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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竹雪……”眼见着梅竹雪向下坡滑,阳星紧张的跳下追了过去,可是由于对方的冲劲越来越快,每次愈抓住她的手时,彼此又都错了过去。而梅竹雪眼里看着向后晃过的树影,心里的恐惧一点一点溢出,手里下意识的护着那株小草,直到下坡平路才终于停下来,屁股因为颠簸而显得疼痛,更疼的则是左腿脚踝。
阳星很快来到她的身边慌张的上下检查,面对男子的紧张,梅竹雪倒是冷静许多,也顾不得脸上脏兮兮的成了个小花猫,扯开嘴角笑起来,“阳星,我的脚扭伤了。”怕是同楚景远在横积山那会儿受的旧伤因为这次的事情复发了,梅竹雪连动也不敢动。
“我看看。”听她这么一说,阳星连忙撩开她的裙角,脚踝处红肿而略带血痕的伤势刺着他的心,撕开自己的衣襟小心翼翼的去擦拭伤口,却换来对方痛苦的申银。
“唔恩……”
阳星惊的收回手,不知如何再动作,若不及时处理伤口,只怕会化脓生疮,可他若用力,这女子便会疼痛不已,这里不是行军打仗的战场,梅竹雪也不是他手下的将士,他不能像对待那些男儿身的士兵们一样。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阳星隐忍着开口,“在这里等我,我去附近的水源处取些水回来,至少先把伤口清洗干净以免发炎。”
“恩。”
“……你一个人在这没事吗?”
“我没事,你快去吧。”
看着阳星快速离开的身影,梅竹雪叹口气,自己究竟是受老天眷顾的幸运儿还是衰到家的倒霉蛋啊,弄得跟煤堆里出来的似的,衣袖也被扯破,又是灰头土脸,不过还好,乌风草没事。
低头看着那株绿油油的草叶,梅竹雪还是笑了起来,因为扯动脸上的伤口,笑容僵持一阵才缓过来,可视线却愈加模糊。
“欸?奇怪,怎么越来越觉得头晕……”有气无力的掩着头,梅竹雪感觉手上好像摸到湿湿的液体,拿到眼前一看,殷红的血渍染红掌纹,原来是刚刚摔下来时头部撞到了石头,“糟糕,这可真是倒霉到家了……阳星……”轻声低喃,梅竹雪的最后一点意识消耗殆尽,终究沉重倒地。
嗒嗒嗒的马蹄声从远处传过来,十多人的队伍不消一会儿时间走到梅竹雪附近,其中一个人跳下马跑到她的身边蹲下去在她鼻处试探一下回头对队伍里的另一人开口,“王爷,这个少女受伤昏迷了。”
“把她带上,继续赶路。”
“是。”
将梅竹雪背上马,队伍便继续向前行进起来。
河溪边的阳星正焦急的灌着水冷不防的回头望着那个方向,山顶上的楚景远焦急的立于山口盯视山下,心里没来由的慌张疼痛,然而接下的际遇却成了梅竹雪在苍雪国里的另一段转折点。
绑缚了谁的心,陷落了谁的情网,思念的是剪不断的结,执着成就了谁的债,终是化成束手无措背离了初衷。
淡淡紫檀花香刺激着鼻息,隐隐疼痛传遍周身证明自己还活着,又一次死里逃生,这种感觉没有那么激动人心,只是显得更加茫然,还以为会像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醒来之后双目失明,或者失去记忆忘却周边什么的,头上的伤口那么严重,流出的血明明十分触目惊心,可自己还活着,还呼吸着这大地上的空气,老天爷又一次眷顾了自己,让她得以停留在这个世界去牵挂那个男子。
梅竹雪睁开眼时想到的便是第一个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不是那个人,可除了木质床顶以外什么也没有,朦胧的床帘遮挡着外面的情况,她的身子动弹不得,因为每动一下都感觉浑身要散掉一般,明明从山上滑下来时还没有这么疼痛,这会儿怎么就严重了?
最重的伤还是脚上与头部的地方,可以感受到伤口处都被很好的处理包扎了纱布,意识虽未完全缓过来,可至少还能够确认一点,那株乌风草依然紧紧握在自己手里。也不知昏迷了几天,这里又是哪里,难道是阳星带她下山了?有没有通知楚景远他呢?
“呼……还好,还好这个东西还在。”庆幸的低喃一句,梅竹雪试着慢慢转了转头,用不算那么疼痛的右手撩起纱帘望向外面,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简直就像是哪里的客栈,或者可以说这就是客栈,只是房间要比她住过的更宽敞一些,距离床不远处还摆着热气腾腾的碗碟,看上去像是菠菜猪肝粥和当归乌鸡煲。肚子很应景的叫起来。
再看过去便瞧见靠墙一边的座椅上杏红色衣装的少女正趴在桌上睡着,梅竹雪清了清嗓子还有声音可以发出,便唤着那少女。“喂……喂,醒醒,那边那个人,醒一醒。”
少女睡的并不是很沉,听到响动张开眼望过去,瞧见床上的人正看向自己先是惊呼一声,随即猛的站起身,还不等梅竹雪开口便急匆匆跑出门外。
“喂,等一下……”
唉,跑那么快干什么,又不是见到诈尸了,我只是想吃东西而已。无奈许久不见那少女回来,梅竹雪只得撑起沉重的身子,自己拉过放着托盘的桌凳自顾自吃起来,果然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这粥熬的又黏又软,入口还没咀嚼就已经化没,简直同放了点材料的汤水无异,可此时喝着却意外可口香醇,乌鸡虽然只是普通饭店里的味道,但因为有当归调味,还不至于太差。
都是补血的食材,不管是谁吩咐照顾的,都很有心呢。
不消一会儿功夫,一整只乌鸡就被梅竹雪消化干净,粥也喝的见底,气色上没有刚刚醒来时那般惨白,力气也恢复了不少,梅竹雪试图走下床想到外面去,可双脚刚踏上一床边的踏板,一阵锥心的疼痛就传遍周身,使她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伤筋动骨一百天,果然现在就起来有点太勉强了,这里也没有石膏可以防护的,唉……”
梅竹雪刚要重新躺倒床上,房间门便再次被推开,她赶紧抬头望过去,见是那少女回来了,连忙说道,“那个……可不可以再给我做个归芪蜜膏?就是用火麻仁捣碎,同当归、黄芪和陈皮加水煎取汁液,再煎至浓稠,入等量经煎炼的蜂蜜搅匀,煎溶的那种东西。”在梅竹雪看来,既然要求别人替自己做东西总要详细说明一下为好,可那少女却只看着她微笑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呃……”也不用给我行礼啊,又没有压岁钱。
却不想这时从门外又走近一行人,其中一人走在最前面直至梅竹雪面前,而他身后跟着的人则行至外室便停下了脚步恭敬的站着。
梅竹雪心想自己这是遇到什么大人物了,便也下意识的严谨起来,眼里不时打量走进来的男子,皮肤较楚景远更显白希一些,虽不至于像令狐子濯那般细腻,可也如同刚剥壳的鸡蛋一样光滑,正红色的华服,手上白金色的扳指散发着淡淡光芒,那双桃花眼半眯着,却清晰透露出一种玩世不恭的冰冷与深邃,左眼眼角处有一道浅浅的伤痕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比楚景远的邪魅更显邪气。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最让梅竹雪在意的是,这个人竟然与龙依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他眼角的那个伤,她几乎脱口而出喊着龙依的名字。
此时,男子也同样打量着梅竹雪,余光瞥见凳子上的空碗,嘴角挂起坏笑,又盯上婢女给她换好的白色内衫松散开的斜襟衣领处泄露的半点惷光,眸子更是缩紧。衣服也因为流了汗而贴服在身上将丰盈的身材凸显出来,男子带着欣赏与灼热的目光盯视着梅竹雪,笑意愈加明显。
隐约感觉到不对劲,梅竹雪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才发现,未穿内衣甚至是肚兜的胸部因为自己半倾斜的姿势直接裸露给了对方,连忙抬手抓紧。
有侍女在,应该不是他给换的衣服吧。
内心忐忑的抬眸瞄向男子,此时他已经收起了坏笑,直接坐到不远处刚刚那少女坐过的地方喝了一口茶才淡然道了一句,“你醒了。”
“啊……是的,你救的我?”男子的声音太过冰冷,更显得有些居高临下的傲然,梅竹雪只觉得浑身仍在打着寒颤低声回答。
“算是吧,你一个人待在那个山里就是为了手里的那株草吗?”男子又审视一眼有些防备的梅竹雪平声问道。
梅竹雪点点头,低头看着被自己护着的乌风草,此时草叶已经显得有些干蔫,可想到有了这个就能治好楚景远,她的眼里还是露出温柔的笑意。
男子敏感的察觉到这种表情促狭的眯起眼,之前不论用什么方法都没有将她的手掰开取出那株草,他知道那是她重视的东西,可这表情分明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流露的,为了男人?思及此,男子不屑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刚刚你说想吃什么?跟外面那个丫鬟说,叫她去给你做。”
“……啊,不必麻烦,我只是随口说说,刚吃了粥已经很饱了。”
男子放下茶杯再次紧紧盯视梅竹雪,看得她不禁有些畏惧,尤其那犀利的眼神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有些不好惹,和龙依的感觉简直是天壤之别,这么峻秀的容颜,怎么给人这么强的压迫感。
“你想吃就去要,不必客气。”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推劝,可在梅竹雪听来更像是命令,无奈只得随便想了想,忽然想到昏迷期间做的一个梦,梦里她和楚景远还有阳星三人一起围坐在路边摊吃着一碗鱼蛋粉,后来巴娥、楚若炎和舒睿他们也出现,大家有说有笑的吃着那碗小吃,再后来,连龙依、汤红爱还有乌筠瑶也跟着加入。
想到龙依,梅竹雪回过神看着仍然盯视自己的男子,像是她若不说出什么就不罢休的样子,只得开口,“那就来碗鱼蛋粉。”
“鱼蛋粉?那种民间食物。”
男子的语气像极了龙依的蔑视,梅竹雪自然而然有些不平的解释着,“这可是历史悠久的特色美食,在我的家乡从前朝皇帝那时就开始流传了。自古美食出民间,你不识货就不要乱说。”梅竹雪清晰记得那是光绪年间流传到潮州的食物,绝对会让你吃了还想吃。
“哦?是这样吗?那你倒是说说怎么美味。”
“……鱼蛋粉是以爽。滑幼细的米粉以大地鱼、猪骨熬汤作为汤底,加上鱼蛋、鱼饼、牛肉丸、鱼皮饺、炸鱼皮、鲜葱和香菜为配料做成的。有人喜欢加些醋和辣椒,但我觉得原汁就很好吃了。”
“翠荷,听到了吗?还不去叫人做。”
“是,王爷。”
门口的少女领命退出房间,可梅竹雪却有些傻了眼,此时同自己对话的人是个王爷吗?糟糕,她只知道楚若炎这个宣王和巴娥父亲贤王,却没想到还有别的王爷存在,可眼前这人也不像是那家伙的叔舅辈,难道是郡王级别的?自己刚刚竟然对这个王爷那么无礼。
“咳恩……”掩嘴轻咳着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对方则留意到她的窘迫,冷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本王乃是川国王子昭惠福王龙修,一般都叫我福王,女人,你的名字,还有,为何独自一人上山拾草?”
“……”川国人,而且还是王子……怪不得会和龙依长得那么像,原来他们是血缘关系,看起来他应该和自己同龄,所以和龙依是姐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