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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厢一角的胖麦穗儿对采青采桑两个挤了挤眼睛。
冯副将果然够爷们儿，行事干净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
昨日早晨他才和燕姑娘初次见面，没想到就连住在城外小药庐里的老冯院判都知道了。
豆豆道：“原来昨日您早就进城了，难怪昨日能这么快就能赶过来呢。”
老冯院判道：“昨日午饭后，霁儿急匆匆来到小药庐，说是要让我赶紧回府，说是他要准备成婚。
当时我就听懵了，这臭小子打小儿就毛毛躁躁，偏偏心气儿还高得很。
从他满了十五岁后，他祖母、母亲、伯母婶娘们没少替他张罗娶亲的事儿，可他就是一个也看不上。
特别是近两年，他年纪大官职也越来越高，府里简直没人敢管他，他的婚事都快成他祖母和母亲的心事了。
可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急成这样不是？直到听他说那姑娘是您的好朋友，老朽才算是放下一多半的心。
臭小子行事不靠谱，可小王妃您却稳重得很，您的好朋友一定错不了，这门婚事儿我们全家都是赞同的。
但这事毕竟事关两个孩子的终身，所以我还是想来向您打听一下具体的情况……小王妃千万别嫌老朽啰嗦。”
他没敢说的是，那臭小子当初还打过小王妃的主意，也不知道这次是冲着小王妃还是冲着那位姓孙的姑娘。
要是冲着小王妃，他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也不敢同意这门亲事。
豆豆道：“冯老爷子这是哪里的话，您是冯副将的祖父，对他的这一片拳拳之心着实让人感动。
虽然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真正慈爱的长辈都会把孩子们的喜好考虑在内。
您能来找我，就说明您已经基本了解了孙姑娘的情况，那么……您能否给我一句实话，贵府介意她的身世么？”
老冯院判笑道：“小王妃以为本朝行医人家地位如何？”
豆豆默了，在大周朝行医人家地位真是不高，远远及不上官宦之家，甚至连耕读之家都不如。
冯家是因为进了太医院，这才有了官家的身份。
但老冯院判和冯院判品级都不高，真正的勋贵官宦依旧是看不起他们的。
老冯院判叹道：“霁儿的父亲乃是老朽的次子，打小儿就在冯家的医馆做学徒，后来又负责经营药铺，其实就是介于郎中和药商之间，哪儿谈得上什么身份。
整个冯家官职最高的就是霁儿，可他的官职全是自己一刀一枪在边关拼来的，和冯家并无半点干系。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在小王爷麾下做事，将来能有多大成就除了自己的努力外，多半还要倚仗小王爷的照拂，娶了小王妃的好友为妻，这辈子好处少不了他的，老朽阖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豆豆笑道：“难怪冯副将性格直爽，原来都是从您这儿学的。您放心，孙姑娘是我的好朋友不假，但冯副将也是小王爷十分看重的人才。
如果不是觉得他们两人合适，我也不会刻意去撮合，孙姑娘端庄贤淑性情温婉，如果这门婚事儿真的能成的话，冯副将会过得很好的。”
老冯院判拱了拱手：“听您一席话，老朽算是彻底放心了，如果您和孙姑娘这边没有异议的话，我和老妻这就择吉日遣媒人去傅府提亲。”
豆豆道：“这事儿就让冯副将去和孙姑娘商量吧，我的任务只是介绍他们认识，不好插手太多。”
老冯院判笑道：“那成，等婚事儿定下来之后，让霁儿好生请小王爷和小王妃喝一杯谢媒酒。”
胖麦穗儿不干了，撅着肉嘴巴道：“冯老头儿，你上马车这么半天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亏得我每日都喝你那些臭死人的苦药汤子！”
要论和老冯院判熟悉，今日马车上的女孩子们谁都及不上胖麦穗儿。
除了一开始去小药庐住过一段日子，之后她每个月也都要去一趟冯家小药庐，和老冯院判没少打交道。
老冯院判对她的脾性也已经习惯了，所以被她称作“冯老头儿”他也一点不生气。
他笑道：“把手伸过来老夫替你把把脉。”
见小王妃一双美眸中满满都是关心之色，胖麦穗儿实在不好拒绝，只好卷起袖子把手伸了过去。
片刻后老冯院判捋着长须道：“上次的药方再去抓三服，喝药之后身体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就停药，依旧忌油腻辛辣冰冷。”
胖麦穗儿不干了，嘟着嘴道：“您的苦药汤子我喝了一年，您这几句话也听了半年了，什么用都没有！”
豆豆剜了她一眼：“怎么没用？你都有腰有脖子了，胳膊和腿也瘦了不止一圈，这不是人家冯老爷子那些苦药汤子的功劳？”
胖麦穗儿小声嘀咕：“人家分明是饿瘦的。”
老冯院判笑着对豆豆拱了拱手：“小麦穗儿的病情大有进展，依脉象来看很快就会康复，老朽府里还有事，这就告辞了。”
豆豆吩咐车夫把车停下，道：“冯老爷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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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婚后小别
老冯院判走后，马车继续朝定北王府驶去。
“小王妃，燕姑娘和冯副将的亲事这就算是定下了么？”采青几个忍不住一起问道。
她们倒不是真的觉得冯霁和孙燕不合适，只是这事儿发展得也太快了点儿。
昨日才刚认识，今日就准备定亲，几乎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豆豆笑道：“这世间大部分的夫妻，连面都没见过就拜天地进洞房，他们俩能见上一面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何况燕子的脾气你们也是了解的，她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软弱，冯副将敢把要成婚的事情说出来，她定然是允了的。
既然已经允了，婚事宜早不宜迟，早些嫁进冯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采青几人互相看了看，觉得自家小王妃的话也很有道理。
燕姑娘三岁起就在傅家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早些成婚就早些拥有自己的家，而且看老冯院判的样子，冯家对她还是很满意的。
冯副将长相俊朗威武，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将来她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豆豆倚在车壁上道：“冯副将年纪不小了，燕子的婚事大概会在年后……采青和书墨也是年后，看来我还有得忙呢。”
采桑笑道：“姑娘忘了，陆九姑娘和穆少将军的婚事儿也是年后。”
豆豆按了按眉心：“你不说我都忘了，他们的婚期是二月初六，可得好好准备一份儿大礼。”
依照她对陆九的欣赏，本是不该把这个日子忘了的。
只是一想起穆应非，豆豆心里总是有些怪怪的感觉，下意识不愿意去多想。
但愿他真的是陆九从小就放在心里的那个人。
不管霍家和穆家有多深的旧怨，不管穆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怕她和陆九将来因为立场不同断了交情，她也衷心希望那个优秀出众的女孩子得到真正的幸福。
回到定北王府后，豆豆先去了一趟恩荣堂，顺便把姐姐诞下小皇孙的事情告知了定北王妃。
定北王妃已经得知了昨日白秀珠在长生园吃瘪的事儿，对豆豆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霍二夫人的笑脸也比平日淡了一些，显然是因为霍文茵的孩子错失皇长孙的位置，实在笑不起来的缘故。
大家情绪都不高，也没有兴趣一起用午饭，说了几句喜庆的话后就各自散了。
豆豆带着丫鬟们回到长生园，午饭后觉得困得不行又爬上了床。
等她再次睁开眼，天都已经快黑了。
豆豆懊恼地捶了捶枕头。
小外甥果然没有小外甥女讨喜，就是个小讨债鬼！
年底各家店铺的账目要汇总，年前和明年的生意都要做安排，她本来打算今日好生做事的。
因为小讨债鬼的突然降世，她又荒废了一日。
听到内室的动静，采青采桑两个推门走了进来。
“小王妃，小王爷已经回来了，您赶紧起床准备用晚饭。”采桑撩开帐帘，把帐子挂在了玉帐钩上。
采青则端过一杯茶水让豆豆漱口：“您这一整日晨昏颠倒也真够累的。”
豆豆从床上爬起来漱了漱口。
昨晚迎接了新生命，又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丧了命，着实是够累的，否则她怎的吃过饭就睡觉，睡醒之后又饿了呢？
她换了一身家常衣裳，随便挽了个简单的发髻，趿着鞋走出了内室。
胖麦穗儿几个已经开始在偏厅摆饭，却不见霍骁的身影。
豆豆看了看今日的菜色，顺势坐了下来：“你们不是说霍骁已经回来了么，他去哪儿了？”
胖麦穗儿道：“主子大概是有什么事儿，刚一回来就把侍卫们叫去书房了，不过他说很快就回来。”
话音刚落，偏厅门口就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小扁豆睡饱了？”霍骁笑着走了进来。
豆豆歪在椅子上道：“睡饱了，肚子又饿了。”
霍骁净了手后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顺手给豆豆盛了一碗炖成奶白色的鱼汤。
他把小碗放在豆豆面前：“来尝一尝，这是蒋申几个今日在北大营附近的河里弄的鱼，聂妈妈亲手给你炖的，新鲜得很。”
豆豆顿时有了精神，昨晚和今日中午喝的都是鸡汤，都有些腻了，这么冷的天这么新鲜的鱼，倒也是难得了。
她拿起小瓷勺搅了搅鱼汤，笑道：“你刚回来没多久吧，怎的聂妈妈就把鱼汤炖好了？”
霍骁道：“我午饭后就让暗卫把鱼送回来了，等我亲自送回来的话哪儿来得及。”
胖麦穗儿在一旁道：“小王妃，主子对您多好呀，这鱼是装在大木桶里送回来的，活蹦乱跳的呢。”
豆豆道：“你家主子对我一直都好，可被你这么一说我怎的觉得有些变味儿了呢？无事献殷勤哟……”
她歪着小脑袋看着霍骁：“说吧，又有什么事儿？”
霍骁噗哧笑道：“小王妃果然是眼明心亮，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皇帝舅舅说军士们总在大营中练不出真本事，要让我带着骑兵们去围场那边吃点苦头。”
豆豆的手顿了顿，皱着眉头道：“围场那边比京城里可冷得多了，我听人说三四尺深的雪都算小的，这不是故意整人么！”
霍骁从她小手里拿过小瓷勺，舀了一勺鱼汤喂进她小嘴里：“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万一大周和鞑靼人又开仗的话，那边的天气比京城冷得多，军士们要是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怎么作战。”
这些道理豆豆当然懂，可……
她把鱼汤咽下，狠狠白了霍骁一眼道：“人家不是心疼你么，如果不是你把我拐进了定北王府，我管你呢！”
霍骁又舀了一勺鱼汤喂给她：“媳妇儿真好。”
豆豆小嘴翘了翘：“你甭光会说好话，哪天出发，要去多久？”
霍骁道：“等小外甥洗三之后就出发，腊八之前一定赶回来，我还要喝你亲手熬的腊八粥呢。”
豆豆盘算了一下，这就是说霍骁至少要离开半个月。
他们还算是新婚呢，皇帝陛下的病真是越来越重了！
棒打鸳鸯的人都是混蛋！