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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愫赶忙快步离开。
回到司馔部,莹愫立即给楚湘的脚上药。
莹愫给楚湘涂药的动作是那么的轻柔,使得楚湘忘记了疼痛,想起了小时候被母亲搂在怀里的感觉,那是被呵护、被珍视的感觉,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以便能更加清晰地感受那温柔的触碰。
未几,楚湘睁眼望着她问:“你方才有没有碰见殿下?我听林公公说殿下刚有急事出去了,让我们晚些时候再给殿下做晚膳。”
从殿下外出的时间来推断,那正是莹愫去药藏局取药的时段,而且太子外出的话是必定得经过莹愫方才走的那条路的。
能见殿下玉容是东宫宫女们的心愿,但殿下又岂是她们所能轻易见得的?不过对于有心人来说总还是有办法的。她们知道,殿下要上朝,要协助皇上批阅奏折、处理政事,要给皇上和皇后请安,所以几乎每日都得外出一两次。她们便抓住他每次外出的机会躲在树下或者花丛下偷看。
每次见了殿下的玉容后,宫女们又会凑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议论,说的无非是“殿下今日似乎不太开心”、“殿下今日笑了”、“殿下今日骂了谁谁谁”之类的话,但她们乐此不彼。
如今楚湘会这样问,实在也不奇怪。
莹愫想了想,轻声答道:“只见了一下背影。”
楚湘立即来了兴致,低头凑近她的耳边问:“是不是很高大挺拔、玉树临风?”
莹愫忍不住噗嗤一笑,但也还是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要见到他的正面,就更……”楚湘见莹愫原本含笑的脸上忽然没了笑容,便赶忙打住。
她这才意识到莹愫似乎从来没对太子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莹愫,宫女们喜欢殿下不是没有原因的,殿下能文能武、有才有智,待人也有情有义。你是不了解他,所以或许会对他存有偏见,这也不怪你,等你日后了解多了,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有没有错了。”楚湘望着莹愫轻声说。
莹愫低垂着头,半晌不语。
楚湘伸手抚了抚莹愫鬓角的发,柔声道:“你呀,有时就是太一根筋了,我是要说你太实诚好呢还是太不懂变通好呢?凭你的才貌和你的智识,你是有机会的。”
莹愫忽觉无比的惊恐,忙摇头道:“姐姐不要说了。”
话才说完,已经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愫,就这样当着楚湘的面落下了泪。
楚湘大感惊讶,忙问:“这又是怎么啦?”
莹愫这才觉失态,忙扭头将泪擦了,低声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很想家了。”
楚湘“唉”了一声,默默地揽过莹愫的肩,说:“我懂,我也时常想家。”
莹愫将头扭过来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她笑着说:“来,我扶你回房间去。”
从司馔部到楚湘的房间走路要将近一刻钟,又由于楚湘的脚烫伤了,所以她们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回到房间。
不过由于太子今天要晚些才回来用晚膳,所以她们现在是闲着的。
进得房间,莹愫服侍楚湘躺下,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楚湘却一把抓住莹愫的手,说:“既然不用急得做晚膳,我们就坐下来聊聊天吧。”
莹愫犹豫了片刻才微笑着在她床边的凳子坐下。
“自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我们应该聊得来。”楚湘摩挲着莹愫的纤纤玉手说。
“我也这么觉得。”莹愫说。
“你这手,一点也不像是干粗活长大的。”楚湘将莹愫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笑着说。
这双手,温润细腻,纤柔修长,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的手啊。
“我阿爹阿娘在世的时候从不让我干粗活,后来到了养父养母那里也备受宠爱,所以……”莹愫轻声解释道。
“那你为何还要进宫来?”
“养父养母的家境不是很好,我不想再增加他们的负担。”
“你今年十五岁了,反正不出一两年也会嫁掉的,实在算不上拖累。”
莹愫摇了摇头,反握着楚湘的手说:“说了你可能不相信——我害怕嫁人。”
楚湘顿时哭笑不得,呸道:“万一嫁了个自己喜欢的呢?”
“你都说那是万一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得获良缘佳偶呢?”
“你害怕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楚湘目光炯炯地望着她问。
莹愫点头。
“可你进宫来也不一定就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啊。要知道,宫里有很多人是熬了一辈子也没熬出头来的,就更别说能嫁如意郎君了。”
“我的想法正好和你相反——我并不打算嫁人。”
原来如此,楚湘望着莹愫,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良久之后,楚湘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莹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楚湘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忧伤,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好啦,我们换个话题吧。或者,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进宫已将近两年,知道的事情比莹愫要多得多,所以她倒也不介意透露一些给莹愫知道。
莹愫沉吟片刻,问道:“我听人说,太子长到一定年纪就要搬到太子府去,缘何太子还住在东宫呢?”
东宫坐落在皇宫之内,太子在这里住的话行动自然会更受约束。
楚湘望着莹愫的脸不紧不慢答道:“殿下原是住到太子府那边去了的,后来不知为何皇上又要求他住回东宫来,所以他只能从命了。”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楚湘微愣了一下,道:“去年冬天的事。”
“也就是说他去年从春天到秋天都是住在太子府里的?”
“是啊。”楚湘爽快答道,见莹愫眉头微皱,又问:“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莹愫忙摇头。
楚湘继续道:“殿下是前年春天开始住进太子府的,那时他刚娶了太子妃。”
莹愫一脸惊讶地望向楚湘。
她从没听其他人提起过太子妃之事。今日之前,她还以为太子尚未纳妃呢。
楚湘看出了莹愫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曣国的皇家子弟一般满十五岁便可以娶妻,殿下娶妻时已是十七岁,所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又接着说:“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眼下太子妃已过世将近两年。”
见莹愫的表情有些古怪,楚湘又轻抚着莹愫的手背说:“殿下于前年的春天娶了太子妃,并入住太子府。太子妃在同年初夏有孕,但在深秋时节早产了。小皇孙出世时才刚满六个月,瘦瘦小小的,出世不到三个时辰便殁了。太子妃因失血过多加伤心过度,两日后也走了。”
即便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情感,莹愫听到这消息后还是忍不住眼泛泪光。
楚湘早已泪流满面。
“天家人虽然权高身贵,一样逃不开生老病死、天灾*。”楚湘幽幽道。
莹愫叹着气点头。
…………………
备注:女主是化名进的东宫,所以她在东宫时用的名字叫闻莹愫,这个名字也将在本文一直使用。(全本小说网,。,;手机阅读,m。
第四章 牵衣不舍
(全本小说网,。)
未几,莹愫问:“你和东宫卫们有接触吗?”
语气十分之自然,像是不经意间想到的一样。
楚湘摇头道:“他们很少跟宫女们打成一片的。你知道,他们和我们的工作是那么的不同,所以平日里连个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莹愫点头。
“怎么?你对东宫卫感兴趣?”楚湘半开玩笑地问。
莹愫顿时脸上飞红,嗔道:“姐姐又想到哪里去了?”
“这有什么?东宫卫里面也有很多美男子的,你若能从中挑到一个人品、才貌都不错的也不枉你进东宫一趟。”
莹愫忙伸手挠她,气道:“姐姐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姐姐既然这么想,何不自己也去物色一个?”
楚湘边避她边说:“我原先还没怎么在这上头留心,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要留心一下了。”
两人胡闹了好一阵才停下,都觉得彼此的心又近了一步。
见太阳快要偏西了,莹愫忙起身告辞。
楚湘虽然走路不方便,但能帮着做些用手做的活,所以她也执意要同去。
莹愫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去了司馔部。
文竹已蹲在水池边洗菜了,她们两人便一个搓面条,一个煮粥,很快便都忙开了。
太子赵聿梁在中午时分得知了他的老师吴伯平忽然病重的消息,立即到吴府去探望。
吴伯平得悉太子亲自来探的消息后又惊又喜,忙让夫人搀扶着出门来迎。
赵聿梁一看吴伯平的神色便不由大惊——才几天没见,老师整个人都憔悴得像换了个人似的。
“太傅身体欠安,就不用亲自出门来接了。”赵聿梁忙伸手扶起他说。触及他的手时,赵聿梁发现他的手瘦若枯骨,心头顿时一阵难过。
“没什么。殿下光顾寒舍是臣的荣幸,臣很高兴。”吴伯平笑眯眯地说,望向赵聿梁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与欣慰。
赵聿梁是他一手教大的,他对他的爱远超自己的亲生子。
进得屋里,赵聿梁的近侍官林帧便将大盒大盒的珍稀药材和补品放在了桌子上。
吴伯平见状忙对赵聿梁道:“殿下如此厚意,臣承受不起。”
赵聿梁正色道:“若能对太傅的身体有助益,这点东西又算什么?”
吴伯平没再说什么,笑着招呼赵聿梁喝茶。
赵聿梁则让他躺下说话。
他不肯,握着赵聿梁的手说:“难得殿下光临,臣想和殿下再下一盘棋,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吴伯平乃曣国的棋圣,他的棋风缥缈,不拘一格,又用意缜密,充满哲思。
他十七岁时以国手出道,曾创下连续征战十个邻国而无一败绩的辉煌成就,因此被曣国人尊称为“棋圣”,是曣国国宝级的人物。
除了精于棋道,出身于诗书大家的吴伯平也学富五车,且极有政治头脑,因此在太子六岁那年便被皇上请进宫来任太子的太傅,一直至今。
太子聪敏好学,又善于钻研,所以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是最让吴伯平感到自豪和欣慰的一件事。
以前,吴伯平每日都会进宫给太子进行两至三个时辰的讲学,讲学的内容从诗书、政见、棋艺、绘画到处世哲学等无一不涉。自两年前得过一场重病后,年事已高的他就改为每五天进宫给太子讲学一次了。
也就是两年前,吴伯平发现太子的棋艺已在他之上。这个发现让他热泪盈眶。
今天,吴伯平知道这也许是自己与太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他想和他再下一盘棋。
太子赵聿梁虽然疼惜老师的身体,但也晓得老师的用意,便点头道:“好。”
吴伯平于是摒退周围的人,与赵聿梁端坐在棋盘前开始博弈。
两人皆是棋盘圣手,一进一退之间的精彩、激烈可想而知。
到了后半盘时,吴伯平渐渐处于下风。期间虽然赵聿梁有意让他两子,他自己也全力挽救,但终究还是回天无力,败给了赵聿梁。
“殿下之棋艺已在臣之上,臣老怀甚慰也!”吴伯平抚须笑道。由于身体太弱,吴伯平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