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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净尘想了想后问道:“你们可有登记名字和日期?”
婆子们再次面面相觑,这佛堂里来来往往的,又不是从库房里拿东西,又怎么会特意登记造册呢!
她们挤尽脑汁地回忆了一会儿,一个青衣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回老太爷的话,奴婢虽然不曾记录过,但最近这大半月来,哪些日子来过哪些人奴婢还是记得的。奴婢只识几个字,不如由奴婢口述,请哪位姑娘帮着记下来可好?”
萧奕对百卉使了一个手势,百卉就带着那青衣婆子去了隔壁的西稍间,剩下的人都暗自松了半口气,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要是能逃过这一劫,那可真该去庙里好好拜拜了!
接下来的事与田嬷嬷无关,因此她暂时被带出去看管着,其他两个婆子则跪在原处待命。
她们提心吊胆地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后,就见百卉和那青衣婆子一前一后地从西稍间里出来了,百卉恭敬地把单子呈给了林净尘,萧奕也凑过去与林净尘一起看那张单子。
林净尘快速地将单子扫视了一遍后,问道:“这环香是哪一日换上的?”
“本月初一!”青衣婆子急忙答道,“当时还是奴婢和胡婆子一起换的。”
另一个蓝衣婆子忙不迭点头应和。
林净尘执起笔,“刷刷刷”地就先用笔划掉了好几个人名,比如萧栾、萧澈、丘氏、辛氏等等在本月初一前以及本月初五以后去佛堂的人都被先排除了,剩下的就是二少爷萧栾和几位姑娘家的名字。
萧奕和林净尘将单子扫视了一遍后,目光就落在萧霓的名字上,其他人这半月来都只去了佛堂一次,可是萧霓却去了两次……
萧奕微微眯眼,臭丫头与他几乎无话不提,即使是他不在骆越城中的时候,南宫玥也会在信中与他细细地道些家常琐事,印象中,萧霓并未与臭丫头交恶,臭丫头甚至还曾提过萧霓一个姑娘家不容易,打算带在身边好好教教……会是她吗?
林净尘捋了捋胡须,又问道:“我看萧三姑娘经常去佛堂,她平常也是这样吗?”
几个婆子愣了愣,心想:难道说林老太爷怀疑是三姑娘?
“回老太爷,”仍旧是那个青衣婆子恭敬地答道,“三姑娘孝顺,平日里也经常去佛堂给老王爷和二老爷上香,一个月至少两三次。”
“是啊。”那褐衣婆子点点头,附和道,“三姑娘是个孝顺的,对奴婢们也很和善,上次还让桑柔姑娘分了些点心给奴婢几个。”王府几个姑娘中,萧霏清高不爱理人,萧容莹娇蛮,萧霓算是性子好的,对下人们也很是和气。
萧奕眉头一皱,问道:“三姑娘分你们点心了?她是用什么装的点心?”
青衣婆子没来得及细想,直觉地脱口道:“食盒啊。”
其他两个婆子却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难看,难道说……
萧奕的声音又冷了几分,眸中闪过一抹利芒:“她每次去佛堂都会带食盒?那其他人呢?其他人可有提篮子或者食盒什么的?”这个下毒之人如果是借着去佛堂上香的机会替换了佛堂里的环香,那么他就不可能空手去佛堂。
三个婆子又是互相看了看,交头接耳了一番,跟着褐衣婆子回道:“回世子爷,三姑娘每次去佛堂都会带些供品过去。除了三姑娘,也就是世子妃、大姑娘,还有二夫人有时候也会带个篮子、食盒之类的。”
说到后来,褐衣婆子已经是战战兢兢,听世子爷这么问,难道害世子妃的真是那个一向和善的三姑娘?
婆子们咽了咽口水,心又瞬间提了起来,垂眸跪在那里。
萧霓!萧奕面沉如水,他的臭丫头性子好,把这王府上下都当作家人一般对待,没想到却是凭白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来人……”
他正要命人把萧霓带来,一个身穿青蓝色褙子的小丫鬟小跑着朝堂屋走来,跨过门槛后,上前禀道:“世子爷,老太爷,二夫人带着三姑娘来求见世子爷,现在三姑娘正跪在了院子外头……”
小丫鬟的表情有些微妙,二夫人在这个时候带三姑娘来碧霄堂,而且一来,三姑娘就跪在了院子口,让人不得不多想。
这小丫鬟心里还不太确定,但是堂屋里跪着的那三个婆子却是心如明镜——还真的是三姑娘!
萧奕的脸色难看极了,阴沉冰冷,浑身再次释放出凌厉的杀气。
一时间,堂屋里的那些婆子丫鬟都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以她们这世子爷在战场上的作风那也没差多少了!
萧奕缓缓道:“让她进来!”他面寒如霜,每一个字都冷得像冰渣子似的。
来禀报的小丫鬟光是听着就胆颤心惊,应了一声后,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而堂屋中的几个婆子则都被拖了下去,她们管着小佛堂,却连环香让人换了都不知道,这有毒的环香与原来用的多少都会有些差异,就连烧的程度都不同,要是她们谨慎些不可能发现不了。
以萧奕的性子一个杖毙不为过,但让林净尘以为南宫玥积福为名劝阻住了,只拖下去打了五十板子,并撤了差事。几个婆子当然是唯唯应诺,她们虽然要挨顿板子,却是险之又险地捡回了一条命,心里只有庆幸。
不一会儿,那小丫鬟就带着丘氏和萧霓来了,母女俩的脸色都难看极了,尤其是萧霓,整个人看来就像是风雨中摇曳不已的残花,几乎就要凋零了……
萧霓的神态、表情都是一种答案。
百卉的心沉了下去,世子妃对二姑娘还颇为赞赏,说她性子温婉又不失烈性,二姑娘她怎么会做出如此阴毒狠辣的事?!
在这种诡异沉重而微妙的气氛中,丘氏母女并肩走到了堂中,萧霓根本就不敢看萧奕,“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冷硬的地面上。
丘氏站在一旁,迎上萧奕冰冷的眼眸。
说起来,丘氏还是第一次来碧霄堂,第一次来南宫玥的院子,却是在如此的情形下。
自萧二老爷过世后,丘氏在王府中一直是谨言慎行,只希望养大一双儿女,将来九泉之下也好对萧二老爷有个交代。儿女自小懂事,她也一直甚为安慰,却不想女儿竟有此一劫!
“亲家老太爷,世子爷。”丘氏福了福身见礼,然后涩声道,“霓姐儿有话要说……”
直到此刻,丘氏还有些恍然如梦的感觉,刚才女儿在自己的逼问下,如实说出了关于那位顾姑娘的事……
丘氏越听越是心惊,到后来,整个人仿佛是被浸泡在冰水似的!
女儿分明是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对方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划好的,让女儿如同饮鸩止渴般深陷其中……
丘氏的心头压了一座大山,心乱如麻,她心疼女儿,却也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女儿对那顾姑娘的药好像是上了瘾一样,恐怕日后需求会越来越强烈,届时后果不堪设想……再者,女儿做下这等错事,世子爷若是有心要查,恐怕是瞒不过的。
想着,丘氏的喉底泛起一阵苦涩,说来说去,终归是自己是疏忽了,竟然忽视了女儿这段时日的异状,也怪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管教好女儿,让女儿对后宅中的阴私一无所知,才会沦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逃避无用,她们总要给世子爷、给世子妃一个交代!
所以,丘氏带萧霓来了。
哪怕这一关不好过,她做母亲的,总要陪着女儿熬过去!
只希望世子爷看在她们主动来招供的份上,给女儿、给二房留一条活路。
丘氏俯首看向跪在地上的萧霓,迎上她无措的眸子,对着她微微颔首。
萧霓仿佛从中得到了力量一般,鼓起勇气看向了萧奕,道:“大哥,对不起,佛堂里的环香是我替换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还是咬牙把话说话:“是一位顾姑娘逼我这么做的。”
在浣溪阁中与顾姑娘的第一次相逢,是对方别有用心地“接近”她,而大年三十那一夜,却是自己傻得主动去服用了陌生人给的药……以致于一步错,步步错,后来深陷于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而已……
以致犯下这等弥天大错。
萧奕狠狠地盯着萧霓,那眼神就像是盯上了猎物的孤狼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撕咬过去,那凶煞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顾姑娘?!百卉有些惊讶地挑起眉,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在得了萧奕的允许后,百卉问道:“莫不是浣溪阁的那位顾姑娘?”
萧霓轻轻地点了点头。
百卉连忙把当初在浣溪阁的事向萧奕禀了一遍,她只知道是顾姑娘“救了”哮喘发作的萧霓,可至于后来顾姑娘是如何与萧霓搭上关系,又是如何让萧霓做下这样的事,百卉就不知道了。
萧奕又一次看向了萧霓,虽然他恨不得一刀杀了她,可是他还有很多问题需要问她。
萧奕深吸一口气,勉强冷静了一些,问道:“萧霓,这环香是那顾姑娘给你的?”
他直接指名道姓,显然已经不把萧霓视作妹妹了。
萧霓咬了咬发白的下唇,点了点头:“……顾姑娘给了我环香后,就吩咐我放到小佛堂里去……她发誓说,这环香是不会危及大嫂的性命的。所以我才……”
她也知道自己的说辞是如此的虚弱,可是她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当她的“病”发作起来时,真的是生不如死,让她恨不得在自己身上割下一刀又一刀……
那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只有药!
她一次次地想要试图熬过去,却一次次地证明了她的软弱,为了“药”,她如同一只粘在蛛网上的虫子般,垂死挣扎,却只是被粘得越来越紧……
想到“病”发时的艰难,萧霓的脸色更难看了,心跳“砰砰”地漏了一拍。
萧霓深吸一口气后,低着头,喃喃着说道:“……大哥,我后悔了,我真得后悔了。所以我在初七那天又去了佛堂,本来是想把环香换回来,没想到三婶婶正好来了……”她怕被萧三夫人发现端倪,没敢替换环香,之后,她想再去佛堂,可又怕去得太勤,惹人疑窦,便想着过几日再去,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大嫂就病了,病得命垂一线……
这全是她的错!
萧霓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感觉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冷感自心头冉冉升起……
她惨白的嘴唇微颤,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状,只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因为惶恐……
萧奕沉吟片刻,冷声又问道:“萧霓,那位顾姑娘在哪里?”
萧霓急急地摇了摇头,颤声道:“我不知道,每一次,都是顾姑娘主动来找我……”
萧奕眯了眯眼,眸光更冷,道:“既然如此,那你去替我把人引出来!”
他的语气是命令式的,根本就不给萧霓一丝一毫质疑的意思。
萧霓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虽然心中害怕,但还是立刻应下了。
她身旁的丘氏掩不住的忧虑,双手紧紧地捏着帕子:这顾姑娘也不知是何来历,她既然敢对世子妃出手,说不定还有同党在侧。女儿贸然前去做诱饵,必然惊险万分,可是事到如今,也唯有用这个法子才能让女儿将功赎罪,让世子爷消气了……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