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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顾允年,没有那个本事寻到一个如同自己这样的男子,和心里装着别人的女子也能一心一意过完一生。
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遂了湘儿的心愿,让她嫁入公孙家。
当然,想娶他元徵的女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的公孙墨差得还太远。
这一点上元徵和豆豆父女俩的看法是一致的。
元湘的性格太软弱,并不适合做大家族的当家主母,更别说做什么皇子妃。
公孙墨的性情和家世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他自己得学会立身于世。
完全依靠家族生存的男子,在元徵看来非但不配娶他的女儿,而是根本就不配娶妻生子。
那一日公孙父子拂袖离去,元徵为了不伤元湘的心,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难听话忍了又忍,最后选择了暂时离开。
他也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尤其是怎样说服顾朝,她再不像样子始终也是湘儿的生母。
得不到母亲祝福的婚姻,湘儿嫁给再喜欢的男子也算不上幸福。
偏偏现在又到了年底,他这个刚上任的吏部尚书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一连在衙门里熬了两夜才算是把紧急公务处理完毕。
随便躺了半个时辰早朝的时间到了,他用冰凉的冷水洗了脸算是缓解了疲惫,强打着精神离开了衙门。
下朝之后又回到吏部衙门匆匆交待了几句便直接回了靖南侯府,甚至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来到了朝云院。
顾朝同样不好受,虽然她狠狠下了公孙家的面子,自己依旧是意难平,只觉得心火一阵阵往上拱。
那一****就失眠了,起床后她就发现自己的嘴角长出了一大串燎泡,直接把那个迷人的小梨涡都给毁了。
对于视美貌如生命的顾朝来说这无异于灭顶之灾。
虽然她手里好药不少,这样的燎泡也只能等它满满结痂脱落才算痊愈。
下人们也都懂得看她眼色,除了丁香和豆蔻,其他人都各自寻借口远远躲开了。
元徵心里装着事情,并没有在意朝云院不同往日的清静,自己推门走进了顾朝的屋子。
丁香豆蔻两个被突然出现的二老爷吓了一跳,赶紧躬身行礼。
元徵摆摆手,两人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顾朝正坐在妆台前给结了痂的嘴角抹药,从铜镜中见到了元徵那张带着黑眼圈的憔悴脸庞。
她心里冷笑一声,为了抽出时间来找自己算账,元宗之可真是够忙够累的。
她连身子都懒得转过来,嗤笑道:“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给吹到这儿来了?”
元徵自己寻了玫瑰圈椅坐下来,沉声道:“覆水难收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你既然已经把事情做下,把人也得罪透了,我也不想和你再为了那些事情做毫无意义的争吵。”
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毫无意义干嘛还和自己吵了那许多次!
顾朝转过身来斜睨了元徵一眼,冷声道:“那你来做什么?”
元徵按了按眉心道:“我来听听你对湘儿婚事的打算,我要听的是切合实际的真话,不是你那些虚无缥缈的梦。”
顾朝气急:“你——”她面部表情太过丰富,直接把结了痂的嘴角再一次扯开了。
元徵抬起头,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妻子。
顾朝忍了忍气道:“我的女儿嫁人必须讲究门当户对,就算做不了皇子妃,至少也得是像顾家裴家那样的高门,我看阿夕的儿子裴锦程就不错。”
元徵冷笑道:“湘儿的性情、心意你就全然不顾了?她是不是适合做高门大户的当家主母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顾朝嘴硬道:“湘儿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对她竟这般没有信心?只要肯学,持家的本事我自然会一样样教她。”
这话说得元徵简直哭笑不得。
她嫁给自己十几年,连家里有多少田地、多少产业、多少奴仆都全然不清楚,还敢妄言要教女儿持家?
顾朝知道自己方才说大话了,只能讪笑着住了嘴。
元徵摆摆手道:“那些暂且不提,你自己可以做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却做不到,公孙兄这份恩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顾朝炸毛了,站起来红着眼睛斥道:“你休想!”
他把女儿当成什么了?报恩难道就要用女儿的终身大事去换?
元徵眼皮一翻:“我休想?”
顾朝气急败坏道:“那就把沅儿嫁给公孙墨,她比湘儿聪明漂亮,人家肯定更满意。”
元徵脸色气得铁青,这女人的心简直比石头还硬,大概都赶上生铁了。
顾朝根本不看对方的脸色,只觉得自己方才着急着想出来的办法实在不错。
她坦然道:“我们养了她六年多,难道她都不需要回报的?像她这样父母不详的孤女,嫁到公孙家衣食无忧生活安逸,简直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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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父亲算账
元徵和顾朝成亲十几年,见惯了她的各种骄纵傲慢,难听话更是不知听过多少。
而且他们是先皇赐婚,注定这一辈子不可能分得开。
何况两人已经有了三个子女,女儿尚未出嫁,两个儿子才刚两岁。
既然分不开,他只能尽量学着去适应顾朝的各种毛病。
然而,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把顾朝的毛病纠正得差不多的时候,她就会狠狠地打他元徵的脸。
就如同前日宴席上公然侮辱公孙神医,半点情面都不留。
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无耻之极的话。
元徵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顾朝:“还记得六年多前我把沅儿领回府里时对你说过什么吗?”
顾朝轻哼一声,这样的事情她怎会忘记。
元徵道:“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遍,我既然认下了她做女儿,就会认真履行做父亲的责任,至于你,我不会勉强你也这样做,但大面儿上总得过得去。”
顾朝对这话颇不以为然,这六年她对沅儿那个野丫头岂止一个大面儿上过得去那么简单。
四时衣裳、新鲜首饰像流水一般送进她院子里。
晨昏定省从来没有刻意要求,更不用说故意磋磨她。
别说在杭州府、青州府,就算是京城里那些勋贵之家,当家主母对庶女这么好的都不多见。
何况那野丫头还只是个养女,连庶女都够不上。
元徵嘲讽道:“或许在你看来,从手指缝里漏几样衣裳首饰,不打不骂,沅儿就该感恩戴德了。”
顾朝被说中心事,兀自取过丝帕轻轻拭了拭嘴角裂开的伤口,不再说话。
元徵弯起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淡然道:“既如此,咱们就来算一算账。沅儿在咱们家生活了六年多,就算在衣食住行上你从不苛刻,一年能用多少银子?满打满算一年五百两银子顶天了。”
顾朝动了动唇瓣,有心辩驳几句,但她知道自己花在野丫头身上的银子绝对没有三千两那么多。
那些小女孩儿的衣裳首饰小吃食能值几个钱?
屋里的摆设倒是她精挑细选的,可那也只是让野丫头摆一摆装点一下门面,反正也飞不出自家府里,并不是真的给她了。
元徵见她说不出话来,接着道:“何况据我所知,沅儿的花用一多半都出自母亲那里,你花费在她身上的钱加起来甚至不够买你手腕上这对镯子。”
顾朝被他说得把手往袖子里一缩,元徵这个男人实在是太过敏锐了,自己前几日和大嫂二嫂一起去新开张的琳琅阁转了转,见这对镯子挺合心意便买了下来。
虽然自己小库房里比这昂贵得多的镯子多了去了,可戴首饰也不是越贵越好,关键还是合眼缘。
何况在她看来真不值什么,也不过一千两银子而已。
可此时此刻被丈夫这样嘲讽,她还是莫名地心虚。
她给沅儿那些小玩意儿,一年也就一二百两银子,还不够她的脂粉钱。
元徵道:“既然你从不把沅儿当闺女,就不要妄想干预她的姻缘。而且我之所以想成全湘儿,原因并不是想用她的终身去报恩,为了什么你自然比我更清楚。”
顾朝当然知道元徵指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要嘲讽自己对宇文昊那份痴心么?
可公孙墨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宇文昊相提并论!
她咬咬牙道:“反正只要我活着一日,湘儿的婚事就必须得我点头答应,否则……只要你敢把她嫁给什么阿猫阿狗,我就和你和离!”
元徵再一次冷笑起来,又来了,十几年来这样的话他的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先皇御赐的婚姻要是能反抗,他宁可打光棍一辈子也不会娶她,何必费那么多力气和离。
他站起身来抻了抻衣角,冷声道:“随你的便,和离之后我们嫁娶自由,湘儿的婚姻大事自有别的女人做主,渭儿泾儿年纪小还不记事,过几年兴许就把别的女人当亲娘了,我也再不需要听你呱噪。”
顾朝被吓懵了,捂着嘴角直直看着元徵。
元徵却再也不想理会她,迈步朝门口走去。
或许是嫌不够解气,临出门前他又坏心眼地补上了一句:“和离文书拟好了让人通知我一声。”
身后顿时传来了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声。
元徵刚一合上门就见守在门外的丁香和豆蔻面色很不自然,眼神也有些躲躲闪闪的。
她们俩也是打小儿在顾朝身边伺候的,按说对他们夫妻吵架也该见怪不怪才对,这样的神态绝对有问题。
元徵喝道:“你们俩在作甚?”
丁香和豆蔻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元徵不耐烦道:“有话赶紧说!”
豆蔻胆子比丁香略大一点,怯怯回道:“方才二姑娘来了,说是老夫人请老爷和夫人一起过去春晖堂一趟,大姑娘也在那边。”
沅儿方才竟然来过这里!
元徵的眉头立刻拧得紧紧的,忙追问道:“二姑娘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
千万别是他想的那样,顾朝那些混账话要是被沅儿听到了那还了得!
豆蔻小声道:“就是夫人说让二姑娘嫁给公孙公子那句话之前来的……直到您和夫人说一年五百两……才走的……”
元徵的心都揪痛了,虽然知道不干两个丫鬟的事儿,还是忍不住斥责道:“你们俩是木头啊?二姑娘来了不会通报,还陪着她在屋外听了这么半天!”
豆蔻动了动嘴唇再也不敢多话,二姑娘是主子,她们做奴婢的怎敢冒犯她。
元徵四下打量了几眼,好在今日朝云院的下人们都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离主屋远远的,方才的话想必没有传出去。
他一甩衣袖,急匆匆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来到了春晖堂。
见吴妈妈亲自守在正房外,元徵知道母亲肯定是在内室里询问湘儿和公孙墨的事情。
毕竟这样的事情不能让旁人知晓。
他急忙对吴妈妈道:“翠姑姐,沅儿回来了么?”
吴妈妈本以为他要问大姑娘的事儿,没想到居然问的是二姑娘,便笑道:“回来好一阵儿了,只是她和老夫人打了个招呼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