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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太常寺卿包经文道:“陛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四川发生的地震又正好与歌词中的‘山河沦落’暗合,还望陛下加以重视,切莫被不法之人乘虚而入。”
另一大臣也趁机出列道:“此歌谣的传播虽在表面上得到了控制,然暗地里却已经传遍了京城,眼下百姓们都很惶恐,望陛下有所行动,以安民心。”
内阁首辅云一亭终于忍无可忍,出列怒骂那两位大臣:“曣国现在国泰民安、国君康健、国储忠心,何来的‘易主’、‘沦落’一说?那盲人一家之言而已,何足为信?”这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出之后朝堂上顿时静了下来。
工部尚书郑玉松见此情形也出列道:“陛下,常言道‘谣言止于智者’,臣赞同首辅大人的说法,望陛下坚定心志,莫要被此等谣言所牵束,反中了别人的奸计。”
云一亭朝郑玉松投去赞赏的一笑,转身对皇上说:“陛下,正如工部尚书所言的那样,不排除是那盲人在妖言惑众,请陛下准许微臣亲自审问他,以得真相、以正视听。”
听得两位重臣这般说话,有几位官员立即出列表示反对。
皇上只觉头痛欲裂、心闷气短,便道:“云爱卿,朕就指派你去亲审那盲人。”
云一亭赶忙跪下领命。
一时间,朝堂上一片窃窃私语。
皇上精神不济,便想早点回养心殿去歇着,遂朗声道:“退朝。”
就在此时,太常寺卿包经文再次出列道:“陛下,空穴来风,理有固然,即便那盲人的一已之言不足以全信,但为稳妥起见,也为了让陛下安心,臣斗胆建议陛下不如找个相师来算一卦。届时算出若真有事,就早作防范,若无事,也可得个心安。”
这个主意倒是得到了众多官员的支持。
皇上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点头道:“嗯,朕会考虑。”
包经文忙说:“微臣听说清风观的惠济道师尤善卜卦。”
皇上没有表态,转身进了后殿。
回到乾清宫,皇上对张公公说:“速到大愿寺去请道一道师来。”
张公公应了声‘是’,立即依言派人去请。
半天后,派去的人回报说:“回陛下,道一道师云游去了,据说大概要到中秋时节才回来。”
皇上得知后不免有些失望,但既然是这样,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因此问张公公:“除了道一道师,曣国还有谁比较擅长卜卦?”
张公公思忖了片刻,恭敬答道:“回陛下,有惠济道师、云空道师和了了道士。其中惠济的能力最佳。”
皇上略一沉吟,道:“那就请惠济道师来朕这里一趟吧。”
“诺。”
次日上午,惠济来皇宫面圣。
皇上只字不提那歌谣之事,居高临下地望了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惠济半饷,方淡淡道:“惠济,朕听闻你善卜卦,所以特请你来给朕算一卦,看看朕今年的运势如何。”
惠济道师微笑颌首,要了皇上的出生年月日,开始掐指卜算。
未几,惠济面露惊慌之色。
皇上忙问:“有何不妥?”
惠济跪下禀道:“陛下下半年的运势乃低谷之象,其中‘王位不稳’的征象尤其明显。”
皇上冷冷一笑道:“眼下曣国人康邦定、君民一心,何来王位不稳之说?”
“陛下,这股威胁之力并非来自民间,而是来自与陛下有血缘关系之人。”
皇上的表情忽然无比的冷峻,沉声问:“谁?”
“从此卦的卦象来看应是跟陛下的关系最亲近之人。”
皇上的目光顿变冰冷。
最亲近的、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用多想皇上都能猜得出是谁。
这不太可能吧?皇上不太置信。
但那歌谣所指和眼前的卦象又是如此的接近,皇上又不免有些惊慌,遂问:“怎么化解?”
“遇强则强,切莫心软。”
“就这样?”
“是,只要陛下始终凌驾于此人之上,便可保王位安稳、天下太平。”
皇上的脸上顿时微露痛苦之色,很久之后才几不可见般点了一下头。
惠济又说:“陛下还需留意一人,此人命克陛下。”
“谁?”
“也是与陛下有血缘关系的,且尚未超两岁。”
皇上的表情又比先前严肃了几分。
思忖了片刻后,皇上问:“这又该如何化解?”
“起码十年内莫要给他加官封爵。”
皇上的表情又是一黯。
待惠济走后,皇上揉了揉额头,问张公公:“朕是不是给四皇子赐封过早了?”
张公公哪里敢轻易置喙这等事情?因此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小会儿后,张公公才轻声答道:“陛下早早给四皇子赐封就表示了陛下对他的爱,郭贤妃和四皇子都会高兴的。”
皇上苦笑道:“这不等于没说?”
张公公笑了笑,又说:“奴才是觉得陛下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四皇子排在第四,早几年获封和晚几年获封关系也不大,端看陛下自己怎么想了。”
方才,惠济跟皇上说话时张公公是在皇上身边的,所以他清楚事情的缘由。
皇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未几,皇上忽然用很坚决的语气道:“朕不应该这么早给他赐封的。”
张公公望向皇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上起身走到了临窗处,望着窗外那满树的米兰花道:“让郭贤妃现在就到朕这里来一趟。”
张公公在心里暗道‘不好’,忙应了声‘是’,快步走了出去。
由于在月子期间,郭贤妃最近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过的,因此并不怎么知道外头的事,如今突然得知皇上有请,心里自然十分之忐忑。她俯身摸了摸正在熟睡中的赵聿铭的小脸蛋,方轻声对贴身宫女说:“给我梳妆吧。”
当郭贤妃到达乾清宫时皇上正坐在窗边的茶桌旁喝茶。
她进来时他没有抬眼看她,所以她只看到他的侧脸。她发现他的表情有种不同与往的严肃,和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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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乃稍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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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贤妃顿觉情况不妙,神色便不由惊慌,但她还是竭力保持镇定,面带微笑朝他屈膝行礼道:“臣妾叩见陛下。”
由于尚在坐月子中,加上心情忐忑,郭贤妃在行完礼后便觉一阵头晕耳鸣,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子。
“坐吧。”皇上说,语气一反常态的冷硬。
郭贤妃便在离皇上三尺远的雕花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坐下,一双眼睛密切地捕捉着皇上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皇上放下了茶杯,抬眼望向她,道:“朕这几天仔细地寻思了下,觉得铭儿才刚出生,还是先别给他赐封的好,所以朕打算先撤了他的‘泽王’封号,等他大些时再作赐封。”
这……
郭贤妃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望着皇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惊讶于皇上的朝令夕改。
在她的印象里,皇上向来说话一言九鼎,做事坚决果断,从来没有事后又反悔的,今日皇上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得不让她感到震惊和疑惑。
眼下皇上对她的态度也判若两人,让她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她隐约意识到这几天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让皇上改变了先前的决定的。
郭贤妃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内心的惊慌,轻声问道:“陛下,是不是臣妾做了什么让您不高兴的事?”
她本意是想问皇上是不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的,但也知这样的话容易引皇上的不悦,又怕皇上听了起疑心,因此改口了。
“不,你没有让朕不高兴。”皇上笑着说,剩下的话便吞了回去。
他不想跟她做太多的解释,有些事越解释效果越适得其反。
既然皇上这么说,郭贤妃也不敢不从,便说:“好的,那这事就由陛下做主好了。”
虽说没有反对,但语气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皇上听出来了,笑着走到郭贤妃的跟前,握住她柔嫩的双手说:“你才生产不久,让你大老远的走着来,是朕的不对。”说罢微微俯身将郭贤妃的头揽入自己的怀中,温声道:“无论如何,朕不会亏待你们母子俩的。”
郭贤妃便趁机抬头问:“陛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你别想太多了。”皇上忙说,又俯头亲了亲郭贤妃的额头,这才让人扶她回房去。
“朕晚些时候会去看你的。”皇上在她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
郭贤妃点头,顶着头晕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天晚上,皇上果然如约来看望郭贤妃,不过也只是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
这次,皇上并没有抱赵聿铭,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往常,皇上进来之后总是第一时间去抱抱他的。
皇上看郭贤妃的眼神也比先前冷淡了不少。
难道皇上已厌倦了她,把心思转向别的女子了?
郭贤妃神色微黯,眼泪就措不及防地从双眼汹涌而出。
就在这一霎间,郭贤妃忽然懂得了敬庄皇后那日在万花园里的那声叹息。
默默地流了一阵子眼泪后郭贤妃让身边的一名宫女去找刘公公。
刘公公乃司礼监提督,郭贤妃进宫之后才与他认识的,认识之后郭贤妃觉得此人机敏聪慧、办事稳妥,便有意与他走得近些。刘公公也与郭贤妃颇为投缘,所以也乐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提供帮助。
眼下郭贤妃想向他打听一下这几日朝堂和外头发生的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派去的宫女脸色铁青地跑了回来,附在郭贤妃的耳边说起了她从刘公公处听到的消息。
郭贤妃听后也不由得惊恐万分。
从得知的消息来看,皇上现在是对所有会对他的王位造成威胁的人起了防范之心,这也就不难理解皇上为何会忽然撤销赵聿铭的封号了。
想到这里,郭贤妃的心也不由得一沉。
才出生不久的四皇子都被皇上防范,太子就更不用说了。
郭贤妃不禁为太子担忧。
至于大皇子和三皇子,她跟他们少有交集,所以担忧是谈不上的。
整个皇宫里,她所关心的除了自己母子两就是皇后母子两。她猜想敬庄皇后现在应该也颇为忐忑不安,而她也知道,她们现在理应团结互助而非各自为政。
况且,在整个后宫,她最敬重和信任的人就是敬庄皇后。
郭贤妃决定明日亲自去坤仪宫见见敬庄皇后。
次日,郭贤妃早早便起床梳妆,带上昨日精心准备的两盒胭脂去见敬庄皇后。
敬庄皇后由于昨晚整宿未眠,眼下正让她的贴身宫女刘莹拿包了冰块的手巾给她红肿的双眼做冷敷。
得知郭贤妃求见,敬庄皇后忙让刘莹将冷敷的手巾拿开,又亲自整理了一下衣衫,才示意刘莹让郭贤妃进来。
郭贤妃一见敬庄皇后便忍不住泪眼盈眶。
敬庄皇后昨晚已知皇上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