大嫂这是在提点自己吧?
回去后,萧霓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走进了丘氏的院子,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丘氏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大嫂是好人。”
毕竟是隔了房,他们二房又是孤儿寡母的,若世子妃为了昨日的事情不快,大可以一罚了之。但她却顾忌着霓姐儿的脸面,只是循循教导了一番。世子妃如今在王府地位稳固,二房又帮不了她什么,所以并不需要借此来笼络二房,只能说她所做的确确实实是为了霓姐儿好。
“霓姐儿。”丘氏认真地说道,“你知错了吗?”
萧霓低着头,应道:“是。”
她在回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明明当时她也觉得兰表姐非要去小花园里放纸鸢有些奇怪,却没有阻止,反而让兰表姐利用自己达成了目的……幸好昨日没闹出什么丑事,不然的话,娘亲和三哥都会跟着自己丢脸。娘亲说得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还是太天真了。
“回房后抄写《女训》、《女诫》各十遍。”丘氏对女儿一向严厉,“在你大伯父寿宴前,就别出门了。”
萧霓福身应了。
见女儿的神色有些讪讪的,丘氏叹了一口气,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
二房会如何教女,南宫玥不知,也没打算去打听。
对于她而言,只要萧霓知道以后做事不能这么随心所欲就行了。萧霓毕竟年纪还小,性子也不算糟糕,还能教,今日看来她也是有所悟。
犯了错不要紧,只要能有所成长,那就是值得的。
看了一会儿账册,去乔家的画眉就回来了,一见到南宫玥就跪了下来,请罪道:“世子妃,奴婢没把差事办妥。”
南宫玥抬了抬手道:“起来回话。”
画眉起身,仔细地说了经过,“奴婢去了乔家后,亲手把纸鸢交给了兰表姑娘,并让她以后找纸鸢的时候多看看风向,别找错了地方……”
当时乔若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把手上的纸鸢扔出去。
而接下来,画眉则传达了镇南王的命令,送她去明清寺。
这一下,乔若兰是真得慌了,硬是不肯走,直到有丫鬟见机把乔大夫人喊了过来……
画眉低着头说道,“……后来,乔大夫人就命人把奴婢赶了出来,自己也气冲冲地来了王府。”
南宫玥微微颌首,对此,她并不意外,或者说是在意料之中。若是乔大夫人不吵不闹的就让乔若兰去明清寺里,她才会觉得奇怪呢。南宫玥特意让人早早去乔家“送人”,就是因为这个时候,镇南王还在府里。
“鹊儿。你去瞧瞧。”
南宫玥没说瞧什么,鹊儿是心知肚明,屈膝行礼后就退出去了。
一个时辰后,鹊儿才回来,笑盈盈地禀道:“世子妃,乔大夫人去了书房后,一哭二闹三上吊,还哭喊起仙去的老王爷和老王妃来,最后王爷被闹得头痛了,终于答应了乔大夫人不让乔表姑娘去明清寺,而是送她去了舒窈女院。”
南宫玥眉梢微挑,问道:“舒窈女院?”
鹊儿回道:“奴婢去打听了,这舒窈女院最早是一个守了望门寡的才女建立的,后来她也请了不少书香门第出身的寡妇去那里做女先生,渐渐地,舒窈女院做出了名气。一些达官显贵之家想要请女先生,也会从那里挑选。舒窈女院的规矩极严,听说任是再刁蛮的贵女到了那里,都会乖顺听话,还有不少继室不想管教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也会送去舒窈女院……”
南宫玥听着,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
这也算是镇南王妥协的结果吧。
其实,相比去舒窈女院,还不如去明清寺呢。
明清寺受着王府的奉供,乔若兰去了也吃不了什么苦,乔大夫人再时不时地到镇南王面前求求请,顶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
但舒窈女院既然是镇南王妥协后的结果,那一时半会儿的就别想回来了。
可惜了,乔大夫人却是想不明白,非要同镇南王吵闹,形如泼妇。
乔大夫人大事小事都这么到镇南王面前闹,再深的姐弟情只怕也要折腾没了。
等到有朝一日,镇南王对她不再言听计从,她才会意识到危机……
乔若兰是被送去明清寺还是舒窈女院对南宫玥而言并没什么不同。当桔梗过来传达镇南王的命令让她准备马车的时候,南宫玥也依言照办了。
当日,乔若兰就上了马车,被送去了舒窈女院。
至于她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哭哭闹闹,南宫玥就管不着了。
南宫玥抚了抚裙裾,起身去了药房。
这次制瘴气的解药是官语白所托,更涉及到前方的战事,事关重大,所以南宫玥和百卉都是小心谨慎,连买草药这种小事都交代百卉亲自去办的。
药房里被各种药草堆得满满当当,从有毒的银蛇根草、毒芹、乌脑草到无毒的盐角草等等,每一种百卉都准备了好几箩筐。
这些药草有许许多多种组合的可能性,必须一样一样地尝试下去……直到试验出对应瘴气毒性的解药。
这会是一个极为复杂而艰难的过程,很可能在数百次的试验后,也不一定能有所发现。
南宫玥知道接下来有的忙了,两人都戴上了鹿皮手套——这些药草大都有剧毒,所以必须小心地避免皮肤与药草直接接触。
南宫玥在药房里看了一圈后,心里大致有了计划,先吩咐百卉去捣碎毒芹,而她自己则去炮制银蛇根草。
银蛇根草因其根如银蛇而得其名,它的叶子无毒,有剧毒的是它的根。
南宫玥去掉其叶,只余下其根,又分成了两份,一份新鲜捣碎,另一份则进行炮制,先以姜汁将其浸透,再蒸煮一炷香时间,然后取出放冷后切片,再用锅干炒之后,放凉备用……
南宫玥一忙起来就是全神贯注,忙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直到屋子外传来一阵阵古怪的吱吱声,画眉拎着两个笼子进来了,笼子里装着十几只灰蒙蒙的老鼠,在笼子里窜来窜去,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听得不少姑娘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莺儿和数个小丫鬟都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画眉。
画眉倒没觉得什么,看着手里的笼子一脸奇怪地说:“百卉姐姐,老鼠有什么好怕的啊。它长这么小,该怕我们才对吧?”画眉是农户出身的姑娘,小时候从田里抓田鼠吃也是常有的事。
百卉的面色也有些僵硬,但她一向隐忍惯了,不动声色。
这时,南宫玥放下了捣药杆和捣药罐,也看了过来,愣了一下。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地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看日头已经近正午了。
南宫玥解下了手上的鹿皮手套,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胳膊,吩咐道:“百卉,你去取些干沼泽泥巴泡水,然后适量给这些老鼠服用,看多少剂量会出现毒发的症状,多少剂量足以致死……”她说得仔细,两个丫鬟也听得聚精会神……
这一天,在忙碌中很快就过去了。
南宫玥将每种毒草都尝试着炮制了一番,让百卉和画眉给老鼠服下。
结果不出意料——
“世子妃,那些老鼠都死了。”黄昏时,百卉和画眉一起来禀报说。
说话的同时,两人把自己记录的单子交了上来,每张纸都写得密密麻麻,还配了不少简单的图示。
南宫玥倚在窗边细细地翻阅着,百卉把每只中毒的老鼠服下炮制前后的药草之后的各种反应都详细地记录了,其中自然有不少微妙的差别需细细地揣摩……
其实,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现在所试验的药草都是从药房里采买来的,虽与官语白拿来的品种相同,可是官语白拿来的那些是在那剧毒的沼泽边上长起来的,其药性可能会有所不同……但现在也没办法,只能先试了再说。
时间过得飞快,夜渐渐深了,南宫玥放下了那些单子,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就算再急,药重关于性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制得出来的。
接下来的几日,南宫玥的日常就又多了一件事,整日里忙得不停歇,生生地瘦了一圈,不止是几个丫鬟,就连方老太爷也好生心疼,劝她多歇歇。
南宫玥笑着应了,但背过身去,还是忙个不停,毕竟再过三日就是镇南王的寿宴了,这是她料理家事以来办得一件大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差错。
不过,也已经前后准备了快两个月了,一切都十分妥当,可谓是万事俱备。
镇南王的大寿是南疆目前的一件大事。
而在王都,同样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立太子一事已正式提上了日程。
皇帝唯一的嫡子五皇子韩凌樊每日的功课也因此更多了,皇帝甚至还会亲自来考校一二。
因而近日,每到酉时,御书房就会隐约传出少年清朗的声音,“……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