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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锁住的不仅是山路,还有关于秋月的所有消息。我们等得很急躁,大寒一过我们便冒雪强行北上。
雪路难走,酌泉送的锦绣丝绸根本经不起风霜,我们才走到半路身上的衣服就被冰雪撕破。等我二人好不容易赶到酒泉,我们浑身上下已经褴褛不堪。
秋月问我们为何不在路上重新买几件衣服,我们只能暗自感叹冰天雪地里哪里有店家卖衣服给我们。
我们都很庆幸,庆幸在最后关头见到了秋月。
但我们也很失望,失望苏顾那个卑鄙小人早在一年多前便又找到秋月,还装模作样替秋月出过一次关。
秋月虽不似以前那般随时将苏顾的名字挂在嘴边,但他早已是满目疮痍。白了头发,瘦了身子,颓了脸颊。
我看着心疼,抱在怀里也只剩一副骨架。
秋月,那个原本嘻嘻笑笑蹦蹦跳跳的秋月,不见了。他的眼神很黯淡,很冷漠,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我恨苏顾,钻心入骨的恨。他既然不爱秋月,何不放秋月一条生路,非要一次又一次把秋月往死路上逼。秋月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么弱小,苏顾一颗心是要狠毒到什么程度才忍心对这么好的秋月下毒手?
我已不求秋月喜欢我,我只愿秋月能够摆脱苏顾,摆脱苏顾这个劫数。
鞑靼又一次提出和亲,然后又一次临时变卦。
第三次和亲失败后,我与两个意想不到的人重逢,我竟然见到了雅颂和落霞。
“你二人怎会在关外?”碧云问雅颂与落霞。
雅颂从头说起:“我二人原是想替秋月寻到他姐姐,我们追着皮包这一条线索,一路寻到了关外。不巧我们被太子部落抓到,太子便将我二人扣下,叫我二人替他写了许多文书。”
落霞接着说:“有一次春香随乞彦珪来王廷拜访太子,春香一眼便认出我二人是汉人。短暂交流后方知,乞彦珪的军师便是秋月一直在找的春香。”
我与碧云从未考过科举,不比雅颂落霞乃是有机会登堂入殿之人。若非当年苏顾暗中使诈,雅颂与落霞也不会在天子脚下被取消贡生资格,从此落入王府永无天日。
老汗王,鞑靼太子,新汗王,他们每个人都对雅颂落霞颇为赏识,无论是谁都不愿放二人回国。幸得有春香协助,二人终于在和亲乱战中逃回大安。
能在王廷做事的人定非池中之物,雅颂落霞回国没多久便开始对苏顾反击。十三王府众多客卿曾几何时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他二人终于带头做了!
雅颂将碧云、碎玉还有我叫到他屋里,直接发话问:“三年前苏顾给过你们一人一千两银子,你们可曾有过花费?”
“不曾。”碧云说,“那么脏的钱,我带在身上都嫌脏,怎还会想着去用?况且这两年我们一直住在酌泉府上,酌泉对我二人的接济远比这个多。”
“那便好。”雅颂拿出两张银票说:“这是我与落霞的,今晚我就要把这些脏钱全部退还给苏顾,让他以后别再拿这个借口纠缠秋月。”
我与碧云顿感大快人心,碧云将四张银票放进雅颂手中道:“这是我和凤栖的一人一千两,还有汗青和酌泉的我们也一并给补上。”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碎玉身上,雅颂问:“碎玉,你的票子可还在?”
碎玉有些不情愿,却终是从荷包里拿出一千两银票说:“诺!”
凑齐七千两银子,晚上我们五人直闯苏顾房间。
雅颂开门见山道:“苏公子,我们几人尊称你一句公子,望你能拿出点君子作风。这里是你送十三王府各位客卿的七千两银子,今日我们原封不动还给你。若是你嫌这些钱不够,要加多少利你只管开口。”
苏顾收了钱,却是不敢提半句加利的话。第一次见阴险狡诈的苏顾再捏不住我们几人把柄,我恨不得现在就让秋月来看看这恶魔本身有多恶心多恶毒。
碧云道:“苏顾,从此秋月再不欠你分毫。我等劝你识时务些,以后莫再出现在秋月面前。你苏家将秋月逼到这等人不人贵鬼不鬼的地步,你良心何在?”
我第一次理直气壮揭露苏顾这阴险小人的残暴罪行:“四年前,你为讨好户部官员,设计陷害秋月被刘虞那畜生强暴。那日你竟恶毒到以捉奸的名义将秋月从刘虞膝下当众抓出,还栽赃一个与梁王长史苟合的罪名在秋月头上。”
“什么?!”四双眼睛同时落到我身上,反倒是罪魁祸首低头不敢看我。
我警告苏顾:“以前你对秋月做过的恶事何止这一桩,若要我每一桩都说出来,只怕是说到明日午时也说不完。苏顾,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否则我会将你这些见不得光的丑事全部告诉秋月。”
“我万万不曾想到……你……苏顾!”雅颂气得咬牙切齿!“你若再接近秋月半步,我豁出这条命也要让你苏家生意再做不下去!”
苏顾低头,默不做声。我们都以为他再不敢接近秋月了,可笑与一个奸商论君子之道纯属对牛弹琴。
我们送春香出关的那天,苏顾趁所有人不在,又恬不知耻爬到秋月床上。我和碧云已经忍无可忍,我们把苏顾拖下床,当着秋月的面便是暴打一顿!
可怜秋月一叶障目,他非但没有看清苏顾真面目,反而私下求我们让他再与苏顾独处两月。雅颂说得对,只怕我们愿成全秋月,苏顾自己却不愿成全秋月。
从甘肃回到京城,苏顾每时每刻都缠在秋月身边形影不离。即便如此,苏顾依然千方百计挑拨秋月与我们的关系,让秋月对苏顾更加死心塌地。
只恨老天不开眼,害得秋月被苏顾蒙蔽了心智,看不清事实。
直到回到京城的第十天,就连那个心智不全的秋月,也没有了。
秋月死了,死得连具全尸都不剩。
整个京城都在大丧,人人头戴白孝。我像个幽魂一样在街上晃荡,没人认得出我是那个曾经红极江南的琴师凤栖。不是因为我太落魄,而是因为全城百姓都陷入哀伤之中。
街上到处都有妇女在啼哭“秋月王爷”四个字。路边不时就有老者给小孩子讲故事:“原本关外有好多蛮族想要来打大安,后来是秋月王爷去关外和亲,大安才没有被鞑子打破。”王爷不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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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凤栖梧桐 七
秦淮河为了悼念秋月,河面上几万只红灯笼全部被换成白灯笼,所有青楼戏馆全部关门歇业。(全本小说网,https://。)娇艳的花娘全部批上丧麻衣,彻夜哭喊秋月的名字。
世间最哀,莫过于凤焦琴。秋月惨死,凤焦自毁。看到碎得只剩些许残片的凤焦,我能想到秋月死得有多凄惨多壮烈。
宫里人都说,秋月是中午被拖进敬事房。他在里面经受酷刑,彻夜惨叫,叫声是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才停的。
“为何秋月会死?”我问碧云。
“功高盖主。”碧云艰难说出四个字。
最开始碧云并不喜欢秋月,或许是因为秋月与小王爷长得一样,也或许是因为秋月诸事都听从苏顾的吩咐。后来碧云慢慢接受了秋月,就像酌泉最终也接受了秋月一样。
只叹好景不长,秋月正值风华正茂,却是早早被皇帝定了个死罪。
酌泉从四川赶回京城吊丧,他打点了宫里能说得上话的太监,向太监打听秋月为何会死。太监说秋月在皇帝面前言明身份,所以被定了个欺君之罪。
太监的说辞能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和碎玉。我和碎玉都知道,秋月本就是皇帝派来的,秋月的身份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皇帝还让他分别以秋月和王爷的身份为皇帝做了许多事,皇帝杀秋月的原因定不会是因为秋月的身份。
得益于苏展相助,我们在玉竹林长住近一月。
我们所有人中,唯一能进得了王府吊丧的只有酌泉一人。酌泉是四品伯爵,可多带一个随从与他一同进府。
“酌泉!”苏顾又拿出他没皮没脸的商人习气,跪地上低声下气求酌泉道:“求你带我去见秋月最后一面可好?秋月生前最爱的人是我,秋月定还想再见我一面。”
换做是平日,我们定不会答应苏顾这等荒唐要求。可是秋月已经命归黄泉,看在秋月的面子上,我们勉为其难答应了此事。
正巧赶上汗青休沐,三年多未见,汗青个子没长高,整个人却是成熟得让人再也想不起他原本的模样。汗青脸上有忧伤,却没有迷茫。
汗青拦住苏顾的路说:“十三王府旧人,唯独苏哥哥一人没有资格去为秋月吊丧。得知秋月桑讯,我依然留在藏书阁写书,因为那是秋月的遗愿,为了秋月我定会将字典写完。”
我们都惊讶于三年来汗青的成长,他指着苏顾道:“苏哥哥,你可知你离开王府后,秋月每日都是怎样蹉跎度日?秋月为你哭昏了头,日日夜夜躺在床上唤你的名字。
“好不容易等他清醒过来,苏家安插在京城的大小官员又开始各种讨伐秋月。若不是我亲眼见过那人,我都不知是苏家逼着秋月去给鞑子和亲。”
“你见到何人?”雅颂当即问汗青。
汗青指认苏顾道:“四年多前,十三王府有个恶霸与泰王府一位姬妾有私。你明知几个王爷中最照顾小王爷的就是泰王,可你却设计骗秋月。你让秋月误以为泰王恨他,让他在这京中失去所有依靠。
“秋月得知那恶霸与泰王妾侍私情,慌不择路便叫你将那恶霸杀了以除后患。可苏家不但没有把恶霸杀了,反而是将那恶霸献给皇帝,指认秋月欲图杀人灭口之罪。”
“苏顾!”所有十三王府旧人再不能容忍,苏顾这罪恶滔天之人竟是如此阴狠!
汗青将证据搬出:“苏哥哥以为这件事情别人不会知晓,可惜我虽只是小小一个藏书阁弟子,但我混迹京城这几年,想要打听到这些事情倒也不难。
“只怪那恶霸太过嚣张,把秋月逼走后他丝毫不知收敛,在青楼里将此事当作功绩吹嘘。秋月在朝堂上或许没有多少同党,但在江湖上秋月至交不少。”
汗青提起一个小香囊说:“有江湖高手已经替秋月把那恶霸杀了,尸体晒干分成小块,做成香囊。秦淮河的姑娘,每人手里都有这么一枚香囊。”
汗青将香囊砸到苏辄之脸上说:“替秋月赏你的。”
香囊掉在地上,轻得发不出半点声响。但那香囊形成一道屏障,终是阻隔了苏顾再往前走半步的路。
汗青最后回头与其他众人说:“秋月大丧,藏书阁弟子可派十二人前去灵堂吊丧。请几位哥哥随我来,几位哥哥就以藏书阁弟子名义入王府。”
“甚好!”我们一行人绕过苏顾,随汗青一路走下山去。
殊不知山脚下等了一个令众人头皮发麻的人。长安四杰之首的龚衍就站在山脚下,那一刻我们方知,龚衍已当上藏书阁监察御史。
三年未见,龚衍眼中傲慢不减。所有人中他最是瞧不起我,他曾说我不过是个爬床的伶官。其实龚衍说得没错,我本可做清倌,但我从小就没有约束过自己。
为了能够见秋月最后一面,我们所有人都扮作龚衍的弟子,低眉顺眼跟着他进到王府中去。
整个王府戒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