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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筱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地听碧落禀告着。
碧落的小脸上掩不住的兴奋,心道:一旦王妃腹中的孩子没了,那等自家主子诞下麟儿,就会是王爷唯一的儿子,皇上的亲孙,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直接封了小主子为世子……
白慕筱将手中的茶盅放在一边的案几上,表情仍是那么怡然自得,目光看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残菊,在秋风中,曾经娇艳绽放的花瓣已经枯萎了大半,很快就要彻底凋谢了……
白慕筱的眼中闪过一抹近乎快意的神色,嘴角微微地翘起,勾勒出一个冷酷的弧度。
虽然说崔燕燕那永远都没机会出世的孩子是无辜的,还未出生,就被卷入上一辈的恩怨之中……
如果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她,也许会这个无辜的孩子感到同情,感到惋惜……
可是经历过这些年血一般的教训,白慕筱已经清晰地认识到,那些个软弱的情绪是无用的,那个孩子要怪,要恨,也只能怨他自己为何要投生到崔燕燕的腹中!
至于韩凌赋……
先后失去了摆衣和崔燕燕腹中的孩子,失去才会懂得珍惜,以后他一定会更在意自己腹中的这一个。
白慕筱含笑地轻抚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感觉到孩子在自己腹中一日日地茁壮成长,母子间血脉相连,也唯有这个孩子,才不会背叛自己!
“腊梅也快开了吧……”白慕筱喃喃说道,一边说,一边又向窗外看去。
碧落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白慕筱吩咐道:“碧落,院子里的残菊赶紧收了吧……”残花败柳,真是看着碍眼!
“是。”碧落赶忙屈膝应声,心中一凛,总觉得自家主子在不知不觉中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在这时,碧痕急匆匆地挑帘进来了,禀道:“侧妃,殿……王爷来了!”王妃小产这么大的事,碧痕原来还以为今日王爷应该是不会来了。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王爷心里还是只想着侧妃,可见侧妃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以轻易被取代的!
白慕筱嘴角微勾,一听内室外传来了丫鬟行礼的声音,就抬了抬手对碧落道:“碧落,扶我一把……”
白慕筱扶着腰身,缓缓地在碧落的搀扶下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一阵挑帘声响起,一个身长玉立的俊美男子大步走进了内室。他近乎完美的脸庞上本来晦涩难当,却在看到白慕筱和她那明显隆起的腹部时,面色一软,心疼地大步上前道:“筱儿,你身子重,不必起身了。”
韩凌赋温柔地扶住了她,又把她搀扶回去。
而碧落赶忙机灵地往后退开了,两个丫鬟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一个退到一边,另一个赶忙给韩凌赋上了茶。
韩凌赋哪有心思喝茶,他有些心神不定地揽着白慕筱一起坐在罗汉床上,那一盘盘的血水不断地在他眼前浮现,那么触目惊心,让他的心好像被揪住似的。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白慕筱就知道他仍是心痛的,仍是在意那个逝去的孩子的,就如同当初他在意摆衣的孩子一样……
而她,也许过去还会被这一点所刺伤,但是现在她已经不会再在意了。
这个男人终究是太多情了……
白慕筱在心里冷笑不已,但面上却做出小意温柔的样子,轻声道:“王爷,筱儿听说王妃她……”她嘴唇微颤,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韩凌赋没有说话,白慕筱抓起韩凌赋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柔声安慰:“王爷,您也不要太难过了,免得伤身。日子还长着……”
掌下传来的温热感让韩凌赋心中一暖,手掌下意识地贴住白慕筱的腹部,感受指下生机勃勃的脉动,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待这孩子出生,他会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他……
他、筱儿,还有这个孩子,会越来越好的……反正崔燕燕还年轻,终究会再有子嗣。
有舍才有得!
韩凌赋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温柔地将白慕筱揽住,让她靠在他的怀里,轻吻她的发顶,却完全看不到白慕筱半垂的眼帘下闪烁着嘲讽的光芒。
“筱儿,明日我就为你请封郡王侧妃。”韩凌赋温柔的声音自她头顶上方传来,“父皇接了镇南王世子给傅云鹤请功的帖子,想必父皇这几日就会下旨封赏傅云鹤。等圣旨下了以后,筱儿你陪我一起去咏阳姑母府里道贺如何?”崔燕燕因为小产定然是去不了了,届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筱儿去,也让筱儿在咏阳和傅家那里露露脸。
白慕筱温顺地应了一声,依偎在韩凌赋的怀中,眼角朝窗外看去,那几盆残菊不知何时已经被丫鬟搬走了……
白慕筱微微地笑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谁要敢碍她的眼,她再也不会手下留情!
韩凌赋这一晚又是留在星辉院过夜,这事自然瞒不过府中那些下人的眼睛,心里都暗暗揣度着,这王妃小产了,王爷却去了白侧妃那里,在王爷心目中,王妃和白侧妃到底是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更何况,白侧妃腹中还怀着王爷的骨肉,眼看着就要成为王府中第一个为王爷诞下麟儿的女人!
哪怕白侧妃娘家势弱,可是母以子贵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只要白侧妃能替王爷诞下长子,即便是庶长子,地位也不可同日而语……而王妃,这次小产伤了身子,没个几年怕也没法再怀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多讨好星辉院那边才是……
这一夜就在府中下人们各异的心思中弹指而过,三日后,如同韩凌赋所预料的,皇帝的一道圣旨由刘公公亲自送到了咏阳大长公主府,除了赏赐了金银珠宝外,更是封了傅云鹤为骑都尉。
在大裕,骑都尉为从四品勋官,以傅云鹤的年纪,能得以这样的封赏,可想而知来日必当前途无量!
一时间,咏阳大长公主府成了王都各府关注的焦点。
韩凌赋特意携白慕筱来到咏阳大长公主府道贺,前来道贺的宾客自然不仅仅是他俩,公主府前来客络绎不绝,马车从府门口一直排到了街尾。
在大门处迎客的门房、婆子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但是韩凌赋身为郡王,门房自然是不敢让他在外头久候,立刻就有一个管事嬷嬷迎了上来,亲自迎韩凌赋和白慕筱的车马入府。
管事嬷嬷亲自领着二人去了公主府的后花园,咏阳正和傅大夫人坐在湖边的一个凉亭中,说话赏景。
距离凉亭十几丈远的地方,已经整整齐齐地摆了好些长桌和圈椅,几位夫人、姑娘坐在长桌边闲聊,见韩凌赋来了,女眷们纷纷看了过来,交头接耳。白慕筱能明显地感受到不少夫人的目光都在自己已经显怀的腹部停留了一下,目光中带着衡量与揣度。
韩凌赋携白慕筱去凉亭中给咏阳请了安后,一个管事嬷嬷便恭敬地领着韩凌赋去了外院,而白慕筱则由丫鬟引着往长桌那边而去。白慕筱一边走,一边扫视了半圈后,目光一下子锁定了不远处正在和原玉怡说笑的傅云雁身上,眸光一闪。
白慕筱如今已是从三品的郡王侧妃,在这诺大的王都,她的品衔虽不算高,但不算低,当她走到长桌的时候,立刻就有一些品阶低的夫人、姑娘起身与她见礼。
白慕筱含笑地与她们见礼,心中却只是冷笑:这些人也不过是趋炎附势的小人罢了。如果她还是白家那个丧父之女,又有谁会愿意与她多说一句?
白慕筱与这些女眷随意地寒暄几句后,就朝几丈外一张长桌旁的傅云雁和原玉怡走去。
今日的傅云雁穿了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织锦褙子,梳着一个弯月髻,上面插了一支赤金花钿式宝钗,明丽照人,瞧她眼神、气质还是如婚前般澄净,灿如初日,就知道她与南宫昕必然是琴瑟和谐。
“见过表嫂。”白慕筱唇角一勾,对着傅云雁稍稍地福了福,虽然她的肚子已经显怀,但此刻动作还算灵活。
傅云雁与她见了礼,却没有称呼她为表妹,而是以一声“白侧妃”冷淡疏离地带过了。
四周的某些夫人、姑娘也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一听傅云雁的语气,就知道南宫府对这位表姑奶奶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白慕筱何尝不知,心里冷然,可是现在终究不是和南宫府以及公主府翻脸的时候,。
她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表嫂,我前些日子听闻昕表兄受了伤,特意上门探望,却被门房拦在门外……也不知道昕表兄现在恢复得可好?”反正她把礼数都做足了,傅云雁和南宫府若是不识抬举,那也是他们失礼,图惹人笑话罢了。
傅云雁仍旧气定神闲,自从阿昕在月前受伤后,他们夫妻俩不知道受过多少人或善意或客套或试探的慰问,对于这些,傅云雁应付得已经很熟练了,笑眯眯道:“多谢白侧妃关心,我夫君已经好多了。许是白侧妃来得不巧,夫君受伤后,伯父和祖母吩咐阖府闭门谢客……”
傅云雁后面还说了什么,原玉怡已经没听到了,她半垂眼帘,避开了白慕筱的视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玥儿的这个表妹似乎又变了,从曾经看人的高高在上变成后来的泯然众人,再到现在这个心机深沉到令人不适的女子。自己是不是该跟玥儿写信说说呢?
原玉怡挑了挑眉头,这时,管事嬷嬷又领着一对母女来到后花园,往凉亭而去,吸引了不少女眷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那妇人三十五六岁,穿着一件湖色妆花褙子,端庄大方,而她身旁的少女十五六岁,穿了一件月白色掐丝云锦褙子配上一条月华裙,清丽斯文。
傅云雁只是望了那对母女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没注意到凉亭中的傅大夫人表情中掩不住的喜悦。
“母亲,”傅大夫人看着款款走来的少女,压低声音在咏阳耳边道,“这位苏姑娘就是苏大人府中的二姑娘,儿媳前几日与母亲提过的……”
傅大夫人所说的苏大人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苏之敬,二皇子被封为顺郡王,这苏家便是顺郡王妃、也就是原来的二皇子妃的母家,这位苏姑娘自然是顺郡王妃的嫡妹了。
话语间,那位苏夫人和苏二姑娘已经走入凉亭中,恭敬地给咏阳和傅大夫人分别见了礼。
傅大夫人笑吟吟地打量着苏二姑娘,脸上笑意浓浓,道:“苏夫人真是会养女儿,府中的姑娘一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她这句话不止是夸了苏二姑娘连顺郡王妃也夸了进去。
苏夫人含笑着说道:“傅大夫人过奖了。”
一旁的苏二姑娘半垂眼帘,脸上露出一丝腼腆。
傅大夫人对着苏二姑娘招了招手,亲昵地又道:“苏二姑娘今年多大了?”
苏二姑娘上前一步,走到傅大夫人身旁,轻声回话……
咏阳淡淡地望着那姑娘,心中明白儿媳在做何打算。
鹤哥儿确是年纪不小了,儿媳心中着急些也是应该的,但是既然已经让鹤哥儿自己去搏前程了,那么,府里就不该再拘着他。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咏阳却打算让傅云鹤自己去挑。
而且,这苏家……
咏阳眯了眯眼睛,收敛起眸中锐利的锋芒。
儿媳会瞧中苏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