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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赞同,自从凤娘出生,他才慢慢从乡间走出来,读书识字,从目不识丁的农夫成为一县之父母官,都是凤娘带旺的。
那段家也是自凤娘被妹妹接去后,段士杰一路高升,小小的寒门进士,一无门路,二无靠山,却一步步地当上太常寺少卿。
凤娘深受皇后娘娘喜爱,如今又被封为县主。
自古以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在凤娘的份上,他不可能真将董氏怎么样,不过今日岳母实在是太过份,为表不满,也不能对董氏有好脸色,抬头一看,见董氏还站着东屋门口,他冷着脸拂袖往西屋走去。
走进西屋,雉娘已经醒来,气弱面白地地靠在塌上,巩姨娘坐在塌边上,双眼盈泪,手中端着一碗米粥,米粥稀能见底,米粒都能数清。
他脸一黑,将粥碗抢过来,“这粥是哪里来的。”
“老爷,厨下分给西屋的份例。”
眼下酉时已过,这个时候才能取到饭,还是稀稀拉拉的粥,都能照清人影,巩姨娘眼眶红红的,心疼地看着塌上躺上的女儿。
“父亲,雉娘体弱,虚不受补,这稀米汤倒也合适。”
就是因为体弱,才更要补身子,这么稀的粥,别说是病人,常人也受不了,赵县令端着碗的手捏得死紧。
乌朵“扑咚”一声跪下来,“老爷,也就这两天还有米汤,前些日子,姨娘和三小姐都是在后街买吃食,灶下的婆子说府中太忙,没人替西屋备饭食。”
“你个多嘴的丫头,还不快点出去。”巩姨娘急得站起来,又对赵县令说,“老爷,你莫听这丫头的话,前几日,大姑娘受封县主,府中确实太忙,妾与三姑娘在外面买着吃,也挺好的。”
“叭!”
赵县令将手中的米汤碗往地上一摔,怒气冲冲地掀帘而去。
“兄长棋艺大进,弟佩服。”
前世里,避于阆山,大部分的时光都消磨在棋盘之间,棋艺自然精进许多,他已故意放几次水,可几十年的磨练,对付胥良岳不费吹灰之力。
胥良川毫不犹豫地落下最后一子,白子全军覆没,大局已定。
“闲来无事,琢磨得多,也就会有进步。”
胥良岳信服,将棋子重新装入墨玉棋盒中。
“兄长,听闻太子已经开始参朝,可有此事?”
胥良川凝眉,沉思半晌,“确有此事,太子上月初旬起就开始随陛下议事。”
太子乃皇后嫡子,又是皇长子,无可争议地被立为太子,后宫中除了皇后育有一女二子,就只有贤妃膝下有一位公主,其余的妃嫔皆无所出。
皇后心机,旁人难测。
所幸如此也好,对朝廷和百姓都是福气,皇子少,暗斗也少,朝中并无党派,二皇子也同为皇后嫡出,自然全力支持太子。
他与太子幼年相识,太子惊才风逸,沉稳有度,且有仁爱之心,若登基为帝,必是明君。
前世里,他也一直想不通,太子为何会谋逆,这天下迟早是他的,他为何会迫不及待地起篡位之心,冒着天下人的指责,自毁前程。
偏偏还是皇后亲自揭发,带人在东宫搜出崭新的龙袍,物证在目,让人辩无可辩,事情一经曝出,陛下雷霆大怒,要将其皇室除名,贬为庶人,幽禁终生,太子直呼冤枉,在金殿前叩头痛哭,却证据确凿,无法抵赖,心灰意冷,挥剑自刎于宫门前。
那一天,黑云压城,闷雷轰鸣,太子跪在双阙门前,仰天长呼三声冤枉,伴着雷声,震耳欲聋,太子一剑断喉,死不瞑目。
皇后娘娘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晕倒在地。
太子一死,陛下也深受打击,龙体欠佳,三年后终于驾崩,传位于二皇子,二皇子登基,尊皇后为太后,嫡姐永安公主为长公主。
后来的岁月中,他一直琢磨,太子的那三声冤枉字字泣血,分明是冤屈而死,他曾是太子伴读,对于太子心性,自认为十分了解,太子决不是急功近利之人,更不可能谋逆。
经过多番暗查,无意中得知赵家惨案分明是人有意为之,赵书才赴任途经之地,根本没有山匪,而段家,罪名更是莫须有,若真说太子派系,满朝都是太子派系,为何只有段家获罪。
为什么?
所有人都死了,只剩赵燕娘活着,且一生尊贵。
段家的继夫人是皇后娘娘以前的女官,皇后娘娘当初不过是祝王府的一位侧妃,因育有长子,祝王登基后才册为皇后。
陈年往事中,有一件事情引起他的注意,当年,祝王府中两位侧妃同时有孕,平侧妃是常远侯府的庶女,已育有长女,另一位高侧妃则出身淮宁高家,高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
平侧妃先一天产下长子,高侧妃随后产女,祝王大喜。
除了两位侧妃外,王府中还有一位有孕的通房,与平侧妃同日生产,只不过通房难产而死,产下一名死婴。
当时,赵家夫人正好来京看望小姑子,在一间民宅中产下双生女,即赵凤娘和赵燕娘。
祝王当时在一众皇子中最为平庸,谁知皇权相争,反倒是他得益,登基为帝,祝王妃早逝,府中侧妃为大,平侧妃育有长子,被册立为皇后,高侧妃被封为贤妃。
世间之事,看似寻常,却有许多巧合。
后宅争斗,常常你死我活,皇后娘娘身为母亲,怎么会指认太子谋逆,太子若是她的亲子,她捂着都来不及,哪会亲自揭发。
除非太子并非平皇后亲子,平皇后想让自己的亲子继位,必然会处心积虑地除掉太子,二皇子才能名正言顺地承继大统。
可太子有贤名,在朝中颇有威望,若无大错,便是下任帝王。
身为太子,又是皇后嫡出,根本就找不出他谋反的理由,可是皇后亲自揭发,由不得他人不信,太子死后,皇后虽然表现得悲恸,却鲜少在人前提到太子。(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100|图谋
(全本小说网,。)
因为官府的插手; 买卖考题的事情很快被平息下去,举子们个个明哲保身; 不敢随意谈论此事; 就怕受到牵连,也被夺去功名。
同样是买卖押题; 文沐松和沈举子虽不能再参加科举; 却并没有剥夺功名。而前次事发的段鸿渐和张举子等人; 不但被取消永世科举的资格; 而且还被夺去功名; 贬为白身。
张举子和孟举子之流; 身无倚仗; 哪里敢说半个不字。但段鸿渐不服气; 他是四品大员之子,继母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信,被夺功名; 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段大人被他闹得没有办法; 他虽然官从四品,但身为太常寺少卿,也不过就是管些皇家祭祀册封相关的杂事; 没有真正的实权。加上从前年到现在; 陛下对他越发冷落,他哪里敢去陛下面前求情。
他频频用眼神暗示赵氏,示意赵氏去找皇后娘娘求情。赵氏有些迟疑,前次因为燕娘之死; 她这心一直提着,就怕皇后找她算账,哪里还敢进宫去讨恩典。
眼见着自燕娘死后,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皇后那边都没有动静,她这心里就越发的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悬在头顶,猛个不注意就会砸下来,头破血流。
她面露难色,段大人的脸也变得不好看起来。这赵氏,嫁进段府多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他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一直对她敬重有加。不仅没有纳小,还将府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
眼下鸿哥儿出事,正是用得着她的地方,她怎么还推三推四的?
赵氏气苦,终于,她妥协。命人往宫中递牌子,德昌宫派出一个小太监出来,说皇后娘娘身体微恙,近日不会召见命妇。
赵氏听闻,心里“咯噔”一声,皇后娘娘莫不是在怪罪她?
燕娘的死,常远侯推出两个丫头糊弄过去。皇后会不会责怪她没有去侯府替燕娘出头,可是大哥他们去了,还不是不了了之。她一个做姑姑的,还能大得过当父亲的?
段大人在一旁唉声叹气,心中对赵氏有些埋怨,说不定自己高估了赵氏在皇后娘娘心中的份量。他就一个儿子,要是儿子断了仕途的路,那可怎么办?
他心里暗骂儿子糊涂,却不忍心去指责儿子。出了这档子事,最为伤心难过的还是鸿哥儿。
段鸿渐借酒消愁,趁着酒意在屋子里发脾气,那娇滴滴的小妾在一旁哭哭啼啼。他被哭得心头火起,拉开帘子就冲出去,直接冲进赵凤娘的房间。
赵凤娘正坐在塌上做女红,见他闯进来,对身边的嬷嬷和丫头使眼色,让她们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你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只是让我出去找几个举子们喝喝酒,怎么就变成倒卖考题,那考题可不是我要卖的,我也是从文公子那里知道的。现在我功名被夺,还一辈子不能参加科举,都是你给招来的祸事,你给说说看,要怎么办?”
赵凤娘将花绷子放进箩筐中,慢条斯理地道,“表哥,你怎么这般沉不住气。书中有云,忍一时之气,换半生荣华。你的委屈,殿下都看在眼里,等日后想要恢复你的功名,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哼,说得好听,事情成了,倒也说得过去。现在事败,谁还会在意我的委屈?”
“殿下会记得,我也记得。”
段鸿渐看着她,她坐在那里,举止娴静,温婉美好。这么一个女子,明明是他的妻子,心里却像着另外一个男人,而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还帮他们瞒着,甚至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
“那如果万一有什么变故,我怎么办?”
赵凤娘“霍”地站起来,脸色严肃,“表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万一?太子是长又是嫡,哪里来的万一?”
段鸿渐欺身上前,“世事难料,就像陛下,从前在潜邸时,谁能料到最后承继大统的会是他?”
他的气息喷在赵凤娘的脸上,带着酒味,她厌恶地皱眉。
“那是因为先帝没有嫡子,皇子们都是庶出,才会自相残杀。而现在不一样,太子是皇后嫡子,名正言顺。”
“是吗?既然名正言顺,以后这大祈的江山都是太子的,他又为何要如此操之过急?”
赵凤娘被段鸿渐问得脸色丕变,目露冷光。
段鸿渐退后一步,软下口气,“罢了,你们记得我的委屈就好,方才我也是担心才会口不择言。”
赵凤娘冷冷地看着他,他乖乖地退出房间。
一出门,段鸿渐就觉得背后冒冷汗。以前他从没有想过其它的可能,刚才自己脱口问出的话,放在心里仔细一想,却觉得很有可能。
太子为何急着拉帮结派,培植自己的亲信?按理来说,他只要当好他的太子,等陛下传位给他即可,何必私下动作。
莫非他的太子之位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稳?
可是陛下膝下仅二子,太子和二皇子都是皇后所出,二皇子没有道理会威胁到太子的位置?
不对,自古天家无父子,更何况是兄弟?
段鸿渐脑子清明起来,凉风一吹,打了个寒战。
那边,赵凤娘等他一走,立马梳妆打扮,急急地出了门。段鸿渐还站在园子的假山后,看到她窈窕的背影,思绪复杂。
赵凤娘先是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